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同为男人的奥古斯特其实也懂拉斐尔的意思,但他一直以为拉斐尔是走闷骚禁欲风的,想象都是骗人的!
  第87章
  “我们不会被发现吧?”在奥古斯特真的离开了怀特霍尔宫后,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没由来的心悸, 从舌尖一路麻到了手脚,这让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拉斐尔斜看了一眼奥古斯特没说话,但是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等着奥古斯特继续。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像是被泼了墨一样。月亮爬到了树梢之上, 被乌云半遮半掩, 发出了一些略带诡异的光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群羽毛油光水滑的黑色乌鸦, 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鸣叫振翅飞过了夜空。
  马车一路从半夜还在热闹的红灯区越走越偏, 终于踏上了寂静无人的街区, 家家户户门窗紧锁,没有任何灯火亮光。
  简单来说,这一看就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时会有的背景介绍。
  奥古斯特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突然有点紧张, 口干舌燥,对拉斐尔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反正就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可以理解为第六感。”
  “女人才有第六感,”拉斐尔用带着宝石价值的食指敲打着膝盖, “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现在男人也有了!”奥古斯特说不过,只能胡搅蛮缠,一张充满生动表情的脸上无时无刻不透着股可爱,呆毛颤了颤,仿佛在严肃的肯定奥古斯特的话。奥古斯特上辈子以为拉斐尔是个中二病, 为了抬杠,他胡说八道了很多东西,如今他只能辛苦的逐一推翻。
  拉斐尔的眼眸里是满满的奥古斯特的倒影,他极其认真说了句题外话:“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奥古斯特无语望窗外,这话倒是蛮浪漫的,但如果引申到奥古斯特还要解释多少自己过往的胡说八道,那就只剩下流不尽的眼泪了。
  咳,说回正题,奥古斯特上辈子偶尔也会有这种忽然觉得情况很不好的时候,并且往往都会应验。好比某次考试没考好的话,本来可有可无的家长签字环节,在那次考试之后就一定会被老师反复强调要家长签字;也好比上了无数次大课,教授从不点名,唯一一次睡懒觉,教授就点名了。
  幸好,这种情况是十分偶尔中的偶尔,奥古斯特这才有勇气坚强的活下来。
  这辈子奥古斯特更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直到今天,他才终于再一次回想起了被墨菲定律(有可能发生的坏事就一定会发生)支配的恐惧。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和他有多大仇啊,摔!
  “那我送你回去?”拉斐尔没说信不信奥古斯特的话,只是顺势借坡下驴,对奥古斯特提出了回去的建议。他对奥古斯特能不能见到玛丽这件事情本就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甚至隐隐是不太主张奥古斯特在这种敏感时刻去见玛丽的。
  “算了,出都出来了,”奥古斯特作死的挥挥手,“要是注定被发现,那我还不如把我要做的事情坐实了。”
  拉斐尔被奥古斯特的脑回路彻底打败了,在整整停顿了两秒钟后,这才找到了合适的词来形容奥古斯特:“勇士。”
  然后,勇士就被抓包啦。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奥古斯特这种好的不灵坏的灵的奇怪感知还是很准的。不过发现奥古斯特半夜偷溜的不是理查二世,而是黑太子。
  是的,黑太子,这位神出鬼没的战场将领再一次回到了伦敦。
  黑太子之前一直在带领着他的嘉德骑士团积极参与阿拉贡和卡斯蒂亚的内乱,充分证明了“黑太子”这个外号并不仅仅来源于他爱穿着浑身漆黑的铠甲,他就像是死神一样在战场上收割着敌人的头颅。当然,这点颇为人诟病。
  但奥古斯特却觉得他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没有之一。
  不过,咳,在被最厉害的爸爸拦在去拉斐尔家的路上时,奥古斯特还是很害怕的,一个劲儿的躲在拉斐尔的身后,甚至双手捂住脸,想要假装他并不存在。
  黑太子日夜兼程,放弃了在阿拉贡打下的大好局势,只为能够见他弟弟最后一面。结果进城的路却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顺利,先是遇到有打扮的奇奇怪怪的人在郊外密谋造反(这个稍后细说),再然后就在半路上遇到了自家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悠的儿子。
  “奥尔?”黑太子骑在马上不可置信道,当场便戳穿了儿子的自欺欺人。
  两年不见,奥古斯特依旧是奥古斯特,身高抽条了不少,但面容始终稚嫩,就像是他简单到反而让人理解不了他到底在想什么的小脑袋瓜。
  “我是爸爸啊,你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我觉得你会生气。”奥古斯特叉开手指,从指缝间小心翼翼的瞅着黑太子,可怜兮兮的问道,“你会吗?”
