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

  阴晦的月光游移过来,光亮照在周老板的脸上,这一瞬间周春晖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傻傻愣在原地。
  铜锁看看周老板,又看看周春晖,轻声问怎么了。
  周春晖快哭了,眼圈红了,慢慢走过去,“爸,是你吗,爸爸!”
  周老板站在黑暗拐角,喉头发出低沉而怪异的叫声。
  我一看不好,在上面大声喊了一句,“别过去!”
  女孩像是根本没听到,仍然走过去,而且脚步越来越快。我赶紧对着铜锁喊,“铜锁!”铜锁抬头看我,“你赶紧下来,跑那么高干什么?”
  “快去拦住周春晖,那不是她爸爸!”我大吼。
  铜锁有点蒙,见我这么着急,略一犹豫还是跑过去,抓住周春晖的胳膊,“春晖,林聪说这个不是你爸爸。”
  “是我爸爸,你放开我,是我爸!”周春晖说话带着哭腔。
  我赶紧从高台下来,铁梯子很陡峭,不敢走的太快,眼睛还要一直盯着下面,生怕有什么问题。
  周老板跳了过去,来到两人面前,月光移走,他整个人陷在黑暗里,眉目不清。
  周春晖一把挣开铜锁,凝视着周老板,潸然泪下:“爸爸!”
  话音刚落,周老板突然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周春晖的肩膀。
  坏了!我离下面还有段距离,这时不能循规蹈矩的,我一咬牙从上面直直跳了下来,空中飞起一脚,正踹在周老板的身上。
  这一蹦一踹,我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加上跳下来的重力,一脚把周老板踹飞,他整个人横着飞出去两米多远,摔在地上不动。
  周春晖和铜锁都傻了,呆呆地看着我。铜锁伸出大拇指:“林聪,你丫牛啊。”
  周春晖“哇”一声哭了,过来打我,用拳头捶我,哭着喊:“你干嘛,你干嘛,干嘛打我爸爸!”
  我把住她,大声吼:“他不是你爸爸了。”
  情急之中,周春晖突然伸出手朝着我扇了个嘴巴,“啪”一声,这女孩也是用尽了全力。我迟疑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周春晖哭着跑过去。
  我捂着脸一时无语,受到了侮辱,心中悲愤难以平静,像是暗波涌动的大海。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陈雨馨,想到了她的嘴脸。我一个大男人,被这些女孩羞辱。
  铜锁走过来到了身边,喉头动了动,愣是没敢说话。一系列的变故,他也有点懵圈。
  我深吸几口气,拍拍铜锁,告诉他要去阻止周春晖,她爸爸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怎么了?”铜锁问。
  我不耐烦:“让你去就去,赶紧的。”
  这时候周春晖已经来到她爸爸面前,蹲在地上抱着爸爸痛哭,大声叫着爸爸,你醒醒。铜锁酸着脸说:“算了吧,我还是别过去了,好不容易和她亲近一些,到时候一个嘴巴别给我打回去。”
  我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走过去,来到周春晖面前,拍拍她。
  “你别碰我!”周春晖甩开我的手,哭的泣不成声,“爸爸,你怎么不理我啊,我是春晖啊,你看看我啊。”
  她转过头狠狠瞪我:“姓林的,我爸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我蹲在她的旁边,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她要挣扎,怎么可能摆脱我的力量。我盯着她的眼,大吼:“看着我!”
  周春晖哭的眼睛都肿了,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狂风暴雨里的小鹌鹑。
  铜锁走过来,挠着头皮尴尬地说:“大家都是好朋友……”
  我打断他,“春晖,你看看现在的事实,你爸爸已经死了,他死了!我之所以不让你靠近他,是因为他变成了僵尸,被人做成了僵尸!”
