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地狱?”我惊愕地问。
王月点点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低声说:“孟婆的野心很大,她想把中阴之境打造成独立于阴阳两界的第三个大空间,她在设计属于这里的地狱。我爸爸……我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执着之念,成了孟婆修建计划的一个组块。”
我默不作声,心中是惊涛骇浪,孟婆的手笔简直难以想象,她在用亡者的执念堆砌空间。
我曾经进入过恶灵赵灵灵的怨念之境,她的怨念就化成了一方空间,我差点活活困死在那个地方,最后还是破关了,想来怨念之境和中阴之境,都是异曲同工之妙。
“我带你离开这儿。”我拉着王月的手,“我一念出定,我们就可以出去。”
“傻孩子,”王月摸着我的脸颊,深情地说:“你可以出去,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但我不行,这是孟婆的恶意,她把我困在我爸爸的念里。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让他解脱,就是破了这个念!”
“你的意思是,”我顿了顿:“我们必须过了这道关,才能让叔叔的念解脱?”
王月点点头,目光看向大门:“出了这道门,考验就开始了,走错一步万劫不复。林聪,见你一面,我就满足了,可以了无牵挂地去了。”
看着她消瘦的面庞,拉着她的手,我心如痛绞。我告诉她,我这次来就一个任务,那就是安安全全把她带出去,你不出去我不走。
我做出一个决定,“王月,咱们一起闯关。”
王月投入我的怀里紧紧抱着,默默饮泣,“你怎么这么傻呢?”
这一刻我释然了,想通了很多问题,我做出一个决定,要娶这个女孩。
没有什么理性的思考,有的只是很多因缘和合堆积到此刻的想法,什么周菲,什么赵雅淇,我都不管了,只要眼前的这个女孩。不单单是喜欢,更多的是,她代表了我以前的生活,代表了我回归平常生活的决心。
要娶她,就必须把她安安全全带回去。
现在定位不一样了,她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妻子,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哪怕牺牲掉我。
这个想法我没有说出来,等脱困之后就向她表白。
我站起来,拉起她的手:“王月,我们走!”
王月看着我,深深地点头,“我们走!”
我们两人手拉着手来到大门口,我深吸一口气,王月紧紧依偎着,推开了门。
门嘎吱嘎吱地开了,外面是一条漆黑阴森的走廊。
我们对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这一步跨出去,再回头时,刚才密室竟然消失了,我们就在一条长长的,前后不见尽头的漆黑走廊了。
地狱考验正式开始。
我心跳加速,紧紧握着女孩的手,感觉都把她勒疼了,可是王月一句话没有说,一直在给我力量。
我故意笑笑:“捡一个方向吧,是向前走,还是向后走。”
“咦,”王月忽然说:“林聪,你看墙上。”
她的提醒,我看到墙上出现一块老旧的木头牌子,这是拼凑出来的木牌,两头是尖端,中间是长方形。这两个尖端很有意思,正指向走廊的两个方向。因为光线晦暗,走近了去看,只见木牌上写着字,黑糊糊的难以辨认。
王月瞪大了眼,慢慢读着:“如果家里人过世,谁的离开最让你害怕和悲伤?”
她顺着右面尖端看过去,上面写着“爸爸”,顺着左面尖端看过去,上面写着“奶奶”。
我摸着下巴,有点明白了,走廊两个方向,只能选择一个方向来走,答案就是木牌上的提示,如果家里人过世,谁会让你最悲伤和害怕。如果选爸爸,就往右面走,选奶奶就往左面走。
我个人觉得,这种情况下,这种选择,似乎不应该这么纠结。
按照正常的逻辑推理来看,必然要选择“爸爸”。因为这里就是王月她爸形成的念地狱,不选他选谁。
王月竟然在沉思,目光直直看着木牌。
我忍不住说:“有这么难吗?”
王月忽然笑了:“对,没这么难,谢谢你林聪,让我一下不纠结了。”她拉着我的手,向着左端,也就是写着“奶奶”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拉住她:“不是应该选爸爸吗?”
