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嗯,没错,她真的不是吃醋善妒。
虽然孟萋萋心中不停这么安慰自己,但心中那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吹拉敲打的乐声,尖锐的唢呐声响彻这个平静的村庄,有无数人嚎哭低泣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来。
孟萋萋透过墙上的裂缝,借着月光看清来人。
一队村民举着火把往山上走,周围戴着恶鬼面具的村民吹着唢呐,另外几个村民抬着木板,上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那女子面上有着极为骇人的烫伤浓疤,她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微微睁着,看起来神智十分不清醒的模样。
跟在后面的许是她的家人,一个年迈的老妪抹着眼泪,身边两个中年妇女搀扶着她。
当中一个妇女见老妪哭的伤心,开口劝慰:“娘不要再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第55章 孟婆的显灵
孟萋萋耳力好,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她耳里。
老妪重重叹了口气:“原以为幺儿嫁去李员外家,虽不大富大贵,吃穿却是不必愁了。哪知这李员外这么不是人,自从幺儿嫁了他,每每回家时身上都多了伤口,有的好几日都愈合不上!现在连人都疯疯癫癫的,容貌也毁了。我可怜的女儿——”
老妪罢,又哀哀的哭了起来。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极为伤心,几乎栽倒在扶着她的妇人身上。这队人无法,只得原地停下来稍作休息调整。
妇人一边替她顺着心肺,一边宽慰:“娘放宽心,巫师不是了,妹只是被吓丢了魂。若是能抬着她的身体漫山遍野的唤一唤,她就能回来了,人也不会疯疯癫癫的了。”
另外一个妇人拧了湿热的帕子,给老妪擦了擦额头:“要那李员外的心也忒黑了,娶了好几个夫人都被他折磨致死。听别人他好像就喜欢打老婆,大老婆被打跑了,二老婆被他逼的自尽,就那三老婆都自个儿沉湖了。他专好拿着热铁往人身上烙,那谁能受得了呢!?任是平日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住他这成日的折腾。”
老妪好不容易喘上气了,这才道:“怪不得当日肯给那么多聘礼,原来这些钱竟是要我拿女儿的命去换,如果当日早知道如此,什么也不肯把幺儿嫁过去!”
头一个妇人道:“不然咱们报官去!苍在上,难道就没王法了么!”
老妪连连摆手:“报不得报不得。李员外是梁家堡堡主的表侄子,梁堡主听又与京城的贵人要好,哪怕这报上去了,吃亏的也是我们自个儿。”
另外一个妇人附和着:“的是,李员外有财有势的,哪怕官府真的治罪,恐怕也不过是几个板子的事。到时放了出来,仍旧逍遥法外。妹能活着逃出来,已经是福大命大了。按理李员外作孽如此之多,老爷就该降下道雷劈死他!”
孟萋萋将这些话悉数听进耳里,她不紧不慢戴上花面面具。面具上彼岸花如血绽开,月色下似是正在滴血一般。
这队走投无路的老妪及两个妇人本在唉声叹气,忽而听得夜空中传来森然一声。
“你们想要李员外的命么?”
她们一愣,循声望去,见破洞漏风的孟婆庙门下站着一袭红裳的女子。她面具上的彼岸花艳的惊人,血红色的衣裳在风中猎猎扬起,夜色光影中好似娇俏的罗刹。
抬着疯癫女子的村民们惊诧下,手一松,眼见着那疯癫女子就要从木板上跌下去。
孟萋萋微微扭首向那方,便隔空稳稳的扶住了木板。
一名妇人先行惊骇出声:“神仙显灵了!”