  “你胡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周春晖急了,左右挣扎,见挣扎不脱,竟然拉开外套的拉链,开始脱衣服。
  我赶忙松开手,实在想不到她会用这个法子。
  周春晖扑到她爸爸身上,紧紧抱着爸爸,像是一只小母狼,哭着说,爸爸,我来了,你醒醒,你醒醒。
  月光偏移,阴阴的光线落在周老板的脸上,形成了深浅不一的暗影。周老板本来闭着眼睛,突然之间睁开了,一眨不眨,死死注视自己的女儿。
  周春晖惊喜,“爸爸,你醒了……”
  话音未落,周老板突然“砰”一声抓住她的双肩,十个手指头紧紧扣了进去。周春晖吃不住疼,惨叫一声,“爸爸。”
  周老板猛地坐起来,张嘴咬向女孩白皙的脖子。
  马上就要咬到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撑在他的下巴,让他的脑袋难进一分。这只手是我的,千钧一发之际看情形不好,我赶紧挥出手挡住周老板。
  周老板张开嘴,露出红色的尖锐獠牙,离着周春晖的脖子就差一寸,大口的开合,因为我挡在这里,一时咬不到。
  周春晖都快吓傻了。
  周老板啃食活人的这个欲望,简直太强了,我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有点抵挡不住,加上姿势别扭,更多的力量也用不上。情急之中,我喊道:“铜锁,赶紧把春晖拉走!”
  铜锁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时才回过神,赶紧拉住周春晖想从僵尸的双手里挣脱出来。可周老板的双手紧紧扣在女孩的肉里,就是不放,已经抓进去很深了,血从衣服下面洇了出来。
  再怎么下去可不行,黑哥告诉过我,僵尸身上最毒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手指甲,一个是牙,里面全是尸毒。
  我有光明法护身,又有黑色物质吸收,受过尸毒,但还能抵挡的住。可周春晖是个普通女孩,现在被指甲抓伤,已经毒入身体,再被牙咬了,一旦毒发攻心,毒流上脑,这人就废了。
  我捏住周老板的下巴,用尽全力,猛地用右肘横扫过去,“啪”一声正打在周老板的脸颊上。这一下我算是用了能用的最大的力量,周老板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脑袋都歪了。
  周春晖终于挣脱出来,两只手都在哆嗦,肩膀上鲜血殷红了一大片。
  周老板还想从地上站起来,我过去用膝盖压住他,问铜锁带没带绳子。铜锁出来干活,都背着工具包,赶紧打开,好不容易从里面翻出一根黑色的细绳。
  我问这是什么,铜锁说,这是他干活穿劳保鞋的鞋绳,我也算是醉了,聊胜于无吧。取过绳子,别说还挺坚韧结实,把周老板翻过来,双手倒剪,然后用绳子捆住两个手腕,系了个死扣。
  我把周老板从地上拽起来,他的嘴里不停发出“嗨嗨”的怪声,喉咙低响,极其骇人。
  我拽住他的胳膊走过来,他不停地挣扎,张着嘴要咬人。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破布塞在他的嘴里,然后用绳子在外面把整个嘴捆上,里面的破布吐不出来,这样就没法咬人了。
  周春晖情况有点糟糕,脸色苍白,像是睡不醒的状态,身体一阵阵发软,铜锁紧紧抱住她,着急地说怎么办啊。
  “此地非比寻常,不能久留。”我问铜锁,“你是不是开车来的?”
  铜锁点点头。
  “现在马上走,我告诉你去哪,先给春晖治伤。”
  他抱着周春晖,我看着周老板,我们一行几个人从天台上下来,走的这一路我小心翼翼,因为有种很强烈的直觉,那个神秘人很可能就在黑暗里监视着我们。
  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个神秘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接下来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攻击和暗算。此时我的处境非常危险,因为我已经快找到这个神秘人了,已经逼近他了,困兽犹斗,他不会坐以待毙。
  我们上了铜锁的车。我看着周老板在后排座,周春晖在副驾驶,铜锁一踩油门干出去了。我告诉他,马上去解铃的家里。
  铜锁去过解铃家,还开过人家的锁,也算轻车熟路,开着车一路狂奔。
  等快到小区的时候,我告诉他先把车停停,让他下车到超市去买糯米和白酒,还有跌打伤处理伤口的各种药和绷带。
  铜锁不敢质疑,此时的周春晖已经陷入深深的昏迷中,嘴唇变成紫红色,情况非常糟糕。我没想到这女孩的免疫力会这么差,尸毒进入脉络的速度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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