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奶奶见着两人回来,欣喜泡了蜜糖水出来。喝过蜜糖水,奶奶才道这些天夏绾不在家,可有个漂亮的女孩带着个男孩子来找夏绾。
  夏绾一听便明白了, 该是青央来找过了, “奶奶,那是后山的新邻居,她一个人住, 我便让她常来这里找我。可惜了,错过了…”
  “不打紧,我招呼她和娃娃吃了顿饭,让她过几天再来便行。”奶奶笑着道。
  “嗯!”夏绾也点点头,“我做着好吃的等着她!”
  许多天没在家,到了晚上,夏绾才来见了白掌和四鬼,和他们说说这些天来,在龙族秘境的境遇。四鬼边听着便插科打差,各个自己在脑子里画着,龙族的秘境是什么模样的。白掌在一旁端着一壶小茶,撑着脑袋,边饮着边听着。这些天来,他用着夏家客堂的明堂之穴养着灵气,生得越发的俊俏了。
  夏绾正说着白郡的人参田,还有里面上百根生了灵根的人参。一个奶气奶气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夏绾听着耳熟得很,回头一看,女娃娃不琳不琳一双大眼睛,眨巴着正看着夏绾,嘻嘻笑着,“姐姐在说我吗?”
  夏绾颇有些惊讶,“小三百岁?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三百岁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三百岁喜欢姐姐,就一直躲在姐姐的口袋里的。”
  小三百岁的原身只有一根拇指那么大,难怪夏绾也并没有发现。一旁的白掌见着和自己一样的灵物,一滋溜地站了起来,“你叫…三百岁?”
  小三百岁这才绕过夏绾,看到了一身白衣的白掌,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一旁的阿尾和阿舌听不下去了。
  阿尾:“小姑娘,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咋就看到他一个?”
  阿舌:“我们不好看…”
  小哇:“还有我这个小哥哥呢?”
  在颜值方面,童月是从来不服气的,“怎么,只有小哥哥好看,这里的小姐姐难道不好看吗?”
  阿舌阿尾长得狰狞,童月又是一身的戾气,小三百岁突然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往夏绾身后躲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在秘境的时候,这丫头就爱哭,现在在人间,见到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害怕也挺自然的。夏绾正要蹲下身来哄哄她。却没白掌手快,一下子把小丫头抱了起来,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大哥哥亲一口,就不怕了?”
  被白掌抱在怀里,小三百岁的眼泪一下便止住了,对着白掌点头如捣蒜,小脸蛋还通红,“嗯嗯!”
  白掌对她一笑,“刚刚听绾绾叫你…小三百岁?”
  “嗯嗯!”小三百岁忙答,“我今年刚刚三百岁,所以叫三百岁!”
  白掌笑起来,灿烂得像春天里的阳光,“原来你年纪这么大了!”
  小三百岁看着白掌,歪了歪头,“大哥哥你笑起来…好看!”
  被一个小丫头夸,本来可没什么可欣喜的,可被一个这么可爱的老丫头夸,白掌不自觉也脸红了,“咳咳咳,你跟着绾绾从秘境出来,不打算回去么?外面可多吃人参的了!”
  三百岁道,“夫人不是说了,生了灵根的人参她不吃么?三百岁早就生了灵根了!”
  “那可不定,人间有人间的吃法,早前绾绾还买了根人参来泡蜂蜜呢!”白掌生生看着小丫头的小嘴嘟囔了起来,眼睛里面闪着泪光,就差哇地一声了。白掌忙转了话头,“咳咳,那大哥哥保你不被吃了。”
  小三百岁这才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嗯嗯!”
  夏绾放了四鬼出去,才把白掌抱去了客堂,让他吸吸灵气。凌墨也忙完了手上的活,走来见到夏绾手里的三百岁,惊讶着蹲下身来,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怎么跟来了?”
  “我就把自己揣在姐姐的口袋里…”三百岁颇有些无辜。
  凌墨笑了笑,“那来了就好好陪姐姐玩!”
  “嗯嗯!”
  凌墨起来,看了看夏绾。秘境里灵气滋养,她的肤色又白皙了几分,人变得更加水灵了,凌墨忍不住想要靠近,拉着夏绾过来,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不早了,休息吧!”
