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42章 书生的心9
身量圆润一身红袄的媒婆在胡家宅子前，用她那尖而高的声音，甩着手中的红绸帕子张口就来：“哟，妹子真是我平生仅见的美人，难怪惹得朱货郎倾心了，瞧我，一见到美人就忘了介绍自己了，我是镇上的王媒婆，我说成的亲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促成的两口子就没有不过的和美的，此番前来是受朱货郎之托，听我给你所说啊，朱货郎家境殷实，有手艺有头脑妹子你嫁过去就可以享福，这多好的事……”
那朱货郎自从在秀楼村见过妲己，可谓是一见倾心，几日未见便魂牵梦萦，找人打听了她的情况，得知她前个夫婿是年过半百的老头，虽是因为有一对无良的父母，对她的境遇有些怜惜，却也有些低看于她，如此美人成了寡妇，倒成了自己的机遇。
得知情形的当晚，一家人用饭时货郎便知会了年老的父母，自己想要娶媳妇的意愿。
朱父朱母均诧异的望了他一眼，他们千催万催，儿子总是说走货太忙还不考虑成亲这事，今儿怎么突然就要娶媳妇了。
“哪家的姑娘？”朱母反应过来之后一脸喜色，忙问。
“秀楼村的姑娘。”货郎说完之后面露难色：“……是个寡妇。”
“胡闹！”朱父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气的咳了起来。
朱母一边拍着朱父的背，语重心长的对儿子说：“有多少姑娘相中你，想嫁到咱家，不说远的，隔壁的玉儿还天天在门口盼着你，这么多黄花闺女你不要，就想娶个寡妇？”
“娘，你不是想抱孙子吗，娶了秀莲，让她明年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货郎边吃菜边说服二老。
说到这儿，朱母态度有些松动，人老了就想着含饴弄孙。
“我不同意。”朱父脸被气的通红，洪声而喝。
货郎见说不通，便把筷子一扔，梗着脖子道：“我就看上她了，你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明儿我就让媒婆上门说亲去。”
朱父朱母虽然不同意此事，可这一家都靠着货郎挣的几个钱过活，什么事都靠货郎拍板决定，成亲之事货郎自己使银子，父母根本无法掣肘他，也只能随着他去。
朱货郎承诺王媒婆若是事成，便给她二两礼钱，王媒婆一听这价钱，眼睛都发着金光，满口答应，货郎前脚刚走，她后脚便来秀楼村说亲，想早些把钱抓到手里。
媒婆便是靠着一张嘴吃饭，朱货郎被她夸的天花乱坠，村里的人开始酸道：“若真有说的这么好，怎么会来娶一个寡妇。”
“还能是因为什么，就看上身子和脸蛋了呗，这不才见了几面，就勾的人家来求呢。”
“其实，胡姐姐是漂亮啊，若不是寡妇，我想富家公子都愿意娶她呢。”年岁还不大的姑娘天真道，立马便被边上的母亲重拍了下头，让她少说几句。
妲己听着媒婆的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敛眉懒声说道：“王媒婆，麻烦回去告诉朱货郎一声，承蒙他厚爱，秀莲却是受不起，还望他打消这个念头。”
“妹子，你这就不对了，朱货郎哪儿配不上你，你要想想你如今的情况，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错过了朱货郎，下一个不一定在哪呢。”王媒婆本来带笑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一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透着精光，仿佛在指责眼前人的不知好歹。
“这就不用操心了，我又不靠男人过活，就算没有下一个也不要紧。”妲己扶了扶头上的钗子，一双桃花眼遥遥朝林宴之看了一眼，惹得他心头一跳，摸了摸怀中之物。
“诶哟，真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妇人。”王媒婆见到嘴的鸭子飞走了，气急败坏道。
“喜儿，送客。”妲己勾起唇讽笑一声，像是受够了这媒婆的嘴脸，也懒得应付。
“你……”王媒婆斜着眼，一甩帕子尖声道：“你就端着吧，看最后能嫁个什么玩意儿，左右不过地里刨食。”
“你这老虔婆说什么呢!”未等妲己开口，村里的人就开口大骂起王媒婆，她这番话可不是在戳他们痛脚吗，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地里干活的。
王媒婆见引起了众人的愤怒，甩着袖子便急匆匆的走了，回去便看见朱货郎忐忑的在家门口等着她，告诉他此行结果。
一见着他，王媒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尖酸刻薄道：“人家就算是个寡妇，也看不上你，这个亲我是说不成了，白白受气。”
还未等朱货郎开口询问仔细，便“砰”一声，关上了门。
货郎敲门未果，便垂着头回家，媒婆说的很清楚，胡姑娘拒绝了他，可他不弄清原因，还是不甘心。
