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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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以前,应该说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妇携带家眷亲属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安家立户,男女都是风水师,厌倦了往日的生活,向往着安宁,他们在这里扎下了根,并给此地起了名,唤作大坝村。
起先这一家人过得倒也快活,男的俊秀女的娇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异常和谐。
但是这种和谐的日子仅仅持续了两年。
彼时正逢乱世,许多人都在逃难,很快,就有一对父女逃难,逃到了这个还未成形的大坝村。
那个父亲染上了重疾,女儿又还年轻,女主人心善,就留下了他们,同时也给那个父亲治好了病。
治好了病的父亲把女主人一家当成再造恩人,不肯离开,立志要为他们干活偿还恩情。男女主人皆无异议。
两家人的关系走得越来越近,男主人也对父女二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有次喝醉酒以后冲父女俩大倒苦水,郁闷不已。
原来,这对夫妻平日里恩恩爱爱,却有个最大的烦心事——生不出儿子。
女主人连生五胎,全是女儿。当时注重子嗣传承,男主人也不例外,整日为自己没有儿子而伤心烦恼,可是寻医问卜都没有用。因为女主人是个风水师,注定有五弊三缺,她命格又硬,这辈子都注定命中无子。而男女主人成亲之时,女主人就要求男主人立过一个誓约,除非她死,不然男主人不能另娶,也不得纳妾。风水师最重契约,男主人想违背都不敢。
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无子还不纳妾这个原因,男女主人受不了世人异样的眼光,方才决定隐居山林。
男主人越说越痛,最后醉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父女对视一眼,得知了恩人最大的心病。父亲看了女儿一眼,女儿会意,娇羞地低下了头。
是的,他们决定了,既然女主人生不出儿子,为了报恩,他们可以给男女主人生个儿子,而女儿完全可以不要求名分,这样也就不违背男女主人之间的誓约。
当夜,女儿就羞解罗裳,同男主人滚到了一起。
等男主人清醒时,他当即就落荒而逃。
但是当时,女主人已经年满三十,在这个时代,她已经老了,怎么比得上青春少女的美妙胴体呢。
男主人禁不住诱惑,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很快,女儿便挺起了高耸的肚子,男主人是风水师,自然能够算出她腹中的那胎,是男胎。
“立意报恩”的女儿也改变了初衷,她才不要没名没分地这样过着,她要堂堂正正地带着自己的儿子,站到男主人身边,至于女主人,早已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边是温怜蜜爱的小情人,一边是感情越发冷淡的妻子。一边是心心念念的儿子,一边是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儿。到底怎么选,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当初的誓约犹言在耳,他不能纳妾,更不能另娶。男人没了感情,是可以心狠手辣的。
于是,男主人一杯毒酒,送走了毫无所觉的女主人性命。
自从归隐后,女主人就再也没有算过,她万万想不到,最亲近的枕边人早就变了心,心心念念算计的乃是她的性命。
很快,女主人腹如刀绞肝肠寸断,毒酒里下的是断肠散,男主人对她这个碍手碍脚的人真的是毫不留情。
在临终前一刻,女主人对男主人下了死咒。
她要男主人与他的儿子后辈,个个永世不得超生。既然男主人想要传宗接代,那她就要男主人传不过三代,三代以后,无子而终。
风水师死前下的密咒威力无穷,男主人同为风水师也解不开她的密咒。
毒死了女主人,誓约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没了,男主人风风光光娶了那个女儿,把那个父亲真真正正当成自己的岳父。
女儿的肚子也颇为给力,女主人接连生了五胎全是女,她也接连生了五胎,全是儿。男主人把她当成自己的福星,极尽宠爱。
男主人寿高,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坝村四代同堂,当时他的子孙枝繁叶茂,济济一堂。
可第五代的时候,却没有一个生出了儿子,个个生的全都是女儿。
男主人这才想起女主人临死前下的密咒,当即一惊,直接吐血。
他生平最重血脉,并不把女儿当成一回事,自然接受不了绝嗣的结局。但是那道密咒是女主人临终时含恨而下,他法力不及女主人,到现在也不能解开。
在快要被气死的前一刻,男主人终于想到了破解之法,把所有子孙全都唤到了面前。
