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东宫到凤仪宫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早有属下秉明,太子妃的幺弟崔华将太后母家的侄女戴悦儿掳走。现在各方人都在找人,太子府的手下怕太子处于不便之地,也派人去找了。太子妃乃是太子母族的崔氏女儿,崔氏本就大族,如今在太子的庇护下,如今在商国可说是第一世家,太后母族虽有所不足,却也是老牌势力,世家之间,面上一派和气,暗中利益冲突,在掌权者变化之中渐渐浮出水面。
  当今太后德高望重,得一众皇亲,世家支持,明面上不与太子党硬碰,却在暗中伺机而动。
  太子听闻此事,自然有些不耐,世家强盛,由此而来的后果,也是蛀虫暗生,太子妃的幺弟,乃是崔家最受宠的小少爷,自己就算不喜,也要将其保下来。这些世家枉称礼仪传家,实则藏污纳垢。
  想起日前收到的消息,谢家七公子谢灵入京为官,为楚帝重用。若说真正的世家,也只有大楚的谢家,最合心意,可惜天生已是对立,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对手,才有些意思。
  自己多年精心准备,无意太过理会晋国内部争斗,只要自己保证压制,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待自己大业成,这些世家,不需要再存在了。
  属下知道太子不喜这样的事,却不得不按捺,还要保他,心中不虞,便不敢再多言。
  太子闭目养神,端坐与步辇上,远远看去,龙威初现,竟然比龙座之上的帝王,还要威严。
  属下紧随步辇一旁,太子仍闭着眼,淡淡道,“你去父皇哪里,就说崔家的小公子崔华,心悦太后的侄女戴悦儿,本太子替他求一道赐婚旨意,求陛下成全,办好之后,送到凤仪宫来。”
  看来是一点也不担心陛下会驳了请求。
  属下心中暗自揣摩,不敢多问,还是道了声“是。”依令而去,顺便吩咐人找到崔华,就告诉他,是因为得知陛下要赐婚于他,他才太过惊喜,做的出格了。
  有些事无需多言,属下自会办好,上面只需做出决策,下面出面把事办的漂漂亮亮的,才是御下之道,下面人才会有更多机变之能,这也要着重培养。
  到了凤仪宫,太后已经等候多时,一进宫内,一种厚重大气,便铺面而来,主位上坐的正是雍容自持的太后,虽然已经头发花白,眉眼之间,依旧精明。
  太子恭瑾行李道“孙儿给太后请安。”
  “太子免礼,快过来坐下。”
  谢过之后,太子坐到太后下首,二人上慈下孝的说着话,只见有宫人来报,戴家夫人来持令牌来拜见太后,还一脸悲色。
  太后听了,十分惊奇,忙命请进来。
  那戴夫人,身着一品诰命的朝服,双眼通红,疾步进来,见太子也在,勉强压住悲
  意,朝二人行了礼。太后让她免礼,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口中喊着求太后和太子殿下做主。
  太后不解,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如此慌张,哀家和太子殿下在这里呢,就算哀家老了不中用了,还有太子在,一定能为你们主持公道。”
  “今日小女悦儿出门去选写首饰头面,谁知,被崔家的崔华遇上,强行掳走,我们家去上门要人,崔家却死活不肯交人,还说什么少爷没有回来,臣妇知道崔家势大,没想到不讲理到了这个地步,小女现在生死不知,臣妇实在是,”
  说到此处,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太后看看太子,太子正端着茶,细细品着,看着没有说话的意思。
  只好先开口道“崔华在京城强抢女子,抢的还是身为皇亲的戴家的小姐,此事太子有何看法?”
  太子淡淡道“此乃小事。”
  太后见他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样子,怒火攻心,猛地一拍桌案“小事,太子说此事是小事?崔戴两家同为皇亲国戚,悦儿甚至可说是崔华的长辈,崔华如此大胆,做出这样的罪行,太子说是小事?太子掌控国家运行大权,就是如此是非不分吗?难道太子还要袒护崔家的小畜生不成?”