村里的妇人见妲己拒了货郎的提亲，心里纳闷，原以为以她的品性货郎愿意娶她，肯定卷起包裹，上赶着去了，没想到她竟一口拒了，看样子是真没考虑货郎，也不知她是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还是眼界高根本没看上人家，虽然心下奇怪，见没热闹可看，便也散了。
众人走后，林宴之瞧着紧闭的院门，握了握拳头，猛咽了几口口水，缓缓抬起手，敲了敲。
“谁呀”不一会儿，喜儿便来开门，“林秀才？”
林宴之干笑了声，“我找你家小姐有事，可否让我进去？”
喜儿疑惑的瞧了他一眼，转身邆邆跑了进院子，依稀传来她询问的话语，紧接着她便跑了回来，把两扇院门打开，示意他进来。
走到堂屋，见妲己还是穿着那身粉色敞口织锦长裙，露出胸前锦缎宽片抹胸，风姿楚楚的坐在那，一双剪水眸正盈盈望向他。
“找我何事？”妲己神色冷淡，实则饶有趣味的打量眼前忐忑不安的书生，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林宴之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偷偷往屋里瞧的喜儿，喃喃不语，妲己会意捋了捋垂在胸前的发丝，柔媚出声，“喜儿，去厨房看看熬的玉莲羹好了没”
“好的，姑娘。”喜儿恋恋不舍的离开，离开前还哀怨的看了眼妲己。
“现在可以说了？”妲己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后轻声问。
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林宴之脸上浮起薄红之色，忽而想起货郎支使媒婆前来的举动，郁气倒使得他往前了一步。
“胡……胡姑娘，我……这是我今日在镇上买的簪子，我瞧着极称你，你……”他磕磕巴巴的说着，眼睛真挚的看着妲己。
“你这是什么意思？”妲己装作不懂，偏要他说个清楚。
林宴之本就红着的面色更甚了，“我……这话本不因我来说，可我父母均离世，你莫怪我唐突，我……着实心悦你。”
说完林宴之根本不敢看妲己的脸色，只能忐忑的等她的宣判。
“哦？你喜欢我？”妲己睁着双美目，委屈道：“那你往日为何躲着我？”
“全是在下的错，是在下想岔了。”林宴之有些慌乱，正了正神色用他低醇的嗓音解释：“离你越近，我便越管不住自己的心意，这让我有些惧了，可现下我却想通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的心意该让你知道。”
“那你是想娶我？”
林宴之点点头，神色不安的看向妲己。
看他这番摸样，妲己终于轻笑出声，芳华韵致展现，她取下发髻上的钗子，嗔了他一眼：“呆子，还愣着做什么，不是有东西送我吗？”
林宴之看着妲己话语间流露的媚色，呆滞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明白她的意思后，罕见的激动起来，若是被他的学生看见此时他的模样，一定会惊诧于夫子也有这么不稳重的时候。
他屏着呼吸，缓缓走到妲己身边，将手中的海棠缠枝琉璃簪插于鬓发之间，看着眼前的美景，心下感叹，果然极称。
林宴之清俊面庞，忽而笑了起来，笑容温暖，看得妲己心痒痒。
娇羞道：“林郎，我美吗？”
“美……”
“簪子美还是人美？”
“簪子美人更美。”林宴之涨红着脸，那一声林郎着实让他心尖一酥，无法思考，直愣愣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妲己满意的笑了笑，逗这个书生果然有趣，书生的甜言蜜语也格外令人满足呀。
喜儿端着热腾腾的玉莲羹进来，看着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低下头偷偷开始笑。
见喜儿进来了，林宴之一时不知如何自处起来，虽然已经私定终身，可还没成亲，在女子屋子里呆太久还是不好。
“胡姑娘，那我……我先走了？”
“要走，先吃一碗玉莲羹再走，还有，你怎么还叫我胡姑娘啊，在家中，相熟的人都叫我莲儿。”妲己含羞带怯的说着，眸光带笑，语气娇软。
“莲……莲儿？”林宴之愣愣的被一双玉手牵着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羹汤，舀了一勺到嘴里，只觉得甜到了心尖。
第43章 书生的心10
喝完玉莲羹，林宴之却也未能立刻离开，妲己三言两语把他逗得脸通红。
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戳了戳青布衫下的胸膛，娇软的声音响起。
“呆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林宴之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吹拂在下颚的温热吐息，低下头不敢直视那灿若星辰的双眼。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那日黄昏她撩起马车垂帘时的惊鸿一瞥。