女主人要男主人的男嗣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能投胎转世。而男主人的破解之法就是,捉芳龄十五六岁的少女活殉,少女体质属阴,十五六岁的少女基本上都来了葵水,体质更阴。
只要将少女与死者配成阴亲,画在一处,少女的魂魄就与死者纠缠在一起。到那时候,在少女的殓衣内放入一把油菜籽,少女就代替了王家的男嗣,永世不得超生。
而男嗣有了替代品,也就可以前去投胎转世。
女主人又要王家三代绝嗣而亡,男主人也同样想出了破解之法。三代以后,所有成功解除束缚可以前往投胎转世的男嗣,只准继续投生在王家,别处不可去。从男主人那一辈开始算起,一共四辈,所有的男丁都将继续投生在王家。
男主人在临终时动用所有法力,在王家的血脉上布下禁制,五年一死一生,恰好是个轮回。
王家加上男主人一共四代子嗣,共计二十九人,代代相传。
几百年过去,王家经历了好几个轮回,男嗣依然保持在二十九人,这二十九人,就是几百年前的二十九人。
而五奶奶嫁的那个五爷,正好是男主人的投胎轮回,五爷死后,铁石出生,铁石是男主人的第五次轮回。
也正是因此,五爷在村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周善听王清生的鬼魂所言,嘴巴忍不住越张越大,这个大坝村,其实应该叫轮回村才对吧。
王清生对她的感叹不置可否,只是灼灼地看着她。
周善也相当守信,几百年前的女主人下的密咒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她遵守诺言为王清生打开阴路,送他前去轮回。
这次轮回肯定是不能再投生为王家人的,周善也没有为他美言,甚至她稍稍提点了带路的阴兵几句,阴兵很快就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冲着王清生阴森森地笑了下。
至于王清生投胎成猪成狗,甚至猪狗不如,与她何干?
她不是不记仇的人,她现在还记得那夜在灵堂里,王清生想要与她配阴亲,如果她不是山辞,岂不是要做王清生的替死鬼,被困在棺材底下永世不得超生?
在家里过完年,又到了开学的时候。
北上之前,周善一个人又偷偷摸摸越过岗哨,去了大坝村一趟,给祖坟里那些少女的魂灵做了场法事,送那一百多个魂魄前往投胎。
送走少女魂灵以后,男主人设下的破解之法就彻底解除了。
很快,警察局里的王姓男嗣好几个出事了,先是高达一百五十岁寿龄的村长打破了五年界限,自然死亡。然后就是男主人轮回成的铁石,警察局里犯人的伙食都是一样的,别人吃了都没事,但是铁石吃下以后就忍不住捂着肚子嚎叫,七窍流血而死。
人死在警察局里,自然掀起了社会上的轰动。单从铁石的死状上来看,他应该是中毒致死,但是法医把饭菜和大体拿去化验,却查出两者都没有毒素,铁石的身体内也是干干净净的,他离奇的死因成为一桩无头悬案,过了很久也没人能够破解出这桩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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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元宵,周善就跟傅其琛两个人一起买了票回到帝都高中报名。
他们两个人住得近,报名也是一起去的,报名以后学校惯例放半天假,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结果报完名以后,几个同班女生挽住了周善,“跟男生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去做指甲吧。”
一伙男生拖住了傅其琛,“整天跟那些女生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我们打街机去吧。”
周善与傅其琛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被无情地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拖走了。
周善也没有孤高傲世的态度,她跟同班同学的关系都还可以,至于傅其琛——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他不用多说话,就有人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他不用刻意去跟人打交道,就有人主动来跟他打交道。
即使在这卧虎藏龙的京城一中,傅其琛混得也非常好,他为人冷淡,却有许多人花痴地尊称他一声“傅神”。因为人家是全能的,成绩好,拿到了不少竞赛的一等奖,体育好,篮球课上随便露了手就技压群雄被老师推荐进了学校的篮球队,电脑课成绩他永远是第一,化学物理实验也遥遥领先大家,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长!得!帅!
可以说,傅其琛在京城一中里,绝对算是个风云人物,成为许多一中学子心里当之无愧的男神、校草。
周善有些无语地听那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忍不住开口,“那你们刚刚为什么说跟男生有什么好玩的?”