这行村民顿时皆跪在地上,砰砰的磕起响头来。
孟萋萋却十分平静:“你们如果想要李员外的命,就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送来。”
老妪顿时从疯癫女子手腕上褪下一个掐金丝的暖玉镯子,颤颤巍巍的跪行着送到门口:“这是我们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孟萋萋毫不犹豫从她手上拿过镯子揣入怀中:“明日午后,我会将李员外首级挂在沧州城门上。”
撂下这句话,孟萋萋转身踏风离去。
第56章 将死的员外
夜风袭来,老妪恍然惊醒,背后汗湿一片,面前早已没有红衣人影。唯有寂静冰凉的月色,照在孟婆庙的牌匾上方,配着破败的庙宇,显得十分清幽。
当夜,孟萋萋快马加鞭离了抱甲村,直奔沧州城而去。但那时沧州城门早已关闭,她只得将马匹拴在城外枯树旁,稍稍提气,便身轻如燕的行走在瓦片城墙上,眨眼间便已越过了数尺高的城墙。
守门的侍卫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再定睛仔细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孟萋萋先是寻路半晌,摸进了沧州府衙。在府衙中转了许久,才摸到案籍库。从打盹的侍卫身上摸来钥匙,摸着黑开了库房的门。她在夜色的掩盖下闪身进去,借着火折子的光一排排的看起档案来。
直到摸索到李员外的案籍,一页页翻开来看,发现之前那几个妇人所言不假。案籍上记载着李员外妻妾丧命的卷宗,但没有写具体是如何抓到凶手又怎样惩治的,只用笔在上面潦草写着:案犯已伏法。
孟萋萋冷眼一行行字扫去,心下愈发惊凉。李员外逼死妻子残害妾室,还找到如此多的替死鬼,官官相护,怪不得他如此逍遥法外!
孟萋萋指尖从上至下查看着,最终指尖落在记载李员外府邸标明上,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沧州城朱雀街八宝巷陆拾叁号。
她合上卷宗放回原处,忽而听得外间有巡逻侍卫走动声响,连忙吹熄火折子,飞窗而出。
夜到深处,月色愈明。
提着灯笼的更夫打着更远去,孟萋萋就在这渐行渐远的打更声中,避开一干护卫人等,飞檐走壁静悄悄的进了员外府。
李员外看来是平日受贿的多了,员外的府邸门口便有正门五间,门栏花窗上皆是细雕的新花样,一并朱粉涂饰,白瓦群墙下是一排排白玉石阶。园中随处可见奇花异草,孟萋萋刚才一晃神甚至还看见一处园子中关着几只红顶仙鹤。
本来府邸太大,孟萋萋找起李员外来十分费劲。但老有眼,忽而从内院传来阵阵丝竹靡靡音,孟萋萋循声过去,透过镂空菱窗,看见一脑满肠肥、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靠在虎皮高椅上,怀中搂着美婢,正举杯与身旁的另一银袍中年男子高声大笑着什么。
烛火通明的内室,将男子的脸映衬的满脸横肉,只听得他:“叔父想必不知这其中滋味,做侄子的我却是晓得的。待我将婢女烫一个梅花印出来,也叫你快活快活。”
罢他直接拉过正要服侍他喝酒的美婢:“今日就你了,来人,将爷的梅花烙拿上来!”
婢女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李员外很是不满,抬脚便重重的踹上了婢女的腰:“不识好歹的,今日本官叔父在此,你敢给爷丢人现眼!?这是爷赐你福气,你竟然要推却,看来今日不给你印上十个八个,你还看了爷的厉害。”
第57章 员外的梅花
话间,已有家仆端上热烫烫滋滋冒着烟气的炭盆,里面倒插着一根铁烙。李员外从中拔出铁烙,上面是专门打制成的梅花纹,他一把扒下婢女臂膀上的衣衫,露出白嫩嫩的一片光滑肌肤来。
银衣男子见此情景竟不制止,还拍手叫好,忽而又道:“贤侄稍等片刻,我去一趟茅厕便回来,可不要叫我错过这场好戏。”
罢,他匆匆撩袍出门。
李员外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他恶狠狠揪着哭啼不止的婢女:“哭什么!今日能在我叔父面前献丑是你的福气,你再这么不知好歹,我要了你的命!”
婢女应当是骇极了,猛的挣脱李员外的钳制,向外头跑了出去。别的舞婢家仆生怕殃及池鱼,也连忙假意追人四散了出去。李员外举着烙铁,见人都走光了,不由得破口大骂。
正骂到不知道谁的娘时,忽而听得一声轻唤。
“你就是李员外?”
“是谁找爷!?”李员外醉醺醺的扭脸看过去,只见红衣佳人身形窈窕,站在烛火通明的门口仿佛突降的鬼魅,手中提着一把金刀。
李员外吓一大跳,倒退多步跌在地上,酒也醒了大半。
周围的窗子砰然关上,不知哪里起了风,搅的室内蜡烛明明晃晃,红裳女子一步步提着刀朝他踏来,李员外裤裆顿时湿了一片。
“你是……是人是鬼?!”
