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季遥歌闭塔修行,不问世事。
  因她不愿破劫,留下灵骨,返虚境界受滞,便留在塔中参悟《溯世》,吸纳消融玄寰的近万年修为与龙丹神力。
  两千五百三十六年,终至返虚大圆满,驭虚空临天雷大劫。
  临劫之前,她将何素召入五狱塔内,留了最后两番话。
  “若有朝一日,你见到遗忘方都的我,便替我赠她一段话吧……”
  “这棺中之人,便烦劳你代为守护,终有一日,我会归来。”
  那幅结修大礼的画卷,亦被她留在了棺椁旁边,她带走的,只有那张薄薄的纸。
  万华仙历第一万七千三百五十八年夏至。
  渡劫,飞升。
  上界天仁,万华已远。
  第270章 万载一逝
  天雷轰烈, 虚空似沸海,蕴蓄浩浩天威, 紫光密如雨丝,电刃摧心, 搅得虚空难安,几尽撕破苍穹。
  历经两千五百余年潜修,异蛟化龙,伏天雷紫电而升, 踏足上界。
  她在一万年前飞升,离玄寰的出生时间尚有近两千年时光。
  不是没有想过以临仙之体回到万华,再去寻一寻初生的玄寰, 看看幼年的他是什么模样, 或许也能给他一些警示, 可最终这种种念头都在五狱塔上那张苍白的容颜面前被一一打消。
  诚如玄寰所言, 未来所发生的种种事, 都基于他们现在这个过去的存在之上, 这是件不可逆转, 却一直循环的事,那么离开万华, 脱离这个循环, 然后在未来某个时点延续下去, 才是她现在应该完成的事。
  此后近万年光阴, 以天仁上界为始,仙途另展。
  天仁万物, 始于五川一海,五川以青凰为尊,一海名作蛟海,乃古魔族聚居之地。没有天书妖楼,没有赤秀,没有玄寰,没有花眠、白斐、顾行知……所有与她有关的人,都被抛在未来的万华,季遥歌孤身一人,踏足全然陌生的天地。
  一万载的时光,所遇之人,所涉之事,所踏之地,比之万华那短短千年修炼,不知多出多少倍。遥远的未来,是她的过去,便似这漫长岁月里沉潜的星,渐渐变得遥不可及,唯心头那抹执念,总在提醒她追寻那虚无缥渺的事物。
  一直一直,独自寻觅。
  为此,她去过至险之窟,战过强悍对手,遇过更艰险的危境,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由灭劫至天道初窥,再至化虚返体,媚骨入魂,五灵俱纳,溯世奇书之力可通天地。当然,她也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宽广的世界。
  从天仁仙界开始,她为探隐事攀上青凰川,成为青凰七子,拜入青凰川主穆七言门下,结识后世飞升的烈凰圣祖,经数千载光阴,踏过浩瀚星河,以溯世之力从天仁飞往更遥远的世界,寻觅古老而神奇的所在,归来之时天仁已五川倾塌,蛟海水干,永昼再临,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万载之战。
  终究是晚了半步,那烈凰圣祖墨青棱并蛟海少主殊迟与穆七言的生死之战她未能亲见,而她苦苦寻觅的东西,也已不知所踪。
  季遥歌低声轻叹,脚步踏过炽热如火的尖石上,往地心处探去:“啧,去了异域千年,天仁竟成了这副模样?”
  历经那倾世之战,天仁一分为二,一半成了新的星辰,另一半成了废墟,于无尽苍穹中不断漂流。曾经埋于地心的人,早已消失。
  消失了吗?
  “嘿,终于让我找到了!”季遥歌蓦地驻足,放眼四望后笑起。荒火肆虐,让这地方灼热难当,除了嶙峋的墨色顽石外,这里荒芜空旷。她站在地上,双手摊平,很快掌心便冒出一阵诡异紫芒。
  “起——”一声厉喝响过,紫芒之中忽然出现了人影。
  “我……还在?”温柔如春光的声音响起,紫芒中的男人穿着一袭穹川袍,墨金为底,勾红线为青凰,眉宇间有些浩瀚之势,然而眼中全是迷茫。
  “不,你已经死了。魂飞魄散。”她拭了把额前的汗,笑道。
  “那我为何还能看到……”他疑惑地看她。
  眼前的女子着一袭紫衣,裙角有只斜出的白色昙花,她五官清秀,貌不惊人,只有一双眼眸似能望穿人心。
  他越看,越觉得这双眼眸惊心魂魄的美着,比之他心头曾经无可匹敌的那个人也不遑多让。连带着,她的模样竟忽然间惊人的美起。
  “你……好美……”
  “那是自然。”她点头轻笑,收下他的赞美,“好了,穆七言,时间不多,我要带你走了。灵骨残象,归位吧。”
  溯世书成,媚骨灵悟可窥旧相,比之从前早已精进了不知凡几,上界之修的灵骨在她手中可现魂神本体,只是可惜,穆七言死去已久,这残象不太稳定。随着她的轻喝,她手中紫芒收拢,穆七言的影象淡去,在紫芒消尽时倏地化成一段灵骨,落在了她的掌心。
  终究是……
  “可惜了。”季遥歌看了他的魂骨片刻,将其小心收起。
  这万载寻觅,她要找的秘密果然藏在穆七言手中,可他死了,只剩灵骨残象,而时间已所剩无几,她最好找些人帮忙。
  该找谁呢?
  她摸出薄纸一页,看着那上面的日期,歪了头细细想去。
  ————
  万华仙历,第一万七千三百五十八年五月二十日,夏至过后,季遥歌撇下赤秀消失后的第二天。
  北圣斋外生灵涂炭,低修魂魄被摄入画中,倒落冰原的尸体被夏奚姐弟驱使,化作傀儡以肉身屠戮四野,活着的修士除了要应付千里画魂卷庞大邪异的摄魂力外,还要抵御越来越多的尸傀,凶险非常。
  花眠煞白着脸与白斐并肩站在赤秀峰上远眺,看着冰原被血染遍,看着一个又一个修士倒下,五内俱焚,急怒交加,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圣斋的惨状。
  这片绝望,挣不出,逃不掉,看在眼中如刀刃剐心。
  “打开赤秀与北圣斋之间连接的门,打开!”花眠双眸赤红,忽然转头怒喝。
  “花师叔?!”白斐惊而欲阻,话未出口便被花眠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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