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这杨树在这儿,不可谓是给那吸精鬼带来了好处,若说给加持也不夸张。
所以,这吸精鬼躲得快也不是没理由的,这个地方太适合她了。
“柳三少,齐家的下人来送饭了。那个齐老爷在西厢外等着呢,估计他是想知道你能不能救他儿子。”一空转过来,手里拿着哨棒,一副小英雄的模样。
“他还挺急。一会儿不许多说话,若是坏了我的事儿,有你好看。”手成刀,在一空的头上挥舞了下,柳婵就是要表现的十分有难度。
一空撇了撇嘴,“我都听到了,不过柳三少你说的也对,他们请别的法师来驱邪肯定都给钱的。咱们临来的时候,师叔也没说要钱的事儿,不过我觉得,咱们不能只出力啊!”
“小东西,看似没头脑,关系到了钱,你脑子转的倒是挺快。”柳婵笑,这一空比长修可强得多。
笑,一空甩了甩手里的哨棒,“关键是昨晚九师兄受伤了,不为别人,也得为九师兄讨些医药费来。”
“只要你不捣乱,我肯定给你九师兄讨来很多很多的医药费。”柳婵拍拍他的肩膀,随后绕过他离开。
顺着长廊往西厢外走,果然,齐老爷等一群人都站在西厢门外,他们不敢进来。
他身边有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妇人,这大概就是齐夫人了。
身后,还有几个年龄不一的妇人,发髻盘起,显然已嫁做人妇,不知是不是齐老爷的妾室。
丫鬟小厮一群,这齐家真是大家,主人下人这么多。
“柳三少,里面的情形到底如何了?犬子、、、犬子他还能不能醒过来啊?”齐老爷当真是焦急自己的儿子,见柳婵过来了,便急急道。
柳婵走过来,视线从这一家子身上掠过,随后开口道:“齐公子的情况的确不太好,那吸精鬼遁走了,可是他仍旧昏睡不醒。即便是个正常人,这么不吃不喝的睡下去也早晚会死,更何况齐公子的精气被吸精鬼吸走了大部分。”
“这、、、这可如何是好?柳三少,你可一定得想办法救救炎儿啊。”齐夫人抱住齐老爷的手臂,眼泪刷的流了出来。
柳婵弯起红唇,“既然我已经来了,自然不会不救,只不过,有难度就是了。而且,齐老爷,之前请了驱邪的法师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之前的法师,打草惊蛇,那吸精鬼戾气大增,变得更加难对付了。”
齐老爷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夫人,随后道:“之前请法师的事情没有告诉柳三少是我的不对,不过这事儿也是在我没回家之前,夫人她托人请来的。谁知道,那法师不止没把那孽障驱逐走,反倒还偷走了家里不少值钱的东西,那就是个骗子。”
“骗子倒也未必,那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否则也不会使得那吸精鬼戾气大增。只不过,他能耐不够,没有将吸精鬼擒住。但正是因为如此,眼下那吸精鬼更难对付,她逃得很快,从哪里逃走又去往何处我们都没看到。”柳婵双手负后,阳光下,她的脸白皙的几近透明。若不是她一直在说话,若是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大概都会以为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那、、、那要怎么办?”齐老爷看着柳婵,脸色发白。
柳婵深吸口气,随后道:“我再想办法吧,要费些力气是肯定的,而且,说不定还会送命。昨晚一亭大师已经受伤了,他的眼睛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
“柳三少请放心,我定会把全城最好的郎中请来为一亭大师治疗眼睛。若是柳三少能将那孽障收了,救犬子一命,我定当重谢。”齐老爷拱手,就差给柳婵作揖了。
“齐老爷先别许诺了,好像我捉鬼是为了钱一样。不过,一亭大师的确受伤了,齐老爷还是要负责的,毕竟他是净土寺的武僧。不看别人的面子,寂言大师的面子还是要看的。”柳婵叹口气,随后道。
“是是,柳三少说得对。”齐老爷连连点头,眼下只要能救齐炎,让他做什么都行。
“送些吃的进来吧,我们今日便不出去了,一定要找出这吸精鬼是从哪里遁走的。”柳婵最后交代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齐老爷拍着齐夫人的手,一边连连叹气,“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步履轻快,柳婵回了房间,两个小厮正在给齐炎喂饭。显然固体食物他是吃不下的,所以那两个小厮在喂粥,大部分都是水的粥。
喂的很艰难,一勺进嘴,还得流出来半勺。
看了一眼,柳婵没理会他们,看向长修,他正站在墙边,仰头看一幅画。
走过去,柳婵看了看长修,他站在这儿,就好像入定了似得。虽说没见过活的神仙,但是他这个样子的确挺像的。
“长修大师在看什么?”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丢了魂儿。
缓缓抬手,长修的手指点在了那幅画上,“这幅画,有问题。”
看向那幅画,柳婵的视线掠过他的手,手指很长,长得挺漂亮。
“有什么问题?”这幅画画的是一个小楼,四周都是梅树,梅花半开,含羞带怯。
那小楼的上层有一扇窗开着,窗口,还坐着一个女子。
长发飘飘,容貌精致,很是美丽。
视线滑向落款处,柳婵挑眉,“这幅画不是齐炎画的,是一位叫做无暗先生的人画的。”
“这画并非以水墨画成,而是人骨。”长修的手指顺着那些梅花向上移动,最后落在了那小楼窗口的女子旁边。
柳婵眸子睁大,“人骨?”