  这些天,凌墨早就取了他的眼镜,蓝色的眼睛在夜里也挺好看的。夏绾在他面颊上回敬了一口,“嗯,晚安。”
  三百岁捂着眼睛不敢看,“羞羞…”
  **
  夜里睡得熟了,夏绾却隐约听到屋子外面有哭声。声音是从客堂传来的,好像是三百岁的。三百岁刚刚明明在自己身边睡熟了,怎么跑去客堂了?夏绾奇怪着爬起床来,便往哭声的方向找了过去。
  隔壁房间的凌墨也听到动静,感受到客堂那边熟悉的法力,凌墨不难猜了出来,又是那赵木一!
  夏绾越靠近客堂,声音越来越大,一进来客堂,夏绾便看见小三百岁被赵木一拎在手里,正哇哇的哭着。白掌在一旁,被一张符纸镇住了。
  他打不着自己的注主意,这是欺负小灵头上去了?!“你想做什么?”夏绾走去白掌身边,要将他额上的符纸撕下来。却不慎被赵木一一掌掀开了。凌墨及时赶来,将夏绾接了过来。
  这许多日没见,赵木一苍老了许多,“做什么?你们家这两小灵物,都养得挺好的。上回你们伤了司徒夫人的帐还没了结,是不是总得还还了?司徒夫人需要精气,既然取不到你的,那就取他们俩的来顶上!”赵木一说完,拎着三百岁,便是一个箭步,一旁的白掌,被他的葫芦吸了进去。再一晃眼,便不见了他的身影。
  凌墨拉着夏绾追了出去。在树林里穿梭着。
  赵木一见两人紧追,唤出迷雾阵法,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迷雾阵一起,夏绾和凌墨果然丢了他的身影。可三百岁灵气逼人,夏绾指了指灵气的去向,“在那边!”
  凌墨加紧脚步忙跟了过去。
  迷雾之中的树林,一处山洞洞口的火光若隐若现。夏绾和凌墨走了过去。
  山洞里,三百岁正嚎啕大哭,被司徒夫人捏在手里,“我怎么忘了,白郡夫人的人参田里,有这好东西呢?这吃来补身体,再好不过。赵木一,你要有本事,再去北溪秘境里帮我找几个这样的货色,我保准把你女儿生得白白胖胖的,洗脱她前世的冤孽。”
  赵木一颇有些不耐烦,照着一旁的镜子,看着自己一头花白的头发,还有发了灰的胡渣,为了给司徒夫人找精魄阳魂,这些天他操劳得不像个人样了,“有的受用的你就先受用着吧,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北溪秘境是人家龙族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轮的道我这一届小道进去?”
  “可惜啊…”司徒夫人捉着三百岁抹了抹口水,“可惜当年被族长赶出来了…不然现在偷几个人参吃,也不会变成这样。”司徒夫人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夏绾和凌墨寻着走进来山洞,一见三百岁被司徒夫人擒在手上,听她还如此考量,凌墨上前道,“司徒夫人当年若不是为了那几分修为,私闯龙族祠堂妄想盗取龙骨,也不会被父亲赶出来。如今还想私吞了我母亲的宝贝人参,我回去该如何帮司徒夫人美言几句?”
  司徒听到凌墨的声音,忙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少爵爷,司徒也是没办法了,是司徒自己做的孽,可再不补进精气阳魂,我司徒怕是活不过两个月了。”
  刚刚一进来,夏绾便注意到了司徒夫人的容貌,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股惊艳气儿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了。司徒夫人的脸如今已经被皱纹爬满了,她那只抬起用来遮挡容貌的手,上面的皮肤也老化失去了弹性。除了身形打扮,和她身上原本的气息,夏绾还难以相信,眼前的老态龙钟的女人,就是上回在餐厅遇见的司徒夫人。她们鬼娘不是靠着吸取人的精气为生的么?总该不至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现在她身体里的灵力和精气,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只是她肚子里一团气息,似是生长得不错。赵木一上回说过的,她怀着的,正是赵孤。
  凌墨也不难看出,司徒如今的处境,确是因为腹中的阴胎。鬼娘虽能做轮回之门,可若这轮回的阴魂太过凶邪,也是会伤到她们自己的修为的。何况,上回她还被止战打伤过。凌墨这才开了口,“我看夫人这是自找的!”
  第67章
  听凌墨这么说, 司徒夫人往赵木一狠狠投去了一个目光, “是他给我的生辰八字,根本就不是真的!”
