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主仆俩对视一眼,都是精神一振,连山君既然松口收留他们,所谋之事便成了一大半。
  店主人便即道谢告退。
  叶离送客人到阶下,折回堂中:“师叔,此人可信么?小侄方才找人查过,这小子的确在凤尾渡附近遭人追杀,死了十几个人,不过……”
  苏毓抿了口茶道:“那十几个人里有白家的高手是不是?”
  叶离忙道:“师叔真是料事如神,师叔是怎么知道的?”
  苏毓冷冷地睨他一眼,以为溜须拍马他就忘了之前的事了?
  他冷哼了一声:“他在顾家眼皮子底下呆了几十年没人发现,怎么偏巧这时候被挖出来了?”
  叶离恍然大悟:“是他自己跳出来的。”
  “太璞宗主之位人家坐得稳稳当当,他自然不能觊觎,”苏毓对这师侄的脑袋瓜还算满意,“白家可是乱作一团,白景昕人是死了,追随他那些人可没死,你说他们是愿意被顾家一口吞了,还是愿意推个流落民间的金丹期太子上位?”
  他顿了顿道:“只是白家那些人不顶事,连护他周全都做不到。他是聪明人,死里逃生两次就知道该找谁当靠山。”他只是好奇,那个鸠占鹊巢的“顾苍舒”究竟是谁,真的是老宗主找来那个婴儿吗?
  叶离听师叔这么条分缕析地一说,顿时明白了。
  这位“真顾苍舒”一直隐姓埋名,直到白宗主身死,大衍宗大乱,觉得有机可乘,便找到父亲的旧部表明身份,谁知那些人靠不住,便宜还没占上,差点把命丢了,于是转而与归藏合作。
  他修为低,在门派中又没有根基,凭一己之力镇不住白氏,需要归藏这样的强援。而他们与他结盟,不但可以遥制大衍,也可以避免太璞一家独大。
  叶离谄媚道:“小侄驽钝,经师叔一提点方才茅塞顿开,师叔英明……”
  苏毓冷声打断他:“想明白了就出去。”
  “是,是……”叶离一边说一边往外退,“小侄不打扰师叔清修,师叔清修愉快。”
  苏毓脸上有些挂不住,差点没把茶碗扔在师侄脸上。
  待叶离的脚步声远去,他立即撂下茶碗,掀帘子出门,匆匆穿过回廊,回到后院。
  他快步穿过庭院,走到小顶房前,脚步却是一顿。
  想起那意有所指的“清修”两字,他便觉脸上有点发烫,这么迫不及待赶回去,明明只是想快点见她,被叶离这么一说倒显得他多急色似的。
  他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轻轻推门进去,只觉满室幽香沁人心脾,借着明珠的微光往床上一看,却见小顶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衣襟半敞,被褥踢到了床下,一条腿伸在床外,樱唇微启,呼吸沉沉,显然已经睡熟了。
  苏毓万万没想到这傻子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就睡熟了。
  他走过去,把她的腿捞起来搁回床上,拉起被褥替她盖好,动作间不免又碰触到她柔腻如脂的肌肤,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吸入的鲛血便在经脉中作起祟来。
  然而小顶一无所知,自顾自睡得酣甜。
  苏毓有些不甘心,轻唤道:“小顶?”
  小顶哼了一声。
  苏毓又捏捏她的胳膊:“萧姑娘?”
  小顶皱了皱眉,抬手把他的手挥开,抱着被子颠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萧姑娘只管杀不管埋,苏毓无法,只得在床边坐下,打坐调息,足足运转了二十八个大周天,总算把来势汹汹的鲛血毒压了下去。
  第91章 六根清净
  苏毓运气解毒毕, 便欲回房,瞥了一眼小顶,见她又将被褥踢到了床下, 衣带也松了,肌肤袒露了一大片,只得将她抱起摆正, 理好衣衫,系好衣带,再掖好被褥。
  这么一折腾, 刚压下去的毒又发作起来,他只能接着打坐, 如是反复了几次,窗纸已经亮了起来。
  修士不需要睡眠, 但被鲛血毒反复摧残,饶是连山君修为高深, 也不免身心疲惫, 便背对床打坐,凝神入定。
  正养精蓄锐, 他恍惚间感觉肩背上一沉,出定睁开眼睛一看, 发现一双玉白的胳膊从后面搂住他的脖颈,背上传来绵软的感觉,一股非兰非麝的甜香直往他鼻子里钻,解毒一夜瞬间前功尽弃。
  小顶趴在他背上, 脸颊在他脖子上蹭蹭,轻轻打了个呵欠:“师尊,我们昨晚双修了吗?我怎么没什么感觉呢?”
