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季萧见他面色不好,忙伸手抚了抚沈淮的心口,道,“你们好好说话,不着急。”
  沈淮的毛一下给这娇软的手抚顺,他抬手摸摸季萧的眼皮,有些不舍又含糊的感叹,“这天黑的怎么就这么慢呢?”
  虽站着一院子人,可这话只季萧和沈淮两个人懂。然季萧脸皮到底薄,慢慢的红了起来,转身脚步略急了些。
  “诶,季老板,”温冲快步将人拦住,依旧劝阻,“都这会儿了,不必去了吧?”
  沈淮烦了,骂道,“温冲,你今天到底什么毛病?”
  温冲暗自弹了弹舌头,无奈的折返到沈淮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李曼双在外头。”
  季萧若是到了酒馆里,隔着窗户铁定是要见到她的。
  沈淮脸色跟着沉了,他一把扯过温冲,咬牙切齿道,“脑子呢,把人带到这里?”
  温冲难得面露苦色,挣脱不得,“您是不知道……她能多能折腾,又是哭又是将李将军搬出来的……我实在是了办法……”
  沈淮忍着不一掌拍到他脑袋上,为了不让季萧起疑,生生耐了下去。
  “人是你带来的,你给我想办法安安静静的带回去,否则我削了你!”
  温冲有苦难言,正思量。不想外头李曼双却先等不下去,张口就喊,“温将军,王爷!”
  她的声音清丽,清清楚楚的传进院里站着的人耳朵里。
  季萧脸色先是带上疑惑,而后因着沈淮脸色大变,他的面色也跟着有了些变换。
  “这蠢货,我没想到竟给她后母教成了如此不知轻重的莽撞性子。”温冲低骂了一声,正要去将李曼双弄走。
  沈淮冷笑,“这时还拦什么,她既然有这样的胆子过来,我还倒想看看她有什么要说的。”
  “外面那是……”季萧紧了紧相扣的手腕,惹得阿元呲牙咧嘴,他脸色迟疑,“如果是客人,还是个先请进来吧。”
  两人都是这么个说法,温冲也没什么好再讲的,抬手一照顾,门口的侍卫也就将门开了起来。
  李曼双三步并作两步,兴冲冲的进了门。
  她一露脸,季萧面上的吃惊就难以掩饰,他自然是记得一面之缘的李曼双的。也连带着想起她曾说过的话。
  只不过,为何李曼双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已经跑了?
  “王爷,”李曼双穿了身绛色的衣裙,将她稚嫩的面色带的稍显老成。她此刻眼里没有旁人,只看得见沈淮,径直就要往他身边去。
  跟着进来的小五伸手挡在李曼双的面前,“李小姐请留步,王爷不喜生人。”
  李曼双不太服气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瞪了他一眼,转头又满怀希冀,对面色阴冷的沈淮道,“王爷,您还记得我吗?”
  沈淮勉强看了她一眼,没觉得有哪里熟悉的,想也懒得多想,冷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若非看在李将军的面上,沈淮立刻还耐不耐得住将李曼双踢出门去的冲动都说不准。
  李曼双见沈淮面色不好,心头一阵委屈,“我来找你,因为我喜欢你呀。”
  “阿萧,我可不认识她!”沈淮给李曼双傻不愣登的话吓得猛攥住身边季萧的手,唯恐他不信。
  季萧轻声道,“我,我认识她。”他说着又有些不解似的看向李曼双,问,“你不是说不喜欢平王,不要与他在一块儿吗?”
