第33章
席琅轻轻一笑。口是心非的家伙。
他眼中的宠溺和纵容让顾眷有些燥热，有意不看他，专心地给苹果削皮。
豆豆站在学步车里慢吞吞地走过来，朝席琅伸出两只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喊：“叔叔……”
席琅把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豆豆也不嫌坐着无聊，好奇地看着顾眷削苹果。
席永明看着那边的四人，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捶了捶腰，翰厨房走去，“阿琅，小顾，你们俩照顾两个孩子，我正好休息休息。”
顾眷忙道：“好的，伯父。”
席琅靠在沙发上，注视着他的侧脸。只觉得从安静的眼睫毛到黝黑的眼，高挺的鼻梁，还有粉色的唇，无一不赏心悦目。
顾眷翘起了嘴角，将苹果切成小块装在果盘里，直接用水果刀叉了一块塞进他嘴里，眼含戏谑。
席琅面不改色地把水果咬下去。
豆豆伸手要够茶几上的果盘，“吃……”
“小馋猫。”席琅把豆豆放在顾眷腿上，用小勺子刮苹果泥喂他。
顾眷唯恐力气大了伤到豆豆，姿势有点僵硬，“老头，不行，我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太小、太软了。”
席琅好笑，把豆豆往他怀中挪了挪，“让他靠着你，用胳膊搂着就行。”说完，他就不再理会顾眷，继续刮水果泥。
顾眷只好自力更生，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又小心翼翼地将豆豆挪动了一下，让他背贴自己。豆豆对此毫无反应，目不转晴地盯着席琅的动作，应该是没有意见，他暗中松了一口气。
席琅眼中的笑意完全溢了出来，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没怕。”顾眷嘴硬，“喂你的苹果。”
席琅又笑了一声，叉起一块苹果送到他嘴边，“奖励你的。”
一个人影从厨房门口一闪而过。
顾眷下意识瞄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他有些不自在，嘴巴却没犹豫地张口，一口把苹果吃掉。
他的下巴无意中在豆豆的脑袋上顶了一下，豆豆还以为他在和他玩，扭头对他咯咯地笑，露出六颗米粒般的小牙，十分可爱。
顾眷忍不住和他贴了贴脸，软软的。
朵朵看到两位叔叔注意力都放在弟弟身上，似乎有点吃醋，也挤到席琅跟前，趴在他的膝盖上，仰头望着他，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呀眨，还充满暗示地唤了一声，“叔叔！”一副鬼灵精的模样。
席琅轻松地一提，就把她拎起来放在腿上。朵朵这才满足了，笑眯眯的，“我来喂弟弟。”
席琅用湿纸巾把她的手擦干净后，将勺子和一块苹果都递给她，“等弟弟吃完再喂。一次不要喂太多。”
“嗯，我知道。”朵朵看了一眼豆豆的嘴巴，从苹果上刮了一些苹果泥，像模像样地送到豆豆的嘴边。
豆豆冲姐姐咧嘴一笑，张开小嘴。
席琮和洛清悠一起进门。看见客厅里四人的姿势，席琮的心里酸溜溜的，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佣人，大步走过去，张开双臂，大声道：“乖女儿，乖儿子，爸爸回来了！”
朵朵和豆豆回头看了他一眼，叫了声“爸爸”，又同时转过头，一个继续刮苹果泥，一个继续盯着勺子。
席琮热情的姿势顿时僵住，嘴角直抽。
顾眷和席琅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洛清悠经过席琮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走到沙发边，笑着对顾眷道：“这两个小家伙似乎都很喜欢你，没闹腾吧？”
顾眷轻轻摸了摸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没有，他们都很乖。”
林荣华从厨房里探出头，“都回来了？准备开饭。”
饭桌上，席琅遣走佣人，低声将夏知礼的身份说了。
顾眷特意注意了一下洛清悠和席琮。洛清悠果然神色微变，席琮毫无所觉，很有可能并不知道洛清悠的身份。这让顾眷更加在意。
吃完饭回到房间，他把洛清悠也是古武者的身份告诉了席琅。
席琅颇有些意外，“幸亏你告诉我。这件事可大可小。我们再等一晚，看看今天晚上她会不会和大哥坦白。如果她还是决定瞒着大哥，我就去和大哥说清楚。”
顾眷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给你的药还剩下多少？”
席琅想了想，“大概还有八九粒。”
顾眷掐了一道隔音符。
席琅看到一阵微光以他和顾眷为中心散开，将两人裹住，待微光散开，耳边忽然无比静谧，而自己的心跳是如此地清晰。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希望你知道以后不会太惊讶。”顾眷双手按住席琅的肩膀，一脸正色。
席琅顺势把双手放在他的腰上，无比专注地看着他，“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脸色，希望你知道以后也不要太惊讶。我先说。”
