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李鱼刚刚露出的一丝喜色登时僵在脸上,他没想到任怨竟然用上了暗度陈仓之计,说是唤那妙策上堂,原来却只是为了留住自己。李鱼心中一急,转身就往外走。
李仲轩和李伯皓还护着华姑站在那儿,衙役与任怨的一番对答也听在了他们耳中,当然明白李鱼为何着急,马上就跟了上去。
任怨望着李鱼的背影阴阴一笑,心中暗笑:“老夫早已做了排,你现在回去,为时已晚啦!跟我斗,嘿嘿,小子,你还嫩着点儿!”
纥干承基转身之际,上下瞟他两眼,暗暗啐了一口:“待老子起兵造反之际,就拿你这老贼祭旗,也算替天行道了!”
任怨只管扶着荆王往后堂走。荆王是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被他搀着,倒似儿子搀着自家老太爷一般。
李元则脸上血迹渐干,绷紧了面皮颇不舒服,忍不住抱怨道:“本王兴冲冲而来,怎么竟会遇上这样的晦气事,真是……你可得给本王压压惊啊!”
任怨赶紧道:“是是是!待净面洗漱之后,下官备一席美酒,给王爷压惊。”
荆王捂着心口道:“美酒?暖胃不暖心呐!还是叫个可意儿的姑娘来,安慰安慰本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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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客舍里,杨千叶缓步行于林中。原本只觉秋荷半枯,秋叶半凋,一片萧索。这时却觉秋水也清,秋宇也澄,风清气爽,心旷神怡,走起路来都轻快了许多。
墨白焰看在眼里,老怀大慰。从小到大,对殿下的苦心培养真是没白费啊,墨白焰不由得欠身赞道:“老奴本还担心殿下不悦,今见公主,云淡风轻,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巾帼不让须眉呀!”
“啊?哦!”
听他一说,杨千叶才发觉自己欢喜得有点没有缘由,不禁有些尴尬地道:“这个……做大事不拘小节,理应如此!”
墨白焰听了更觉欣慰,道:“殿下说的是!啊!对了,老奴今日在太守府堂上听审……”
墨白焰皱了皱眉:“意外听到观审者中有人耳语一件事情!”
杨千叶随手摘下一片黄叶,在指尖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
墨白焰道:“那两人耳语的声音虽然轻,但老奴却听得很清楚。他们说……武士彟今年任期一满,就要迁转他地为官了!”
“什么?”
杨千叶吃了一惊,娇躯一转,一阵风儿似的转过身来,此番惊容与方才听他讲李鱼未死,却是另外一种心境了:“你说什么,武士彟要迁转他地为官?”
她好不容易才混进武府,如今刚刚在幕府中崭露头角,还不曾掌握兵符令箭,纥干承基在军中也尚未打开局面,只剩个把月的时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有什么作为的。一旦武士彟迁转他地,他们还有什么搞头?
第106章 吉祥之誓
杨千叶千算万算,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过武士彟在利州混得好端端的,竟会突然要被朝廷调走,哪怕再多给她一年时间也好啊。这可怎么办?
杨千叶一时方寸大乱,她扼腕苦思良久,忽地停住身子,对墨白焰道:“你找机会告诉纥干承基,明日酉时一刻,我们在后山相会,商量要事!”
杨千叶咬了咬嘴唇,又道:“明日,我会去向武士彟问个明白,若是他果真要迁转他地为官,我们就得赶紧商量个办法出来了!”
墨白焰顿首道:“老奴遵命!”
这时候,妙策带着老婆余氏,在七八个看热闹的乡民簇拥下,来到了都督府前。
妙策此前虽已收受了任怨的好处,情知有任太守撑腰,可是到了都督府门前,依旧不敢放肆地闯入,只是对那守门的小丁道:“老朽妙策,劳烦军爷,叫我女儿吉祥出来!”