☆、017 天朱砂
“人骨作画,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柳婵深吸口气,看着眼前这幅画,她悠悠道:“以前我听说过一种巫术,用来支配鬼魂,做自己的傀儡。和养小鬼儿还不同,因为养小鬼儿有危险性,一旦反噬,主人必死无疑。这种巫术,就是杀活人,取骨磨粉,再以血调制,然后加入墨中。画成什么样子,这鬼魂就变成了什么样子,画的时候再加上一些密语,便能供自己支配。向来做这种事的,本身也是个妖孽,因为要用这些鬼魂为自己取有用的东西,来保存体力,长生不死。”
长修看向她,他的瞳眸是浅褐色的,但此时来看,那浅褐色特别通透,干净的恍若两块剔透的冰。
“若如你这般说,这女鬼身后还有人?”长修语气淡淡,但显然听懂了柳婵的话。
“这也得抓住这女鬼才能知道。”柳婵也看着他,个头悬殊,她只能微微仰着头。
“怪不得她遁走的如此之快,原来是遁入这画中了。但是,如何能让她出来呢?”长修转眼再次看向那幅画,他能看出这画有鬼,却无法知道怎样逼出鬼的方法。
“人是进不去这画,尤其是我,估摸着就算我像那死鬼似得昏睡不醒也进不去,我的气息鬼很怕。不如长修大师可以试试,长修大师长得这般俊俏,精气充足,正是吸精鬼所爱。”看着长修,柳婵建议道。
“我身上的檀香味儿你闻不到么?”长修面色不变,语气也一样平静,淡淡道。
闻言,柳婵故意吸了吸,“闻到了,所以,显然咱俩都不合适。一空?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女鬼不喜欢,那就只剩下一止大师和一尽大师了!但鉴于他们二人修习的童子功,女鬼也不感冒。看来,咱们还得用这床上的死鬼才行。”看向大床,那两个小厮已经喂齐炎吃完饭了。
“今晚,她还会出现。得想个法子,在她出来之后抓住她,而且不能让她再回去了。”长修看着那幅画,该怎样做他现在也没头绪。
柳婵哼了一声,“长修大师你这是在给我下任务呢?抓鬼,其实在以前不难,但关键是这个鬼她住在画里,并非某个阴暗不朝阳的角落。我即便血洒整个屋子,她出来了也能又遁走。”
“这么说,没有其他法子了?”长修看向她,捉鬼,并非易事。
“容我想想,捉鬼这事儿可不是一下子就成的,讲究方法,讲究策略。”摇摇头,柳婵转身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翘起腿,一手撑着头,她靠在椅子上,盯着墙上的那幅画,脑子不停旋转。
这个鬼显然有些能耐,而且她背后可能有人,想要抓住她,就得有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否则不止抓不到鬼,说不定连那个背后的人也丢了。
不过片刻,几个小厮来了,他们端着饭菜,来送饭了。
素菜,白肉,很丰富。
三人也坐下来用餐,柳婵和一空吃肉,而长修则是吃素。
吃素,自然要平和,不似那两个吃肉的,已经开始抢夺了。
柳婵动作快,一空动作也快,鸡肉做的很好吃,而且那是一只鸡,眼下已经被抢的只剩下一个屁股了。
柳婵筷子一甩,迅速的将筷子插在鸡屁股上,然后收回自己的碗里。
一空看着那被夹走的鸡屁股,小脸儿皱了皱,没抢到,他认输了。
胜了一筹,柳婵得意洋洋,“鸡屁股上的肉其实是最好吃的,特别弹牙。”说着,她放进嘴里,故意吃的有声音。
一空噘嘴,夹了一块青菜塞进嘴里,可青菜就是青菜,怎么都没有肉味儿。
长修坐在对面,安静的吃他的素菜,而且他吃饭不紧不慢,就是那种打眼一看就知道特别有涵养的人。
吃饱喝足,不过片刻小厮来收拾餐具,又送来了水果,十分周到。
拿起一串葡萄,柳婵边吃边在这屋子里走动。
一空则坐在椅子上守着果盘吃,年纪小,又是长身体的时候,的确能吃。
蓦地,柳婵脚下一顿,随后转身朝着长修走过来。
随手把手里吃掉一半的葡萄扔到一空怀里,她两手撑在桌子上,不眨眼的盯着长修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抓住这个吸精鬼。”
长修微微仰头看着她,浅褐色的眸子通透如琥珀,“什么法子?”