顾眷对于席琅要说什么似乎有些预感，心跳忽然加快，紧张和焦虑也同时涌上心头。万一席琅要说的并非如他所猜测，那就丢人丢大了。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平静，“好，你说。”
“小眷，让我做你的男朋友，以一种更名正言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
顾眷一呆。他真的告白了。
席琅心口一紧，难道是他自作多情，顾眷对他并没有其他意思？他把还处于震惊中的青年揽入怀中，双臂不自觉地收紧，“至少不要连考虑都没有就拒绝。我的生活习惯是像老头子，一日三餐定时，每天早晨打太极，注重养生，还喜欢钓鱼，只会用手机打电话和收发邮件，发短信还是不久前才学会的……”
顾眷听着，嘴角越翘越高，忍不住想笑。
【059】 第一次吻
“但我在学着改变，现在我也会用手机看小说、刷微博、发微信、购物……”
顾眷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种时候他真的不该笑的，但他就是忍不住。老头怎么连告白的话都这么特别？他可从来没有要求席琅要会用手机看小说、刷微博……
他的笑让席琅稍微多了一些信心，“其实，圣明商场的那一次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顾眷惊讶极了，从他怀中抬起头，两人的唇险些一擦而过，“不可能！我以前没见过你啊？”
席琅盯着他的唇，暗自遗憾刚才应该稍微低着头的。
“去年十月二号，墓园。”
顾眷更迷惑，“墓园？我没遇到谁啊？”
席琅回忆当时的情形，“当时的你脸色惨白、浑浑噩噩，连台阶都不会下，险些从十几层高的台阶上摔下去，我顺手扶了你一把，看你有些不对劲，问你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但你把我的手甩开了。”
“喔！”顾眷猛然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想起席琅告白，他后知后觉地耳根发烫，但并没有推开席琅。
“当时我就有些在意你，说不清的意味。在圣明商场见到你的时候，我认出了你，觉得你根本不懂如何保护自己，所以才忍不住对你说教。”他忽然话题一转，“我以前对你说过，会把幼时发生过的事告诉你。”
顾眷点点头，有些好奇。
“十一岁那年，我被两男一女绑架。”
顾眷的心一跳，徒然紧张起来，“没事吧？”
“没事。不急，听我慢慢说。”席琅安抚地上下抚摸他的脊背，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那个女人年轻、美丽、清纯、和气，当时的我见到她只觉得所认识的任何女性都比不上她。但就是她冒充学校里的老师将我迷晕。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破旧的仓库里，身边除了她，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三人正准备往我家里打电话要赎金，但因为赎金的分想起了争执。那个女人落了下风，主动脱了衣服，和那个中年男人……极尽放荡。我扭头不看，那个年男人却说有人看着应该会更刺激，强迫我盯着那两个人，我当然不愿意，但那个年轻男人却对我拳打脚踢……”
“不要再说了！”顾眷心疼不已，制止席琅继续说下去。
他完全可以体会席琅当时遭受的痛苦。男孩十一二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对异性充满憧憬。那个年轻女人一定符合年幼的席琅对异性的所有憧憬，但她却让席琅在青春期里遭遇了这股强烈而恶心的冲击，不管是对他的心理还是生理都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那个女人先是和那个中年男人，接着又和那个年轻男人，后来，甚至三个人一起，可想而知……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任何人尤其是女人的靠近和碰触，甚至包括我的母亲。不仅如此，我还患上厌食症，整整三年后情况才渐渐好转。但我还是无法接受被其他人碰触，除非是我主动去碰触别人。你大概也发现了，韩霖他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紧挨着我。“席琅再次搂住他，”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是特别的。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我都在意你。我本以为，我不会喜欢女人，也不会喜欢男人，或许会孤身一人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但你进入了我的世界，我不想放你出去。”
顾眷定定地看着他，心头震动。他眼中的席琅一直是镇定的，自信的，强大的，似乎无所不能，但原来他也和他一样，希望有一个人可以让他爱，被他爱。