  “我会!”黑太子是个耿直boy,他都快被气炸了,“我觉得我完全有理由生气!奥古斯特,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国王危在旦夕的时候,伦敦会有多乱?你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拎的小家伙,大半天不睡觉,也不带上我给你的骑士长,在伦敦市里瞎跑什么?!”
  “我、我……”奥古斯特怎么解释都觉得不太对劲儿,只能弱弱的辩解,“伦敦也没那么乱。”
  黑太子挑眉,看了眼身后举着火把的队伍里,像绑了一串粽子一样被绑起来的反贼们:“哦?你是这么觉得的?”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是龙卷风,让奥古斯特一点准备都没有。
  拉斐尔叹了口气,只能挡在奥古斯特身前:“哥,是我的错,和奥尔没关系。”
  “你别给他当挡箭牌。”在黑太子心中拉斐尔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乖的小孩,但至少拉斐尔很聪明,聪明到绝对不会在这种当口做这种有可能会连累到他自己的事情。
  拉斐尔:……
  奥古斯特:……六月飘雪啊,我要冤死了qaq
  “那些人是什么人?”拉斐尔看向队伍后面的人,他们穿着的袍子有些像是某些在修道院苦修的教士的,但若真的是教士,黑太子肯定不会这么不尊重的绑着他们。哪怕真的是教士要造反,也断没有这么正大光明的虐待这些上帝在人间的代表的。
  “转移话题没用。”黑太子看穿了拉斐尔的又一个小把戏,他坚持the one奥古斯特,对自家傻儿子道,“你给我出来!”
  奥古斯特一个激灵后,就只能哭丧着脸,以一种一点都不公爵的姿态,抽抽噎噎的走出了马车。
  拉斐尔也陪着奥古斯特一起走了下来,顺便在视野开阔后,更加清晰的看到了在火光中一闪而过的属于诺福克公爵的家徽,那些穿着比沙姆修道院教士袍的反贼属于诺福克公爵!拉斐尔的双眼收缩了一下,然后就眯了起来,带着某种无法克制的暴虐。
  拉斐尔一直以为他全盘掌握着如今的局势,自信到没有人可以伤害奥古斯特。但他没想到诺福克公爵这个蠢货真的造反了,而且造反的如此突兀,若不是黑太子,指不定他们今晚会遇到什么。
  玛丽!
  玛丽为什么突然要见奥古斯特?!
  一连串的阴谋在拉斐尔脑海中快速划过。
  奥古斯特正在害怕的走向他爹,努力挺着脆弱的小胸膛,想让自己显得汉子一点。黑太子却看也没看,只是一把捞起金发儿子,把他横腰带到了马上,自己的怀里。黑太子身上的味道可不好闻,满脸的大胡子,还有点脏脏的。很显然曾经为了见儿子特意要梳洗打扮的黑太子这回是故意的,这就是他对他儿子的惩罚了。
  “以后还敢不敢了?!”黑太子一脸凶相。
  “不敢了不敢了。”奥古斯特把自己的头摇的就像是拨浪鼓,认错态度特别良好,这么大了还被他爹这么对待,说实话,挺丢人的,好歹他也是未来法兰西的王啊!
  黑太子呵了一声,法兰西的王怎么了,老子曾经还是英格兰的王呢,很了不起吗?