  太子虽是正统嫡出,到底是流着崔家一部分的血脉,这小畜生到底骂的是谁,不好深究。若是太子不肯包庇崔华,那崔家面上不说,心中自然会与太子有了嫌隙,日后也有机可乘。若是太子袒护崔华,正好借题发挥,是非不分的太子,怎么能正确行使国家大权。
  看也不看这两个尊贵的女人演戏,也不睬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一双双眼睛,太子声调都不变“太后稍安勿躁,听孙儿慢慢道来。”
  他这幅油盐不进,自信坦然的样子,在太后看来,比傲慢无礼更为可恶,难道他已经有办法应对了?此事突然,并未有人安排,乃是崔华那小畜生自己干出来的,自己等人不过压住了第一时间的愤怒,立即在心中合计了后续,现在已经有一班御史,大臣,正在写着折子了,只等太子的选择。
  太子见太后双眼范着精光,心中越发不喜,暗暗冷笑,依旧不动声色,“孙儿要在此恭喜太后,和戴夫人了。”
  戴夫人虽是戴家正经夫人,却也不是当家主母,见识有限,今日的安排,要不是本身就情真意切,也演不了多逼真,太子的威名,棘手,戴家人人人都知道,从不敢硬碰硬,这次要不是为了女儿,她也不敢直面太子。
  虽说戴家是商国数一数二的世家,还有太后撑腰,这腰还是不能完全直起来,明明是戴家的女儿遇害,却迟迟不能讨回公道,家里的人,还在盘算着,拿此事换得什么好处,实在是世家之悲哀。想到这里,更是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听到太子说恭喜,戴夫人心中无比愤怒,太子竟然已经专制到这个地步,简直不配掌权,如此过分,如此,心中愤怒,又怎么敢表现出来,只得带着哭腔道“太子难道就不肯可怜可怜我家小女吗,悦儿正当韶华,那崔华是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子,悦儿她,不知,不知,”联想到后果,更是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后心中暗喜,心道果然中计了,太子如今已然膨胀,机会就要来了。面上还是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太子啊,不说我们皇室,举国上下都对你寄予厚望,你居然徇私枉法,要保十恶不赦的罪人吗?”
  太子心中自然听了不屑,说崔华是十恶不赦的醉人,戴家私下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还少吗,强抢民女,不过是这些世家暗地里的小把戏,这两家算是人才辈出,纨绔子弟,也是人才辈出。别人的女儿不是人,便是抢了你戴家的女儿就十恶不赦了?
  戴悦儿自持貌美,性格虚荣,行为不端,暗中也做了不少亏心事,这些人只当不见。有些人坏是像崔华,坏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有一日算一日。有些人心里常年不见光彩,面上还是光彩夺目,菩萨心肠,简直可恶至极。
  欣赏够了她们的表演,太子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
  “崔华他是我的小舅子,他的纨绔作风令我和太子妃一直担心不已。昨日他求到我府上,说看中了戴家的小姐戴悦儿,知道自己一向不争气,所以想让我替他向父皇求一道赐婚圣旨,给崔戴两家增些荣光,日后一定会改。我怜他年幼无知,又见他情真意切,想他成家之后,定会收心,便答应他今日代他向陛下请旨,在他前往戴府,两家商议妥当之时所用。”
  “想必他以为此亲事必成,太过欢喜,一时有些出格,此时又心中惊恐,不敢出现罢了,我已经命人去找了,待找到了,定会给太后和戴家一个交代。”
  太后愕然,没想到太子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太子此言太过儿戏,圣旨赐婚之事,怎能随意许诺。”
  “孙儿认为,迷途知返,难能可贵,崔华已有改错之心,不妨给他机会。昔年的戴老太师年轻时,不也是纨绔子弟?最后遇到戴老夫人,才决定洗心革面,最后官至太师,不是传为佳话吗?戴悦儿恭谨柔顺,颇得戴老夫人之风,怕是又要成一段佳话。”
  太后没想到太子居然拿自己的父亲和崔华那个畜牲比较,话里话外把崔华当做父亲第二,心中气极,太子却已经将戴老太师捧的高高的,自己却无处发作,但是还是不死心“我父亲当年是挣出功名,才敢上面提亲,如今别说定亲,两家从未商谈过此事,他就敢如此行径,明明就是罪行。”
  太子疑惑道“太后日日礼佛,佛家不是讲究慈悲为怀,太后是不相信崔华能改?还是不愿给他改过自新,成为国之栋梁的机会?莫非太后是不信孙儿?如今人尚未找到,戴家就已经给崔华定了罪,逼本太子治他的罪,你们心中的公道,就是这样吗?”
  戴夫人戚戚然道“太子殿下,有人亲眼所见崔华掳走了悦儿”
  太子却不耐听她哭诉“你们就认定是掳走?听崔华说,戴小姐对他也颇有情义,不然他也不敢贸然请旨,你怎不知是两情相悦。你们既然认定崔华犯罪,你们为何不向衙门去告状,不全力去寻找?偏偏来劳烦年事已高的太后,太后久居深宫,身体病弱,你们难道要太后拄着拐杖去替你们找吗?”
  太后一听,太子明里暗里是在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啊,简直不孝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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