  鬼娘要度人, 先得看过这阴魂的生辰八字, 纯阴之人不度,大凶之人不度。阴胎对母体的损耗却是由生前凶吉所定的, 不光是这两种人,那些生前做得恶事多的, 命里多少都带着凶, 需要些道行深一些的鬼娘来接。
  赵木一知道这规矩, 找到司徒夫人之时,只说赵孤命中有劫数, 自幼体弱多病,是自己犯下了许多凶报,再谎报了赵孤的生辰, 加上出价不菲,这才让司徒夫人亲自接下了这单生意。赵孤八字大凶, 原本命中就活不到成年,是赵木一屡次为她改命, 这才把她的性命续到了二十岁, 可那时候,赵孤早已人不人鬼不鬼了。
  一开始司徒夫人并没有怀疑,直到月份越来越大,这赵孤几近要吸干了她身上的精气, 她才意识到,赵木一给的生辰八字是假的。
  赵木一倒也没完全不负责任,赵孤要平安出生,还得依仗着司徒夫人。这几月来他费尽心思寻找精气阳魂,养着司徒夫人,实则是为了赵孤。“司徒夫人,我赵木一一生本没什么别的念想,只望上天能给我这女儿一条活路,可惜不然,我赵木一从来就没被老天怜惜过。找司徒夫人,是我最后一条路了!我别无他法。害了司徒夫人的,我赵木一到时候加倍补上,那佣钱,我多给三倍!”
  “哼?!”司徒冷笑,“三倍也买不回我的容颜。我这副模样,你让我如何面对同族姐妹?”
  “那司徒夫人想要精气阳魂,我赵木一为你再找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夏绾见到他赵木一如此诚恳的模样。看来赵孤对他来说,的确是极其重要的。
  凌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司徒,你采补其他精灵是为了保命,我龙族可以不管,可你如今动我母亲的人参,可是要彻底和龙族翻脸了?”
  司徒夫人道,“少爵爷,你就当救我一命吧!我灵气枯竭,再没有这精灵做补,挨不过三日了!”
  小三百岁一听这女人不肯放了自己,缩了缩鼻子,眼泪巴浇地看着夏绾的方向,“姐姐,三百岁不想被吃了!”
  夏绾劝司徒道,“司徒夫人,赵孤她本就不该再活在这世上了,你非要帮她重生,本就是逆天而为,所以才有今天这样的报应。我家两只小灵于你现在的身子,怕是杯水车薪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怕是把这阴胎卸了,不然你凶气缠身,别说两个月,我看你现在的气色,怕是过不了两天。”
  “你胡说!”赵木一的声音几近疯狂,持剑便向夏绾攻了过来。
  这一招突如其来,凌墨都有些猝不及防,忙伸手将夏绾互在了身后,周身紫气一出,将赵木一本人带着剑击退了过去,“我劝你把葫芦里的白掌也放了,不用我亲自动手!”
  赵木一对着头顶撕喊,“我的女儿,怎么就不能活在世上了?为何老天要生她这样的八字?这不公平!”
  任由赵木一这么喊着,司徒却被夏绾一语点醒,远远对凌墨道,“少爵爷,我今日若放了这小参,可否帮我在族长和夫人面前美言几句?有朝一日我改过自新,还能回去秘境么?”
  凌墨道,“司徒你当年犯的可是龙族大忌,美言我能帮你说,可让你重回秘境,我不一定有这个能耐说服父亲和两位爵爷。”
  “不准放!”赵木一回头过来,死死盯着司徒。
  司徒却手一松,小三百岁拔腿便往夏绾身边跑去。赵木一正要出手拦截,就算是亲手喂,也要把这小参喂到司徒夫人肚子里,给赵孤吃下!司徒夫人却一越从石床上飞了起来,这让赵木一触目惊心,“你要做什么?”
  司徒飞身到众人头顶的大石上面,回身过来,对赵木一道,“阴胎一结,本难解开。可再这么下去,司徒我怕是小命都不保了。赵先生,你那定金,回头找我的后辈们去取吧,这大凶之胎,我司徒怕是生不下来了!”
  “你说什么?”任由赵木一此时再心急,也摸不透司徒夫人此时要做什么。他费尽心思要让赵孤活过来,如今司徒却要坏了他的大计?他难以容忍。
  司徒夫人却没再答话,飞身出了山洞去。赵木一无暇再管夏绾他们,紧跟其后,正要也出了去。却被凌墨拦住了,“葫芦呢?把另一只小灵交出来!”