  然后,黑太子就用粗糙的手掌,揉乱了奥古斯特一头璀璨的金发。像是扑棱什么玩具似的,来来回回的撸毛。被撸毛的奥古斯特敢怒不敢言,只能一点点的在湛蓝色的眼睛里积蓄泪水,控诉着他爹,琼安妈妈啊,快来看看你老公做的好事!
  拉斐尔已经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并提醒道:“威廉,理查还在宫里等着你呢。我带奥尔出来,是因为玛丽想问问奥尔有关于理查的情况。”
  这是一句信息量很大的话。
  黑太子心邻神会,但想的方向却和拉斐尔南辕北辙,他皱起眉头道:“玛丽为什么不在王宫里?母亲也不在吗?”
  “理查不忍几位女士伤心。”拉斐尔把理查不想见人的话说的十分委婉。
  但黑太子还不懂他弟弟吗?他更生气了,终于从奥古斯特的事情上转移了出来:“简直胡闹!你去带上玛丽、利兹和母后,让她们随我即刻进宫!”
  黑太子的脑回路:在生命的最后,一家人怎么能够不再一起呢?!
  拉斐尔的脑回路:恩恩,果然还是圈在一起就近监视更好,谁也别想再整什么幺蛾子!
  第88章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最前面的话:玛丽并没有要害奥古斯特,正相反,她只是想把奥古斯特从一个事情里摘出来。明天解释到底是什么事情。今天先写国王。
  在黑太子和拉斐尔的脑回路殊途同归后, 王室成员齐聚了怀特霍尔宫。连只是半夜送老婆玛丽到王宫的亨利公爵都得到了留宿的机会, 小年轻被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亨利是王室的远亲,但如今的这次却是他在和玛丽婚后,最近接近被承认是一家人的重要时刻。
  奥古斯特:“啊?”他一直都有把亨利当做是玛丽的丈夫啊。
  拉斐尔在奥古斯特耳边小声提醒道:“你也说了,是玛丽的丈夫,是附属品, 不是一家人。”
  真正的家人, 不是嘴边说上一句就算完了的, 而是互相之间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人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的气场。哪怕是已经一年多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奥古斯特和伊丽莎白, 都比和亨利更像一家人。为什么?说不上来, 就是一种感觉,在某个圈内,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类似于亨利这样的外来者只能站在圈外抓耳挠腮。
  这也是拉斐尔年少时本就有些不对劲儿的性格变得更加扭曲的原因, 他总感觉他无法走进那个圈,哪怕他几乎从一出生开始就长在这个家庭里。
  当年为拉斐尔改变局面的是经常不再的黑太子, 如今为亨利改变局面的也是黑太子。
  这位粗中有细的殿下, 一直在靠着野兽一般的直觉努力维持着家族内部的和谐,哪怕也许他自己都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只是下意识的就去做了。
  看着亨利脸上怎么压都压不住的喜悦,奥古斯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种“他也想成为他父亲那样角色”的念头自此生了根。他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比黑太子做的更好,但他会努力的,为了家族更加壮大的枝繁叶茂而努力。
  王宫中, 被病痛折磨的每隔几个小时就要醒来一次的理查二世,又一次满头汗水的醒了过来。窗户外面灯火通明,让他对昼夜照顾他的侍从不得不开口问道:“外面是什么?教士进宫了吗?”
  理查二世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突然宣布了要修建比沙姆修道院,并在当时就下了“未来某天他即将死去的时候,将会由这座修道院里的教士替他做弥撒”的决定。这也是造反的那些人为什么会装扮成比沙姆修道院修士的原因,只有这些人能够进入王宫。理查二世对外界的严格把控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至少野心家想要接近他并不容易。
  “不,不是他们,是玛丽公爵夫人和……”
  理查二世听到这里就已经生气了,病痛让本就脾气不算太好的他变得更加暴躁易怒,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侍从怒吼:“王储呢?格洛斯特公爵呢?谁允许玛丽进来的?!”