  李曼双睁大眼睛瞪着季萧,不满的看着他与沈淮交握的手,“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他就是平王,我喜欢的是他,与他的身份没有关系,不过,”她话锋一转,“如今他是平王,也算方便,反正我过来都是要嫁给他的,你又是谁。”
  阿元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李曼双的凶巴巴是对着自己父亲,他猛的从季萧怀里支愣起来,“坏,她,坏。”
  阿元指着李曼双,转头对沈淮告状。
  沈淮牙痒痒,他冷笑道,“李将军还真是亏了你这个女儿,”
  温冲站在一边,实在愁的连话都快说不出。而李曼双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脆声应道,“我爹是为了你战死的,你若能待我好,他定能觉得欣慰。”
  这下好,连已亡人都搬了出来
  。这样的性子,可不是一个莽撞能说完的。
  温冲的苦恼,立刻成了厌恶。
  沈淮听到这句,面色越发阴恻恻,他不怒反笑,指着大门口对李曼双道,“现在滚出去,你还能留条命。”
  他眼里深沉怒气,翻搅不断。一来的确对亡故的李将军有些亏欠,二来却是因怕季萧见到他从前那些略带暴戾的性子。
  他的眸光狠厉,让李曼双隐约记起了从前在京城时六皇子性情乖戾的名声。她微微瑟缩,终于想起害怕来。
  不想,季萧把阿元放在地上,抬头与含了泪光的李曼双认真的道,“李小姐,喜欢谁,不是说说就好了的。”
  哪有什么我喜欢谁,谁就该喜欢我的道理?
  李曼双抿唇,面色苍白,“可,你是一个男子,怎么好和王爷在一起。”
  被这样直接质问,照着季萧的性子,该是先要躲。沈淮也想到此处,正要为他挡下这句,却听季萧虽轻颤可坚定的声音,“因为我喜欢晋和。”
  阿元抱着季萧的腿,没听懂却也跟着连连点头,“七欢的,七欢的。”
  第50章 惊吓
  沈淮冷不丁得了季萧清清楚楚的告白,内心激荡,双目的火热似乎要在下一刻迸射出烈焰。
  “阿萧……”他动情不已,紧紧握住季萧的手,又将季萧抱进怀里,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胸口,嘴唇贴在季萧的耳边,低笑道,“实在越发讨人喜欢……”
  李曼双这些天在沈淮身边偷摸瞧了一阵,素来见得是他在外头冷面待人的模样,哪里算得到他还有这样热络的一面。
  她愣了愣,眼睛跟着红了起来,季萧不用再说什么,她就明白了他与自己的不同。
  即便他出身不佳,性子软弱,还带着个孩子。
  他们一样喜欢沈淮,可沈淮只喜欢季萧,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至于季萧,他给沈淮抱在怀里,反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对沈淮的喜欢,虽然没什么后悔的,可话音一落难免觉得窘迫。
  沈淮的怀抱,恰好挡住了他脸上难掩的潮红,只剩下心跳得飞快。
  阿元拉着季萧的衣袍,仰着圆乎乎的肉团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末了实在不懂怎么回事,难免露出了点苦恼的神色。
  他侧边的衣服上有个今春专门为他缝制的暗兜,里头藏了两层油纸。阿元平日里喜欢藏些吃食,如今就全都放在这里。
  阿元伸手掏了掏兜,转瞬拿出一块早上今春放进去的栗子糕,放进红润的小嘴里抿了抿,因着那甜蜜,眯起了圆溜溜的杏眼,一时之间也忘了在意没人注意他。
  沈淮这日日天不黑就往小院回,没个喝酒吃肉的空档。那一院子国色天香的美人说不要就不要,平时更是走路连眼睛都不带斜看人的。
  这忽然有他眼高于天的毛病,可说到底还是真为季萧收了性子。
  温冲暗自笑他是当和尚当惯了,明面上却一本正经不敢多说。
  现下,他却才发现,这季萧还真真是沈淮的心头宝,黏黏糊糊碰一下都不带舍得的。
  因此温冲的心头擂擂敲起了鼓,知道今天这事情自己是办差了。
  早知道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安远那厮,他整日笑面虎一般,又是沈淮肚子里的蛔虫,总是比他知道怎么妥帖处置。