孟萋萋一声轻笑,在李员外听来毛骨悚然。
“我原以为,你这样的恶人,是该不怕鬼的。你当知道,缺德事做多了,早晚有一要还回来。”
李员外见她的金刀锋利,额头上流下一颗豆大的汗珠:“女神仙饶命,你告诉本官你是哪方神仙,本官****去给你添香火供香油!为你修庙宇招信徒!”
孟萋萋不屑的轻嗤:“你搜刮的都是民脂民膏,我怎敢享用,只怕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
话间,她手中的刀锋已经迫上李员外的脖颈上。
李员外生死关头,开始尖声呼喊二当家的大名来:“梁清冬!梁清冬救命啊!你娘勒!关键时刻去哪儿了!”
孟萋萋微微挑眉。按照排行,他口中的梁清冬是梁家当家人梁清丰的亲弟弟。看来今日便能一举两得,真是值当了。
孟萋萋当即定住李员外的身形,使他动弹不得。并捡起他刚才丢在地上的铁烙,轻轻吹了口气。
“梅花烙的确好看,这也是我替那些被你残害的女子赐给你的福气。李员外,你可要好好接着了。”
李员外惊恐的睁大眼睛,随后孟萋萋直接烫上他的额头,‘滋滋’的声音传来,还伴有炸肉油的味道。李员外几声痛苦的惨呼,只觉整个人都快死了一半。
但孟萋萋显然没有想让他这么快活。
直到后来在他身上留下了八九个梅花烙,直烫的身上没一块好皮。李员外也没了声息,眼睛凸着,像是横死一般。
孟萋萋见他这样死去,冷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没意思。”
她利落的斩下李员外头颅,撕下他身上带血的衣服随手一包,还顺势将他的尸体丢在了燃着火焰的炭盆上。之后她轻松利落的提了刀,往梁清冬离开的方向而去。
第58章 心狠的萋萋
临走前,她余光瞥见一旁冰盆中放着几根又长又细的冰锥。这本是李员外新发明的折磨人的法子,孟萋萋眼珠一转,忽而有了主意。她美艳的面庞上,那彼岸花面具闪烁着嗜血的光泽。
解决了李员外,该去办她的正事了。
此时梁清冬从茅房出来,正要转回内厅,忽而察觉到周围虫鸣声一点点沉寂下去。
他警觉的目光探向四周,发现一个仆从也没有。
梁清冬不由得握上袖里的暗器。
须臾,听得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梁清冬没有犹豫,从袖中猛的射出几根银针,这几根银针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住,连他也不得动弹。梁清冬惊恐的睁着眼,看着红衣女子从而降。
“梁清冬,听你是梁家堡二当家?”
梁清冬听来人这么问,以为是江湖上寻仇的,连忙将自己大哥推出去:“女侠!你可别找错人了,我虽是二当家,但权力都在我大哥手中!你有仇报仇,该找他去!”
孟萋萋嗤笑几声。梁清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关头却推了自己的大哥出来,看来死有余辜,不必心软。
她看了看色,约莫再过几个时辰就亮了。
便从袖中抽出一根又长又细的冰锥,伸手拂开梁清冬的衣领子,冰凉的指尖一寸寸的摸到了梁清冬的跳动的脉搏处。
梁清冬睚眦欲裂,他拼命运用内力想要冲开钳制,但一切只是徒劳。
他眼睁睁的看着戴着花色面具的女子,用冰锥一点点从他的脖子插入,梁清冬只感觉脖子上突兀的传来刺痛,再要有更深的感觉时,已经断了气息。
这一刻,不过结束在孟萋萋拿着冰锥准确无误的刺入他心脏的那时。
一条生命在手中的流逝,对孟萋萋来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她是较狠的性格,无论盛嘉彦是出于什么原因疏于防备,以至于受到梁家堡的暗算。这笔账,她都要讨回来!哪怕未经过盛嘉彦同意,她也不肯放过这群人。
但她对念力的运用还不算熟悉,今夜连用两次为了杀人,已经是极度透支体力。孟萋萋已经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便不准备再耽搁,提了李员外的人头包裹,就快步踏着月色朝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