  赵木一心急司徒要做出什么事情,凌墨他不好对付,此时再纠缠怕是会误了大事。赵木一将身上的葫芦一拉,扔到了地上。才绕过凌墨,追着司徒出去了。
  夏绾来拾起那葫芦,拔了葫芦嘴,便见白掌的灵气从里面飘了出来,落到地上。白掌见着夏绾和凌墨,便知道自己得了久。见一旁还抹着眼泪在小三百岁,白掌心里一软,过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不怕了,有绾绾和凌墨在。”
  三百岁扑进白掌怀里,嘤嘤喊着大哥哥,半晌才停止的哭声。
  “回去吧。”凌墨对众人道,“这山洞里有些阴冷。”
  **
  追着司徒出来,赵木一心急如焚。司徒的步伐飞快,赵木一更是担心,她本灵力就已经不济,还如此使用,看来真是想断了她自己和赵孤的活路。这些日子和司徒的合作,关系十分微妙。赵孤是他的孩子,也是司徒的。虽然司徒并不这么认为,可这段时间来,赵木一确实把司徒当着孩子她妈在照顾。她刚才已经决定要切断了和孩子的关系,这让赵木一又气又急。
  司徒一路寻着躲避之处,她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服下散子汤,不然自己定会死在这凶胎手上。可身后赵木一紧追不舍.逃了许久,她灵力早已耗尽,不远处一座石头小屋子,司徒本不想惊动其他人,此时别无他法只能过去求救。
  她喘着粗气敲开了门,门里灵秀的姑娘,看起来并不是普通人类,她顾不了那么多,挺着自己的肚子,对那门里的姑娘到,“你行行好,我…我要生了!”
  青央虽不是人类,可并不知道鬼娘一族的存在,眼前的的司徒,除了容貌老态,其余与平常妇人并无两样,青央见她可怜,扶着她进来,让她靠去了自己床上。又将床上已经熟睡的言言抱了起来,放到一旁的躺椅上。小孩子睡得沉,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呼吸便又沉了起来。
  司徒靠在床头喘着气,“有…有人追我…”
  青央顿时明白,伸手一挥,张出结界,将小石屋隐藏了起来。
  赵木一追到山顶,便不见了司徒的踪影,小石屋被青央的结界藏着,他看不见,只觉得隐隐不大对劲。他顾不得那么多,只好寻着另一个方向,继续往山下追去。
  司徒见青央张手便能起结界,这姑娘看起来绝不平凡,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眼下得赶紧服下散子汤才是,“姑娘,可否借口水喝?”
  青央连连点头,去了厨房,给她倒了杯水来。司徒趁着青央不在,拿出散子汤来,这汤药这些年来都没用过,不过是来以防万一的。怀孕生子对鬼娘一族来说,虽比其他人要简单,可也是极为凶险的,若真怀了险胎,得有解胎之法。她身为鬼娘们的头,这汤药千百年来就备在身上,不想今日竟是用在自己身上了。司徒一口饮下散子汤,只需要几个小时,这肚子里的凶胎,便能提前产出,怀胎到现在也才六个月左右,凶胎还未吸足精气,定是不能成人形的。
  姑娘端着水回来,司徒问起她的名字,她道是“青央”。司徒就要经历产子之痛,便也没有多问青央的来历。便躺下了打算养养精神,一会儿好生产。
  青央则又去厨房煮了碗热面,送到司徒面前,让她吃下,好蓄些气力。
  吃了面,司徒的肚腹开始疼痛,她躺了回去,咬牙等待。大半夜过去,天色开始蒙蒙亮,司徒终是熬到了最后关头,撑起身子来,准备生产。
  青央有些紧张了,她从未接生过,“要怎么做?”
  司徒有些担心产下的凶胎相貌不堪,“姑娘…帮我去厨房烧些水来吧…”
  青央点头,这才去厨房烧水。凶胎似乎不大想出来,司徒只好自己努力。
  赵木一找了整整一夜,却再也没见着司徒的影子。他这才记起来山顶上那处不对劲的地方了,“糟了,是结界!”赵木一连忙赶回来山上。青央的结界,已经渐渐失去了法力,那处石屋,在清晨的云雾中若影若现。赵木一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凶气,那气息十分虚弱。他心头一紧,捏一指头决,就冲了进去。
  小石屋不大,也就一间房间,赵木一闯进来,便看见了床上正挣扎着的司徒,“你做了什么?”
  司徒见他进来,可正在关口,无暇顾及他,拼死用力,一鼓作气将凶胎娩了出来。一股凶气,从司徒的被子下面冲了出来,一晃眼就要散开。
  赵木一心都碎了,“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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