  而一边的李曼双,她的指甲慢慢掐进自己的手心,眼泪扑簌簌的脸颊上滚落。
  沈淮见不得人哭,恼的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开,正琢磨着从哪儿下脚,温冲看出他的打算,赶紧伸手将李曼双粗鲁的往回拽。
  李曼双一个踉跄,往后一倒,退了三五步才将将站稳了。
  她也给弄的有些恼,又瞧见沈淮毫不在意,只低头哄着季萧从他怀里出来,一时之间更是气愤,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你一个男子,怎么说也不过是个玩物,你不能生又带不出去,看着也是吃软饭的,若是还要些脸面,该自己早早的走了。”
  季萧的脸色渐渐失了红晕,他直起身平视着满脸倔强的李曼双,忽然有些无奈的情绪。
  李曼双钻进自己的死胡同里,走不出来了。
  诚然,李曼双有一两个字眼是季萧担心的,可这绝不是他会因此退缩的理由。
  宠爱是要自己争的,前头自己争了宠,晋和不就很高兴吗。季萧已经自觉的在这事情上得了甜头,他又不是个真傻的,这样的时候自然知道要怎么办。
  只不过一样的话落到沈淮的耳朵里却是不一样的滋味,。季萧在他这儿可是有前科真跑过的。李曼双的几句话句句戳到他的痛处,一时间原本季萧主动告白的甜蜜烟消云散,只剩下源源上涌的惶恐。
  若是阿萧将这话听到了心里,当了真,再动了跑的心思怎么办?他这儿可才见着守得云开见月明,再来个乌云盖顶,那可真是刺激了。
  他一边紧紧握住季萧的手腕,仿佛怕他遁地跑了,一边上前一步狠狠的将李曼双踢飞了出去。
  李曼双是李将军亲自教出来的,有些武功底子,可绕是已经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还是不免给那股子凌厉的气流打在腹部,当场呕出一口血水。
  季萧给这场面吓得心头往下猛一坠,赶紧挣开了沈淮的手,低下头去将阿元抱起来,将他的小脑袋扭到自己这边,不让他瞧那鲜血淋漓的场景。
  “你也该避着阿元些……”季萧慢慢的起身,他看了沈淮一眼,有些抱怨。
  阿元看看李曼双下巴上的血,又想起自己今天早上舔糖葫芦时候那红色糖汁化开后留了一下巴,当场惊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喘了两口气。
  自己吐出来的是甜的,阿元看着李曼双的痛苦模样,有些疑惑,她吐出来的看着怎么不像是甜的?
  季萧见李曼双的模样,心头虽然有好些不忍,只到底没开口说什么,只将阿元的脑袋按进自己的颈窝里,任那肉嘟嘟的脸蛋挤扁了。
  阿元也不埋怨,甜甜蜜蜜忘了其他。
  沈淮的耐性已经给李曼双消磨到了极点,一刻不想再瞧见她。
  他眼中的暴戾一览无余,恐怕李曼双这会儿若是再敢说着什么傻话,必定要给他捏碎了踩到土里。
  温冲在心里暗道李曼双是和蠢到家的,又哀李将军一生戎马,后院里养出来,教出来的却一个差过一个。
  但是李曼双怎么说都是李将军的亲生女儿,这血脉斩不断,路就不能走绝了。
  温冲上前一步,侧身微微挡住李曼双,他道,“王爷息怒。”
  季萧也跟着握住沈淮的手,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旁的不说,若是李曼双真在阿元面前有个三长两短的,小家伙夜里准保要做噩梦。
  沈淮因此怒气断了断,他抬抬手,眼皮微合,示意小五赶快将人带下去。
  小五得了令,用力的拽住李曼双的胳膊,把人拉了出去。
  李曼双痛苦合着不解,啊啊大叫,小五也只面无表情的捂了她的嘴,使她消声。血水从小五的指缝里往外流,他仿若不查。
  季萧看的胆战心惊,他见的从来都是沈淮温和耐性的一面,虽时不时有些粗放,但到底是妥帖的。
  只不过到底是天之骄子,从未受过什么挫折的,沈淮的恣意与暴戾,也在季萧曾经的预料之中。
  温冲又抬手告了罪,他心里没觉得沈淮真会责罚,便看着心诚意正的说,“今天的事情,是臣失算,还请王爷责罚。”
  沈淮冷哼一声,“正好,你不提,我也是要罚你的。”
  温冲没料到自己失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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