妙策向他亮了亮手中太守签押的公文,陪笑道:“小女吉祥,原受奸人陷害,误卖于‘张飞居’,幸亏太守大老爷公道,如今已经判了那卖身文书无效,小老儿是来领女儿回家的。”
李鱼为吉祥打官司、武都督背后撑腰的事儿,都督府上下都是清楚的。此刻一听吉祥姑娘的父亲来领女儿,还有官府的判决,那小丁也不知道事态究竟是怎么发展的,对他倒还客气。
那小丁向他扬扬手道:“好!你且等着!”便对其他守门士兵说了一声,向府中走去。
吉祥正在客舍苦苦等待李鱼的消息,守门戍卒小丁赶来,客气地向她招呼道:“吉祥姑娘,恭喜、恭喜呀!你的案子已经判了,你与‘张飞居’的那份卖身契已经被太守老爷给废了,令尊老大人已经到了府前,要接你回家呢!”
吉祥听到前半段,脸上不由自主地溢满了笑容,待听到后半句,笑容登时僵在脸上。潘娇娇正陪吉祥聊天开导她,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呆住了。小丁不知就里,瞧她一脸错愕,只当她是过于欢喜,便侧了身,肃手道:“姑娘,请吧!”
“不!我不去!我不去……”吉祥突然反应过来,惊慌地退了两步,求助似地抓住吉祥的手臂,央求地道:“大娘,我该怎么办?”
潘娇娇拍拍她手臂,安慰道:“吉祥,你莫慌。”
潘娇娇转向小丁,问道:“我家李鱼可回来了?”
小丁对这个泼辣的潘大娘有些畏惧,忙道:“没见你家小神仙呢,只有吉祥姑娘的爹娘还有七八个邻居,在府外等着。”
吉祥抓着潘娇娇的手道:“大娘,怎么办……”
潘娇娇想了想,咬牙道:“走!咱们去看看!”
吉祥没敢动弹,潘娇娇安慰道:“不管他们做了些什么,旁人眼里,总是你的父母,如果你不出去,任由他们等在外面,还不被人戳你的脊梁骨?别怕,这里可是总督府,他们不敢强抢你回去的。走,大娘陪你去!”
吉祥虽然畏惧去见她那无良的父母,可潘大娘说的都在情理之中。妙家那点事儿,旁人未必清楚。跟不跟父亲回家是一回事儿,如果见都不见,让父亲和大腹便便的继母戳在府门外,恐怕真要被利州人的唾沫星子给活活淹死了。
府门外,袁天罡悠哉悠哉地一个人刚踱回来。他只隐约算出那件异宝有什么用处,却不可能清楚地知道它的来历以及具体运作之法。
毕竟,他是个古人,也受到时代的诸多局限。
他能通过玄奥的占卜之术洞悉许多天机,却未必明白它的实质。所以,他能算出那异宝来自天外,却不明白什么叫外星来客,只能归于神仙之流。他知道那异宝具有预知未来甚至改变未来的作用,却不知道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如何运作。
所以,他也就不知道那异宝一旦发生作用,除了它的持有人,所有人的经历与记忆都会回档,即便有人见证过那异宝,一旦回档,记忆也被抹杀了,根本说不出来。
袁天罡大街小巷地溜达了半天,也没查访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近日利州有个小神仙突然成名,不过又听说他是终南隐士苏有道的徒弟。
袁天罡与苏有道虽素昧平生,却闻名已久,晓得那也是个真有大本事的人,既是他的徒弟,该与异宝无关了,所以等于是出去半天,一无所获。
不过他也不急,袁天罡是修道之人,讲究缘法,讲究顺其自然。缘到自然来,急也没用,所以溜溜达达的就回了府。一到府前,就见一个中年汉子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站在那里,后边还跟着七八个乡民。
闲极无聊的袁大师胸中那团八卦火登时再度熊熊燃烧起来,便也不急着进府,只往旁边一站,双手往袖中一拢,看起了热闹。
吉祥被潘大娘带出了府门,妙策一看,立即满脸慈祥地迎了上去,激动地唤道:“女儿,我的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