那几个女生齐齐忸怩地捏了下衣角,“这不是害羞嘛。”
……
周善想不通这些少女的脑回路,因为她实实在在是个伪少女。
伪少女跟着少女团进了指甲店,少女团兴高采烈地在那选指甲,周善实在提不起兴趣,拿了本画册坐在沙发上看。
只是她的心思却没有在画册上,脑子里不住开始浮现傅其琛顶上金光闪闪被人赋予的名头“傅神”“男神”“校草”……
说起校草,她记得学期结束以后,校园bbs上发起过一次投票,很中二,非常中二,中二得不得了,叫做“校园男神女神竞选”。高一的傅其琛在那次竞选里力压群雄,成为当之无愧的男神校草。
也正是因为那次竞选,傅其琛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大大提升,甚至到了炙手可热的地步。
女神的竞选就没有那么众望所归了,几十个人选在相互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就连周善,也在投选快要结束时掉到了“校园女神”名单的车尾上,神奇的是,投选她的就两个人,还全都是实名投票的。
这两个投票给她的呆瓜,一个叫做傅其琛,还有一个叫做邝念齐。因为知名度极高的傅其琛,周善也炒了把热度,许多外班的学生来他们班上看她,周善的长相,即使大美人算不上,小美人也绝对有的,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加上与生俱来的气质,即使站在大美人身边,也绝对不差什么。由于傅其琛的带动,她也成为十大校园女神之一。
校园十大女神……仔细想一想,真是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好好的高中生不去读书,净学肥皂剧里的偶像路数!
陪她们做完指甲,又逛了会街,最后周善拖着两条酸麻的腿准备去找傅其琛汇合。
真累啊,陪女孩子逛街尤其累,曾经她在早上一口气跳跃几十里山路,都气不喘心不跳的,陪女生逛了一下午街,她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废了。
跟同学道别以后,周善就来到傅其琛所在的新开业的游戏城。
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那几个男生,他们都在老虎机那边,走过去一看,却发现傅其琛并不在那里。
周善心里狐疑,绕着游戏城找了一通,却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她已经习惯身边有傅其琛的存在,尽管他话也少,但是仿佛傅其琛站在她身边才是合理的,现在他不在,周善心里反而有点空落落的,不好过。
不过周善很快就撇开了这种诡异的情绪,她也没有再找傅其琛了,出了游戏城刚准备打车回家。
等到出租车,周善抬脚就要上去,她忽而心念一动,望向了游戏城的后巷。
司机等得不耐烦了,狂按喇叭,“你走不走啊?”
周善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随自己的心,“谢谢,先不走了。”
司机有点郁闷,“不走你拦什么车。”
出租车很快就开走了,周善则略有些迟疑地往后巷走去。
游戏城的后巷,时常有些打完游戏的学生在那咬耳朵耍朋友,周善也清楚,沿路走来,她看到了好几对搂搂抱抱在一起的学生。那些学生抱在一起滋滋地咬着嘴巴,十分狂热,看得周善面红耳赤。
她越走越往里,还是没有看到傅其琛的踪影,心里觉得自己约摸是想多了,举步刚要离开,就听到后巷拐角的一个死角处传来清朗的男声,“同学,你冷静点。”
周善精神恍惚了下,那是傅其琛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有细弱的女声传来,女孩子一声一声地在那细细喘气,听声音与外边那几对野鸳鸯亲吻在一起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周善忍不住皱起了眉,她心知即使傅其琛另谈个女朋友也是他的自由,却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奇怪感受与好奇,一步步靠近声音的来源地。
她悄咪咪把头往那个死角迅速一探,就看到了极其辣眼睛的一幕。
现在还在正月,仍算是数九寒冬,帝都的天气在此时还很冷,个个都穿着厚棉袄,恨不得缩着脖子躲在暖气室里不要出来。
但是背对着周善的那个女生,却把棉袄毛衣全都褪在地上,仅穿了件薄薄的秋衣,就跟个树袋熊一样死死地攀在傅其琛身上,“其琛,其琛,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你在这里要了我吧。”
……
她就像感觉不到冷一样,拼命把嘴巴往傅其琛脸上蹭,身躯也使劲往傅其琛怀里依。
傅其琛一手推拒她蹭来蹭去的脸,一手却伸向女生的后辈摩挲着,嘴上仍是正经地说着“同学,你冷静点”。但是周善怎么看,他都像是在那欲拒还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