又或者是他有了个关于后山溪涧的秘密开始，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就不一样了，头顶的皎月是她，远处的山峦是她，执笔画下的还是她。
这些隐秘于心中的甜蜜，他难以启齿。
“我……我也不知，莲……莲儿，你可知我现下还不能给你什么，明年的乡试我也没有全然的把握，如此你还愿意吗？”
如今眼前的是她，两颗心如此相近，他觉得满足的同时又有些不确定，想要再次确认她的心意。
“莫非在你眼中，我是看中你的前程才想把自己许给你吗？”妲己咬咬嘴唇，戏精上身，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如此我不如嫁给朱货郎，虽没有大富大贵却也略有薄产，岂不比你那没影儿的富贵强百倍。
见她眼睛微红，林宴之手足无措起来，“当然不是，只是我怕你跟着我受苦，不过你既应了我，便……不许再想朱货郎。”
听闻他的话妲己意外的挑了挑眉，转而勾起一抹妖媚的笑容，这书生的醋劲儿还挺大的嘛。
“只要跟你在一起，吃什么都是甜的，如何叫吃苦呢，况且我相信你，以你的才能，一定会功成名就。”说着妲己便把头轻轻的埋到林宴之的胸前，听见他骤然便快的心跳声后眨了眨妩媚的大眼。
“莲……莲儿，你……你别这样，被喜儿瞧见不好。”林宴之虽然很享受此刻的亲昵，可所受的礼法教育养成了他正直酸腐的性子。
大胆求娶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极其出格的事了，突然与心仪的女子肌肤相触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我怎么样了，嗯？别和我说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我只知发乎情止于礼，我是喜欢你才这样，你知不知道。”妲己娇嗔的话语钻进他的耳朵，令他喃喃的，不知该如何拒绝，也不想再拒绝。
林宴之抿了抿唇，脸颊突然生起酡红，指骨修长的手悄悄抬起，轻轻环住那娇软的身躯。
妲己抬头看见他紧闭着眼睛，面红耳赤一副豁出去了的紧张样子，轻笑出声。
听见她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林宴之也不自觉弯起了嘴角，年少时曾得到乐山居士的孤本，以为不会有比那更快意的时候，如今却觉得，还有很多事比之珍贵。
009看着妲己各种调戏书生，摇摇头，谁说男人最爱说甜言蜜语，在它看来，妲己比起男人也不遑多让，看这情话攻势，几句就把书生的心给牢牢拿住。
80%的倾心度明晃晃出现在妲己眼前，埋在林宴之怀里的她笑意更深，这个定情礼物，她很满意。
待逗的差不多了，妲己终于放林宴之离开，临别前还丢给他一句“来日方长”，惹得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掀起波澜。
【攻略书生出乎意料的顺利呀，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结束这个任务了。】009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林宴之，啧啧出声。
妲己玉手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却又无比认真道：“怎么办呢？我却不想那么早结束。”
【为什么？】009惊诧的问，极为不解。
“在这有人服侍，书生就在隔壁，没什么闲杂人等打扰，他又这么好玩，这么快结束的话，下一个这么符合我口味的目标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当然要，好好珍惜呀。”
好好珍惜几个字被妲己拖得极长，尾音婉转，令009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是该同情书生，还是该为他高兴。
翌日，见林宴之没什么举动，妲己虽有些头疼，却也觉得没什么所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她也不想要他一下子就开窍，呆呆的□□起来才有意思。
就当她准备日常调戏书生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朱货郎晚间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想胡秀莲拒绝亲事的原因，论钱财秀楼村没一个比的上他，论样貌，他虽不说相貌堂堂，长得却也不差，他打听到胡秀莲到秀楼村也有找一个不介意她过往的人过日子的意思，思来想去，他还是不解，自己哪一点不符合她的要求，所以第二日天刚微微亮，他便起身往秀楼村赶。
此时他已经不完全是出于对妲己的爱慕才厚着脸相问，更多的却是出于不甘心。
“胡姑娘，我这次前来，就是想确认一番媒婆所言，你是真不愿嫁于我为妻吗，或是她没说清楚，若你嫁我，将来我挣的银两全都交给你管，你若有什么要求，也可尽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