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西恩将伊莉莎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 拍了拍银发少女的肩膀, 将人放到地上去。
他这才站起身来, 原地转了一圈，身上的裙装就已经换回了白色祭司袍, 又恢复成了那个清冷圣洁的神座西恩。
伊莉莎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就叹了口气：“唉。”
西恩：“……？”
银发少女失望地转过身去，走到父神身边了。
西恩：“……”原来你只对我的女装感兴趣？
心都凉了的神座西恩抬起头看着银发男人, 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父神, 好久不见，您一点都没……”
这句从帕吉特那里流传出来的长生种打招呼用语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被西恩吞了下去，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尴尬。
西恩发现, 父神那一头月下银霜般的长发已经修剪过了，拜亚现在的发型是一头爽利干净的短发，看起来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长发的父神看起来气势凌厉不好接近, 而如今父神把头发剪短之后，就显得有些……呆呆的。
看起来很好揉捏的样子。
西恩立刻换了说法：“您短发很好看。”
拜亚点了点头，回应道：“你长发也很好看。”
西恩：“……”
伊莉莎闷闷不乐地牵了下父神的袖角。
她还没看够西恩穿裙子的样子，就被父神给打断了。
但拜亚是体会不到妙龄少女内心的小九九的, 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低下头问道：“你也想要那样的裙子？”
伊莉莎：“……”不, 我不想。
拜亚外出许久, 突然回来当然不是为了撞破西恩女装的场面。
裙子的话题暂且放下, 拜亚朝着西恩抬了抬下巴：“跟我过来, 有事情要告诉你。”
西恩顺从地跟着他走了出去，经过伊莉莎身边的时候，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害惨我了。”
银发少女抬起手摸了摸神国主人柔软的发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回来再和你算账。”撂下这一句威胁之后，西恩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确认人走远了之后，伊莉莎捂着嘴巴，发出一声闷笑。
她仰面躺在西恩的床上，小腿悬在空中随意晃悠着，开始思索下次要骗西恩穿上哪一件衣服。
对能够创造万物的父神而言，一条裙子也就是分分钟的问题。
当天晚上，伊莉莎就收到了一套样式复杂的公主裙。
为了表明给女儿的都是最好的，拜亚送给她的这条裙子上，蕾丝和蝴蝶结比西恩那一套要多上一倍，还点缀了闪闪发光的珍珠和钻石。
灯光昏黄的书房里，拜亚和西恩分坐书桌的内外两侧。
文件都被搬到地上，深棕色木桌上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地图，金色半透明的三棱锥水晶悬浮在地图上方，在滚动几圈之后，渐渐地接近了一个点。
西恩皱起了眉。
“怎么是稀月之土？”
在它停留在那一点上之后，拜亚把水晶拿远了，让它再次开始滚动。
这一次，水晶仍是停留在了那一点。
西恩用红色的墨水将水晶停留的地方圈了起来。
他们在占卜的，是一个与伊莉莎有关的契机，也是危机。
拜亚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思索出来了能够让伊莉莎记忆完备的术式，但嵌进一个这样层级的灵魂中，还需要打破她自身的保护机制，将那条术式催发。
拜亚说道：“两次结果相同，这不会是偶然。”
“父神，关于稀月之土，可能有些情况……”西恩弯下腰，从堆成小山的文件中，将用蓝色燕尾夹夹住的那一沓抽出来。“这是阿黛尔送来的报告，还没有归档。”
半精灵少女在报告用的文件中着重强调了，稀月之土的子民多次目睹恶魔出现。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世界之所以能够少有战火，常年处于和平之中，正是因为西恩把世界的负面关在了魔界之中。没有恶魔去挑起人心的恶念时，多数恶念就能够被人世的道德和法律约束住，大多数人只能在规则之内满足自己的欲/望。
可若是有恶魔。
妖魔人心，这些恶意相辅相成的时候，根本分不清谁是人、谁又是恶魔。
不只是人心变化，恶魔这个种族，诞生于黑暗，亦憧憬着无明的夜晚和连天的战火。对他们而言，恶意就像本能和信仰一样在心中根植，无法教化。他们一旦离开魔界，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祸乱这个世界。
而且，由精灵守护的稀月之土，本就是这个世界最纯粹的地方之一。
精灵亦是由自然而生，纯粹又饱含着善念的生灵。也因为那浓厚的自然气息，在稀月之土诞生出来，并在这片土地上成长的长生种，生来就受到风与森林的加护，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可想而知，他们一旦被欲念改变，将会成为怎样可怕的存在——也许就像精灵莱西那样。