“咦?”王月疑惑:“这道题问的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你觉得我应该选爸爸?”
王月这个问题猛地让我一震,我想到了什么又抓不着实质,跟她说了我的理由:这里是她爸爸形成的念地狱,为了他的面子,所以选“爸爸”这个选项。
“为什么为了他的面子,我就得选爸爸?你认为我选了爸爸的选项,他就能高兴吗?”王月问。
我没说话,她的灵魂拷问,让我无言以对。
我的逻辑推理都是想当然的。我愣了愣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啊。”王月说:“爸爸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走了,其后那么多年,我都是在奶奶爷爷家长大的,是他们照顾的我。要说爸爸和奶奶爷爷,他们无论谁去世,都会让我极度悲伤,可是硬要选择一个,我只能选择奶奶,这是自问的心声。”
“那你不考虑,这里是你爸爸形成的念地狱,要照顾他的情绪。”我说。
“题目只是问我,我会选择谁,并没有加入提示说,‘请照顾我这个做爸爸的情绪’,既然没有提示,那我就遵从自己的心声。”王月目光清澈坦然。
我沉默良久,而后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发:“我觉得我悟了,才发现还没有你通透。”
王月俏皮地说:“你是局外者迷。”
她的话又让我震了一下,这才刚刚出走廊,我连续被震了两次,王月这句话属于半个金句。以前都说当局者迷,其实有时候迷的是局外人,他们只看到现象,只用单纯的逻辑去推理,却没有发现里面最本质的东西,那就是通透的人心,纯粹的初心。
我们两人手拉手顺着走廊左边走下去,渐渐的黑暗驱散,前面隐隐有灯光闪亮,王月指着走廊尽头的大门说:“那是我奶奶家。”
她拉着我赶紧过去,这是普通的一户民居大门,门上贴着老旧的倒“福”字,两边挂着过年的对联:内外平安好运来,合家欢乐财源进。她过去敲着门:“奶奶,奶奶在家吗?”
门没有锁,“吱呀”一声开了。
我们推门而进,进门是个厨房,用的居然还是灶台,冷锅冷灶,地上堆着一堆高粱杆作为取火的燃料。顺着灶台进去,是一间小屋,有一张烧火的土炕,炕头放着红色的黑白电视,上面插着电线,估计也就十几寸大,真是有历史感的老物件了。
“你以前在奶奶家就是这个样子?”我问。
王月可爱地歪着头:“嗯呢,那时候住在农村,奶奶家这样已经算不错了,这台电视我小时候记得还看过,多少年了。”她抚摸了一下。
她拉着我继续往里走,里面是大屋,极为宽敞明亮,有大衣柜、床、沙发、冰箱,能看出这家人的物质生活不算差,最起码小康。我坐在沙发上,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王月十分怜惜地看着每一样东西,我对这里不熟悉,更谈不上有感情,她在怀旧,而我闭上眼在养神。
就在这时,我突然闻到不一样的气味,像是什么烧糊了。我猛地睁开眼,发现最里面还有一个屋子,正冒出黑烟。
王月背对着没有看见,还在摸着一台洗衣机。
我赶忙站起来,过去拉她,急着说:“看看怎么了,是不是着火了?”
王月赶紧回头去看,里面的屋子,冒出的黑烟越来越大。
“哎呀,里面那是我住的屋子。”她急着往里跑,我跟在后面。
我们到了门口,里面是个小屋,面积不大,估计二十来平,已经黑烟滚滚,床铺上冒出了火,火势越来越大。
时间不长,火龙开始在柜子在写字台上游走,大火顿时连成一片。我拉着王月赶紧往外跑,王月跺了一下脚,声音里带着哭腔:“爸,你这是干嘛啊,为什么要烧我的屋子?”
这时屋里传来录音机的声音,先是沙沙的电流,然后一个男人深沉的声音:“大火迅速烧光一切,你只有一次机会能安全的挽救其中一样东西,你会带什么?”
“咔”的一声,录音机到头了,大火更加猛烈,跳动的火苗燃着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