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是您。”他放下手,慢慢起身。
随着这个动作,他的面部的线条仿佛也柔和下来,连带着唇角边也有了笑意:“这是您收集到的新样子吗?”
“算是吧。”林暂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你刚才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只是有些累了。”利维坦说,“刚刚我在休息。”
林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现在回想起来,他刚才所谓休息的姿势,好像背部的线条有些太过紧绷了……
可没等她继续追问,黑发青年已经重回平时的模样,笑眯眯地问道:“您想吃点什么?”
林随口报了几个,可报完以后又觉得不妥。
“不用了。”她说,“我只是过来看看——哈尔不在吗?”
“……哈尔,”他仿佛是愣了愣,但那样的犹豫仿佛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如常,“哈尔大人去了音之丘,风之祭司那边这次损失很大。”
见林看他,利维坦又仔细说了音之丘这次在前线正面对抗中的损失:“……至少超过了一半,您离开的时候,他一直想要找您。”
林沉默了。
“如果您担心的话,不如现在去看看。”利维坦说。
“恩。”
说到这里,林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待下去了,便告别了利维坦。
而几乎是在她离开的瞬间,黑发青年那原本放松的肩膀在瞬间又紧绷了起来,他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仿佛想要克制住某种冲动。
还没等他有进一步动作,刚刚出门的人又去而复返。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立刻垂手用袖子将刚刚制造出来的伤口掩住。
“怎么了?”
他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挤出最温和的微笑。他甚至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实在有些僵硬,随时可能露出破绽。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门口的少女皱着眉。
“……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提了起来。
“你要是真的很累的话,就休息一阵子吧。”她说,“反正我回来了,你不用太担心。”
他愣了愣,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
面部紧绷的肌肉慢慢松了下来,他摇了摇头:“谢谢您。”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说,“我给你放假——我会告诉哈尔,让他这段时间不要来骚扰你。哦,还有……”
“您请说。”
“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想说的事,或者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色很是认真。
利维坦望着那双青金色的眼,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一定。”
得到了保证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不敢妄动,等确认她不会再回来以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可刚刚坐下的瞬间,那双盛满担忧的眸子又重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专注地望着他,如同最稀有的宝石……
他再度咬上手腕,用疼痛和血腥压抑住内心深处的冲动。
——这样下去不行。
利维坦知道。
那只野兽想要出来了,它被关了太久了,它在咆哮着不公平——普通猎物的鲜血已经无法让它满足。
他必须将它放出来,只要一小会儿就够了……正好,假期不是吗?
这样想着,他摸向了怀中,摸出一枚极为冰凉的红宝石,将之捏碎。
而在碎裂的瞬间,艳红的宝石粉末在空中划成焰光,勾勒出了一只高大的恶魔的样子:“哈,利维坦,我亲爱的朋友,”他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联系我的。”
……
第253章 重聚
巫妖的心情很是不好。
明明眼魔已经消失了, 对方的部队彻底溃败,前线的危机也已经解除,他们的领地继续扩张了——但他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从蛛丝马迹(包括那天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浮空艇, 还有骨头都没剩一根的眼魔)看来, 那个家伙应该已经回来了。
——可她人呢??
从灰血到音之丘, 哪里都看不见她。
上次试探的时候, 她的意识虽然顽固地将他的联系拒之门外, 但还是能碰到的。可这次危机解除之后,干脆连影子也看不见了——或者说虽然她的气息还在,但是却很难确定到底在哪。
好像哪里都是她, 又好像哪里都没有。
他甚至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已经打了胜仗, 也很难确定下一步要做什么。
为什么还不回来?这次是真的变成空气了?还是和领地彻底融合了……
不, 不可能。
巫妖本能地拒绝这个想法。
他觉得还有种可能, 大概是上回迎接她回来的时候的方式太过粗鲁——大炮什么的, 大概让她受惊了。
虽然受惊什么的完全不像是大领主应有的性格,但巫妖非常固执地决定, 应该就是这个理由。
如果可以联络到她的话,他一定会先问问她想要什么样的欢迎仪式——前提是, 他现在联络得上她。
然而一轮过去了……两轮过去了……一直到第六轮, 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所谓的欢迎仪式方案半点着落也没有。
可战争收尾的工作却不能不做。
最近利维坦不知道怎么回事,政务处理速度明显比以前慢了很多, 而翼蛇祭司受伤有点重, 梦魇记性倒是不错, 但是思考能力基本就是个装饰……
哪怕算上那几个脑袋还算不错的人类和矮人,巫妖需要做的事情依然成倍增长。
一样样,一件件,全都需要安排过去。
他甚至亲自跑到了音之丘,确定翼蛇一族的伤亡与恢复方案。回来的时候,巫妖去了趟哀叹泥沼,结果居然被告知:“利维坦大人出门散心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所以这一个两个都是在闹失踪?
哈尔很难形容自己听到消息那一刻的心情。
身心疲惫?
巫妖没那种东西。
雷霆大怒?
反正随身带的通讯水晶是被捏碎了,剩下的怒火不足以让他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如果从这一系列的现象中,再不出来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的话,那巫妖真是百活那么多年了:不见。
不想见。
避而不见。
反正她回来了就是不见他。
呵。
——所以谁爱管谁管吧。
巫妖决定给自己也放个假——毕竟他也曾经是安叙尔的叛逆学生,逃学记录最久的拥有者,撂担子不干什么的简直是太正常了。
——至于假期有多长,谁管呢?
这样愤怒的决心持续到巫妖进入自己书房的那一刻。
——有什么不对。
或者说这个不对简直是太明显了:
他所有的东西都被人挨个摸了个遍,换了位置——而巫妖那些“擅动者死”的禁制却像是真的死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触动的迹象。
不,还是有的。
他的骨笔——他走之前才吸饱了亚龙血做的墨水,居然被洗得一干二净?他上次去了趟菲尼克斯那里好不容易顺回来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巫妖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在一瞬间又有冒头的意思。
可马上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当即朝着议政厅冲了过去。
巫妖开门的手段远比此间的主人要暴力得多。
进门的刹那,当他看清书桌前虽然有转醒迹象但大致还是睡得不知死活的梦魇时,那一点暴力就变成了粗暴。
暗影的箭矢直奔欧若博司最脆弱的部位——肚皮,一点也没客气。
“敌——敌袭!咦……卧%@#¥!”
欧若博司刚刚发现一串新出炉的梦境,正想摸过去,结果就感到了杀气。眼睛还没睁,就先一个骨碌滚下了树叶堆。刚刚待过的地方传来一阵恶臭——回头一看,却见刚才还鲜嫩的叶子堆已经变成了一坨不可描述的腐烂之物。
“呃……”
梦魇本来还想说什么,再一回头,便看到了冷冰冰地站在门口的巫妖,当下准备好的狠话立刻变了个调:“你……你怎么回来啦?”
“她人呢?”
“哈?”梦魇下意识地歪了歪闹到,一副格外困惑的模样。
——这个废物。
巫妖勉强咽下到了嘴边的咒骂,深吸一口气:“她是不是回来过了?”
“有吗?”梦魇当即哒哒哒哒迈开四蹄,轻快地原地转了个圈,“……咦?”
“什么?”
欧若博司目光从一堆颜色可疑、有些皱巴巴的纸张上收回,望向巫妖的时候有些控制不住的飘忽:“没……没什么,没啥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