抬手,柳婵竖起食指,“我的血。我的血,但凡是鬼都怕。我就在这画前面的空地上,以血画出一个八卦来。她从画里出来,就会落在这八卦所在的地方,就会被困住。”
“啊?柳三少,那你得流多少血啊?”吃着葡萄,一空问道。
“所以,我有所牺牲,也希望齐老爷能有所补偿。他若是不补偿,我就捉来几个鬼,再扔到他儿子的房间里来。”柳婵一拍桌子站直身体,她打定主意了。
“你确定能抓住她?”长修的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她,淡淡道。
“十分不敢说,七分吧,我对自己的血还是很有信心的。”柳婵看向那幅画,这个方法也未必不可行。
一空吃着葡萄,一边道:“柳三少,你得流多少血啊?你不是说我的尿好用么?可以么?”
“你的尿现在不管用了,吃你的葡萄吧。”看了他一眼,柳婵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过片刻,她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鞘上镶着宝石,这把匕首看起来很值钱。
“虽说我的血好用,但是也不应该总是流血。”摇摇头,她拔出匕首,在自己的手心比划了两下,有些舍不得下手。
一空看着她,也不禁缩脖子,拿匕首划破自己,很疼的。
走到那幅画前,柳婵深吸口气,随后一手抓住匕首的刃,微微用力,手心便传来了痛感。
松手,血流出来,她立即蹲下,开始在地上画八卦图。
匕首锋利,手心割破了很长的一道伤口,血也不断的往外流,充足的足以让她将一个直径一米的八卦图画完。
血味儿飘出来,一空先屏息,最后忍不住呼吸,却发觉味道有些不对。
又嗅了嗅,一空的鼻子动的快,“柳三少,你的血怎么有一股松香味儿?”真的是松香味儿,好像处在松树林里一样。
“不是松香,是天朱砂。”柳婵站起身,抽出早已放在怀里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缠在自己的手上。
“天朱砂?那是什么?”一空不解,朱砂他知道,但是天朱砂是什么?
“天朱砂,人去世时会在口中放铜钱,有钱人家则放玉。而无论铜钱还是玉在放入死人嘴里时都会涂抹上一层朱砂。所以,被死人含过的朱砂,即为天朱砂。”长修缓缓开口,为一空解惑。
眨眼,一空随后看向柳婵,“柳三少,你吃过天朱砂啊?”那是从死人嘴里拿出来的,太、、、恶心了!
“那么恶心的东西你会吃么?”说着,她挽起受伤的那只手的衣袖,刺青露出来一些,“看见了?天朱砂混合青墨,所以我的血里有天朱砂的味道。”
一空睁大了眼睛,“柳三少,你手臂上刺的是什么呀?”只看得到一点儿,弯弯曲曲的,很难猜测具体是什么。
将衣袖放下来,柳婵哼了一声,“秘密,不能告诉你。”家族刺青,岂能让外人知道。
“哦!”一空哦了一声,但还是有些好奇,那刺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018 画中
太阳缓缓地沉下了西山,天地之间的燥热之气也随着渐渐消失。
西厢,那股白日被压下去的阴气又升上来了,使得这里无人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