  “我允许的。”黑太子推开了国王寝室的大门,逆着灯火,如神明天降。
  “比尔!”国王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
  比尔是威廉的昵称,但黑太子其实并不太喜欢被人这么称呼,事实上,他不喜欢任何昵称,比尔,威尔,彼尔姆……在他长大后能够有自己的决定权时,他就不再允许别人用昵称来称呼他了。
  也就只有此情此景下的理查二世才能够再次这么称呼黑太子。
  黑太子疾步上前,握住了自己一母同胞亲弟弟的手。这一次,理查二世再没抱怨过什么手被捏疼了or力度不对,他眼眶里一下子就涌起了止也止不住的泪水,看什么都变得异常模糊,他只能颤颤巍巍的说:“你终于回来了,比尔。”
  “是的,我回来了。”黑太子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轻声道。
  不,那不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而是很少见的温柔。但理查二世记得这样的声音,他听过好几次,在黑太子初为人父、抱起新生的奥古斯特的时候了;在黑太子把他一生的挚爱琼安介绍给全家认识的时候;在……理查二世少时差点死去的时候。
  理查二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时的遭遇,他不受任何人重视,吃不好,穿不暖,明明是正儿八经的王子,却过的和仆从无异。
  当然,理查二世是不介意当侍从官的,因为他是他哥哥的侍从官,他精心的照顾着哥哥,那让他觉得自己除了哭以外终于有了一些用途。
  理查母子三人在宫中的生活和地位都十分糟糕,王后伊莎贝拉只会一味的退让、退让、再退让,唯有哥哥威廉王子会挺身而出、反对强权。但其实连理查自己都很清楚,他不能让哥哥那么做,不能再让哥哥为了他去惹怒荒淫无道的父王了,哥哥有可能会因此失去王位的继承权!
  他们忍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日后有天哥哥继位后会过上好日子吗?
  理查二世在宫里这么多年,其实也是有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他总会尽可能的躲在角落里,不让人发现他的存在,也就能够少受些苦。
  但有时候有些充满恶意的人,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好比把理查二世视作是国王的背叛的国王情夫,他总是在尽己所能的折磨着理查二世。但这位情夫其实也并不能算是国王的真爱,国王的真爱皮尔斯骑士早在黑太子还没有出生之前就已经被愤怒的贵族集团威胁国王给处死了。如今的这位顶多是个替代品,但替代品总是没办法很好的摆正自己的位置,他和他的父亲都是替代品,却在宫中飞扬跋扈,根本不把王后放在眼里。
  情夫总是拿理查王子取乐,并冠以“只是开个玩笑”这样恶劣又毫无诚意的敷衍解释,这一日他不知道又在哪里受了闲气,竟然让人把理查王子的头一次次的摁入了喷水池中。
  理查二世当时本就有些低烧,一次次的溺水,结果可想而知。在恍惚间,他看着喷水池中央天使的雕塑,仿佛真的看到了来自天国的天使,闪着柔和的光晕,说要带他前往天堂,那里他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并且再不用担心被自己父王的情夫折磨。
  理查二世浑身是水,眼角带泪,嘴唇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十分诡异,他渐渐再不挣扎,就像是死了一般。
  情夫这才预感不好,慌忙扔下理查二世不管,先跑去了国王那里恶人先告状。让随后才接到消息赶去,在重臣面前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讨个说法的王后颜面尽失,她连医生都没能为自己儿子求得一个。
  那一夜,王后彻底从自己的灵魂深处割裂了那个以为只要忍到儿子登基就好了的天真公主。
  黑太子则在第一时间赶去了弟弟的身边,抱着他已经冰凉的身体,一遍遍的按压着他的胸口,不肯放弃。
  也许真的是上帝被黑太子的努力感动了,他让理查起死回生。
  那个时候的对话就和今天的差不多。
  理查二世的嘴角苍白无力,他虚弱的说:“你终于回来了,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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