席琅轻轻一叹，“我并不是没有挣扎过，将你拖入我的世界是不是太自私？你年轻、自信、青春，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可能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或许是女人，或许是男人，她/他和你一样大，或者会比你大或者小一两岁，而不是比你大九岁。你们会有很多年轻人的话题，或许还有一样的爱好，总之，不是下棋、钓鱼。但我所有的顾虑最终都敌不过对你的渴望。当我站在窗边看着你家的方同，哪怕是想象你和另外一个并肩的影子映在窗帘上都无法忍受。所以，我送你小狗，给你做饭，去学校看你……都是希望你能习惯我在存在，让你明白，和我不能没有一样，你也不能没有我。”
顾眷的眼睛有些湿润，被席琅强烈而隐忍的感情所震憾，心底完全被满足充斥。他爱的人原来也爱着他。没有真正爱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种被爱的幸福的。以前的他就像一个半圆，而现在的他是一个圆满的圆。
怀中的人太安静了，席琅有些忐忑，“原本我没打算这么快就说穿，但我母亲说，如果再慢吞吞的，你会被其他人抢走。”不可否认，席母让他乱了步调。
顾眷忍不住笑了一下。被谁抢走？
顾眷的笑缓和了席琅的紧张，他也笑了，轻松地道：“你也看到了，我的家人都很好相处，而且他们都支持我追求你。”
“我……”
顾眷刚说了一个字，被席琅打断。
“考虑清楚再答复。我先出去，你好好考虑。”
席琅松开他，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后，开门离去。
顾眷看着紧闭的房门半晌，轻轻地笑起来。还有什么比你爱的人正好也爱你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
但席琅的告白确实突然，他本以为，他会是先告白的人。
在圣明商场席琮打趣地问席琅他是不是席琅的男朋友，他就怀疑席琅不喜欢女人。
最初，他在意席琅是像好朋友、好兄弟一样，但从仙野农庄的那天起，他突然间意识到他不仅仅把席琅当兄弟、朋友。他希望席琅在某一层意义上独属于他。自那以后，他就在慢慢地计划一些事。除了为席琅修真做准备，就是发展自己的事业。不可否认，他和席琅身份上的差距太大了。席琅是帝都百年世家之一的三少，而他只不过是普通家庭出身，而且还是一个孤儿。在外人看来，怎么都是他高攀了吧？他虽然不在意他人的闲话，但能避免还是避免。所以他想先把事业发展起来，能封住一些人的嘴。但没想到席琅先告白了。席琅的告白打乱了他的计划，但这真是一个让人欢喜的消息。
看到电脑里映出的自己在傻笑，顾眷尴尬地轻咳一声。
虽然计划被打乱，但既然席琅选迈出了一步，难道再把席琅推回去？他做不到，也舍不得。
想到席琅此时可能很难熬，他快速拉开门走出去。这时他才突然发现这是席琅的房间，而席琅则在他住的那间客房里。
席琅此时确实不好过，在房间里坐立难安。除了被绑架的那次，这是他第二次如此焦虑。其实他心里清楚，现在就和顾眷挑明有些太早了。顾眷还很年轻，年轻到没有经历过任何感情，稍有不慎，可能会导致他对这种感情的反感。但席母那句话一直被他记在心里，而且在俱乐部里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担心继续磨蹭会真的失去对情况的掌控。至少，他要为自己博得一个机会。所以，他选择在今天告白。
说来说去，还是他不够自信。顾眷太美好，他的笑容，他的假愠，甚至是他的沉默，他的面无表情，在他眼中也充满吸引力。和顾眷在一起，就算被戏谑地叫他无数遍“老头”，我也甘之如饴。
顾眷看了看走廊里没有人，敲响房门，刚敲了一下，房门就被打开。他不禁一愣，难道席琅一直在门后面等他？他打量席琅，果然，身上的衣服和离开他的房间时一样。
席琅往后退了两步让顾眷进来，语气和平时一样平缓，嗓音却很干涩，“这么快就考虑好了？不如再好好考虑考虑。”
顾眷眼里划过一抹狡黠，往门外走去，淡然道：“我本来要答应的，既然如此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话没说完，他被席琅一把拽了进去，看着男人惊喜和无奈交杂的表情，忍不住愉悦地笑起来。这个男人笑的时候并不少，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双眼里满满的笑意像流光一样溢出来，烁烁发光，让他也觉得开怀。他抬起手摸了摸男人含笑的眼尾，凑过去在他唇上一吻即离。
“你很好，你的优点在我眼中还是优点，连缺点都很有趣。”
席琅重新把他拉回来，低下头，唇瓣覆上他的，试探地舔了舔，不见他有反感的情绪，含住唇瓣，轻轻吸吮。
顾眷情难自禁，搂住他的脖子，模仿着回应。
两个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密过的人就像两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新奇而渴望地研究着……
一吻罢，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两人凝望对方，粗重的喘息在安静的房间里似乎被放大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