这世上最让人害怕的事情，便是善人变坏，强者为恶。
西恩摇了摇头。
一定要快点杜绝才行。
一年又七个月之前，莱拉蒙顿王国出现的封印裂痕已经修补完整，碧翠丝在神国撕开的空间裂口也已经弥合。从理论上来讲，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恶魔作乱才对。
不……其实还是有可能的……
在父神还在看着报告的时候，西恩叫了一个名字：“塔瑞斯。”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书房中缓缓出现，白发红眼的恶魔，正是白色恶魔塔瑞斯。
拜亚在这过程中甚至没有抬头去看这恶魔，他丝毫不为书房里突然出现的恶魔感到惊讶。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藏身，他从来到这间屋子里，就知道西恩身边跟着一个隐去了身形的恶魔。
塔瑞斯看了一眼先神拜亚，一阵寒意蹿上后脑，拜亚还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就已经吓得颤了两颤。
西恩对他的恐惧毫无察觉，直白地命令道：“讲一下你越过了封印被信徒召唤的原理。”
塔瑞斯抿了抿唇，他觉得神座西恩真是太恶毒了，一开口就问这么致命的问题——这可是恶魔的核心机密。
“这有什么好问的？”拜亚合上文件，抬起头看向西恩。“不就是恶魔利用了人类的信仰，将自己伪装成了类似神明的存在，从而越过封印的阻拦吗？”
塔瑞斯：“……”
拜亚又看向已经呆滞住的恶魔，向他确认道：“对吗？”
过了好半晌，塔瑞斯才颓废地低下头，回答道：“是的，就像您说的那样。”
恶魔在心里默默地腹诽道：真是太过分了，别人一族的终于机密，你怎么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口呢？还一副“这算什么”的从容模样。
“是个好方法。”拜亚问道，“碧翠丝教你们的吗？”
塔瑞斯坦诚地摇头道：“不是。”
银发男人冷漠地点评：“那这可真是糟糕的歪门邪道。”
塔瑞斯：“……”刚刚还说是好方法呢喂！怎么突然就改变口风了？
西恩默默地捂了下脸。
谁也想不明白，拜亚给自家宝贝女儿加的滤镜到底有多厚。
拜亚将文件放下，已然做出了决定：“那就见招拆招吧。”
-
伊莉莎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脚踢开了被子，修长的小腿露在被子外面。
西恩蹲在床边，把被子扯出来，重新给她盖上。
这一年半的时间不长不短，若说长，对长生种的寿命而言实在不算什么，若是说短，又足够将一件事形成习惯。
西恩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看看她。
被子要盖好，不能着凉；手不能举在枕头上面，睡着睡着会血液不畅。
他伸出手戳了戳伊莉莎的脸。
在被骚扰之后，伊莉莎倒是没有去打他的手，而是两手抱住拉近怀里了。
一年半，可不止有他自己形成了习惯。
西恩无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掌。
他趴在床边，捧着脸静静地看着睡熟了的银发少女。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虽然又任性又烦人，远不如以前的你讨人喜欢……”西恩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说道，“但至少是安全的，什么危险和烦恼都没有。”
在房间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西恩起身离开。
他想着，明天早上还是要烤面包，要提前发酵面团才行。
他走进小厨房里，看见已经占据了这个地方的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明天的早餐肯定轮不到他来准备。
拜亚切好了姜片，连同香料一起泡进酒中，还将小香葱挽了个结丢进去。他将螃蟹用长叶捆了钳子，一只一只地摆进酒里去。
面包用的面也在木碗里和好了，正用湿毛巾盖着等发酵。
洗好的米泡在水中，加了盐和香油，要泡上一段时间。
西恩自觉没自己什么事，转身就要回书房去工作。
“回来。”拜亚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只见父神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一条裙子，低头看着他：“换上。”
西恩扯了扯嘴角。
这条裙子跟他之前穿的那件是同一风格，就是裙摆的样式稍稍简单一点，但裙装外面搭了一层浅白色的纱，看起来更加灵动了。
最要命的是，这裙子实在很小，是那种五六岁的小孩子才能穿进去的。
西恩深吸了一口气，拒绝道：“父神，我怎么可能穿的进去？”
“你不会变小吗？”拜亚说得非常轻松。
西恩还想继续挣扎：“可是我……”
“这是碧翠丝小时候的裙子。”拜亚没直接说出来，这是碧翠丝小时候不喜欢的裙子。
西恩心脏颤了颤，尊严瞬间下班了：“……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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