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可她要是主动去接近皇后,凭她现在的男装扮相,似乎又有点不大合适……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很合适了。非常合适。
  就是不知道皇后的推荐,有没有什么用处?
  ……
  夜晚。未央宫。
  “为什么啊?”寝宫之中,陈道素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慢条斯理的闭上了眼睛,扯过薄被盖好的丈夫,不解道:“为什么不行?”
  “值班宿卫归你兄长管理,你难道不知道你兄长对他恨的咬牙切齿?把谢安放进来,是逼着他跟你反目成仇?”
  “但是——他如今年岁尚幼,只能先这样熬熬资历了。”陈道素咬着嘴唇道:“值班宿卫多为勋贵子嗣,几个月说不定才轮上一次,清闲得很。他又在我宫前站岗,我自会护着他,不会让我兄长欺辱他的!等他满了十六,有这样的资历打底,再授予官职,也不至于显得太过突兀。”
  卢湛听她说完,却闭着眼睛笑了。
  陈道素不满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提拔人的时候,想法总是提拔那些寒门子弟的思维。”卢湛轻声道:“当然,若非寒门子弟,他们又怎么会借着你向朕表达忠心?那些世家子弟,又怎么会需要你来推荐?”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这些世家,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养望。从书院毕业以后,就算按理说可以入仕了,也有不少人觉得直接入仕是有损身份的事情,必要先养清望。待到声望大到人们觉得朝廷不能不用他,否则就是昏聩之时,他不想做官,你还得求着他做了。值班宿卫?谢家三门五姓的高门大家,谢安谢摩诘又一向美名在外。你以为是为了他好,放出去别人还觉得是侮辱他呢!像这种有家世,又有才华的人……何须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苦熬资历?他们要的,却是一步登天,方才不堕世家风度。”
  陈道素听得咬住了嘴唇,她犹豫道:“那……那怎么办?我都说推荐他了……若是没点声响,他回去后怕是要在心里笑我吧……”
  陈家虽然出了两位皇后——如今是一太后,一皇后——但在动不动就是百年富贵的世家眼里,仍然是摆脱不了穷酸气息的暴发户。
  其实陈家也是世家——不过是属于寒门的那一类。
  但当初卢家起兵反周的时候,陈家家主抓住机遇,忠心耿耿,冲锋在前,进入了卢家家主的视线,后来建国大秦以后,世家大族皆不愿嫁女入皇室,气的大秦开国皇帝大怒道:“以后子孙皆不得娶三门五姓之女!”
  于是皇后和太子妃便多出自寒门。
  这个措施,也许还有着拉拢寒门,一起对抗高门大族的意味,想要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可无论怎样,即便已经贵为皇后,陈道素在面对着谢家双璧之一的时候,心里还是隐藏着一股极大的不自信。
  怕被他瞧不起,怕被他在背后耻笑……
  卢湛知道她心里的自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君颖怎么说?”
  “君颖说,他之前邀请谢安去御马监,谢安跟他说,他愿意去。”
  “御马监?”卢湛却微微皱了皱眉头:“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谢温也同意?”
  “君颖说,谢安说他跟谢温说过,谢温没有反对。”
  “若是他自己想去,还可说是朋友间的事情……但谢温若是同意了,怕是盯上了御马监下的龙骧十二卫……”
  一听这话,陈道素便忍不住怒道:“谢家的私兵已经那么多了,还想要染指皇室禁卫?!”
  “唔……”卢湛沉吟不语,过了半晌,他才道:“朕今日已经收到了消息,谢籍所建的燕国,已经派出了使者,不日便将抵达九江。谢安……或许可以派他进入我大秦前去访问燕国的使者队伍里。”
  第九十九章
  谢籍登基之后, 谢家的地位就变得十分微妙与尴尬。这其中的原因,众所周知。
  于是当北燕的使者进入九江,许多人都在观察谢家的反应。但谢家的大门紧闭, 拒不见客。不论是北燕使者亲自上门拜访, 还是宫中下诏宣召,谢温都一概称病不出。
  即使帝都书院重新开课,谢珰与谢安都借口叔父病中,难以抽身, 而没有出门。
  这样的避嫌虽然让人觉得有些谨慎过头,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却也无可奈何。
  而北燕使者除了例行公事的来呈交了一份国书外,对于进犯淇州和并州一事却绝口不提。一旦问及, 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微笑不语。
  一看便知,又将会是一场大型的扯皮。
  卢湛对此气的咬牙切齿,但一早便知晓不会顺利,倒也并不意外。只是面无表情, 心知如今并非撕破脸皮的时候——等到可以撕破脸的时候, 他定要北燕好看。
  然而就在大燕使者回程之时,使者名单之中,却有一个让人大吃一惊的名字——谢安。
  介于出使名单并不是突然定下的, 早在前些时候, 谢温便已知晓此事。
  闭门拒客之时, 他与谢安就此事争执过许多次。
  谢温内心深处很是恐惧谢籍所做的一切。因为他确信了自己的兄长, 从小想要做什么,最终都一定会做到。
  他惧怕谢安一去,说不定就不会回来。
  那对他而言,就是巨大的打击与否定,说不定会就此直接丧失与谢籍继续对峙的勇气。
  即便谢安再三表示绝对不会如此,谢温也执拗的觉得,那是因为她还不曾见过谢籍,才能如此信誓旦旦。
  最后姚玉容被逼的没办法了,心想大不了偷偷混进队伍里也要去。
  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坚定,谢温摩挲着太师椅扶手,感觉这扶手近些日子,被他摸得圆润光滑了不少。
  他犹豫道:“你一定要去?”
  察觉到了他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姚玉容连忙道:“叔父……我们总不能一直闭门塞耳。你不愿去面对谢籍,那就让我替你去吧。”
  谢温便又低头摩挲着扶手,犹疑着,迟疑着,不安着。
  最终他叹了口气道:“那你路上注意些安全。我叫凤惊蛰护着你——还有狌初九和麒初二,你想带着谁?”
  闻言,姚玉容微微一愣,她犹豫了片刻道:“这次出行乃是代表南秦,应当不至于有太大的风险。人不需太多,若是带上初九和初二,到时候他们被对方扣下又该如何?我想……有凤惊蛰应该就够了。”
  “你确定吗?”谢温皱眉想了想,过了片刻,又点了点头道:“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反正凤惊蛰是被弃之人……那么就听你的吧。”
  凤惊蛰之前在月明楼里,便已经不受重视了。后来也是因为早就被放弃了一半,蘅翠才允许他那么无谓的压迫学生,完成试验,在激起了学生们的仇恨后,又可以为了安抚学生们,将他仿佛放逐一般,送去了前往九江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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