  苏毓:“……修没修你不知道?”
  小顶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不知道呀,我睡着了。”
  说着又去捏他软软的耳垂:“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
  苏毓把她的手扯下来:“别闹。”
  “那到底修没修?”
  “没修。”苏毓道。
  “为什么呀?”
  “回来你睡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再说睡着了也不耽误吧。
  苏毓:“……”睡那么死叫得醒才怪,再说把她叫起来行那种事,他怎么启齿?
  他撇开眼,冷冷道:“你当我是什么人?魅兽才满脑子这种事。”
  昨夜一时情热,难以自抑,他其实有些后悔,修士合籍虽不比凡人三媒六礼那么多繁文缛节,但究竟是人生大事。她自己或许不在意这些,可他却不能让她在任何事上受委屈,别人有的她不能少,别人没有的她也得有。
  眼下局势也不明朗,他还不知道杀母仇人是谁,但能感觉到他从暗处慢慢逼近,只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何况她总有一天要回去的,那时候这个小世界不知还存不存在,她再怎么没心没肺,与他牵扯过深也不是好事。
  小顶做梦也想不到师父刹那间转过了那么多念头,听他说得义正词严,不禁暗暗惭愧,许是因为天书上的连山君成天想着双修,她不知不觉误解了师父。
  师父不是凡夫俗子,他性子冷,对什么都淡淡的,早就说过这辈子不想找道侣,肯定也不想双修了,昨晚那个样子,一定是因为鲛血毒发作。
  她伸头往下看了一眼,嗯,症状这么严重,一定是因为中毒太深。
  苏毓一偏头,恰好发现她正在盯着某处瞧,顿时恼羞成怒:“行了,别闹我了,我还有事忙。”
  “毒又发了,怎么办?”
  “自己解。”
  “好吧。”小顶嘟囔,虽然她挺想知道双修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师父不乐意也就算了,圆光师侄说这事一定要双方都心甘情愿,勉强不得的。
  她恋恋不舍地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顺便把手伸进他衣襟捋了两把,师父虽然瘦,但肌肤细腻,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冷香,摸起来怪上瘾的。
  她的手不由自主往下,滑到了肚子,他的肚子虽然沟沟壑壑的,但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瘦,肉生得紧实又有弹性,她昨晚摸过一次就喜欢上这手感了。
  苏毓浑身僵硬,脑海中一片空白,本来要把她的手捞出来的,此时却动弹不得。
  算了吧,他心道,合籍不过是走个形式,他们都修仙道了,还拘那些俗礼做什么,那些回门派后再补就是。
  她的手在他小腹游走,只要再往下一寸……
  小顶用食指指尖绕着师父的肚脐眼打了个转,又捏了捏他的小腹,然后干脆利落地抽出手,在他后背上一拍,善解人意道:“好了,你去忙吧,别耽误了正事。”
  苏毓:“……”
  他恨不得立时把她拽过来,压在身下给她点颜色瞧瞧,但是刚刚话已经说出口,若是立即打自己嘴巴,往后在她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他还在兀自天人交战,小顶已经站起身:“我也去炼炉丹药试试。”
  昨晚光想着双修,她还没来得及探索一下自己新修出的身体,也不知道重新修出来的人身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炼丹。
  “对了,”她道,“师尊,我现在是什么境界啊?”
  苏毓已修至渡劫期,小顶比他低了几个大境界,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她的修为。
  “昨晚看过了,元婴七重境。”他道。
  小顶有些失望:“怎么还是元婴啊……这三年我可用功了,天天从早修炼到晚,除了睡觉就是修炼。”
  苏毓:“……”这修炼速度几乎能把十洲的大能气死九成九,也就是他胸襟宽广了,她居然还嫌慢。
  “已经算快的了,很多人要用上一两百年。”他淡淡道。
  小顶这下开心了,眉飞色舞道:“真的?”
  苏毓皱了皱眉:“别骄傲。”
  小顶哪里听得进去,迫不及待要试试新身体,忙对师父道:“我也有事忙了,师尊你没事就出去吧,你身上太香了,呆在这里我老想亲你抱你,都不能专心办正事。”
  苏毓一口气堵在胸中,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冷哼一声,站起身回了自己舱房,打坐将毒压下去,然后出去找叶师侄的晦气。
  待苏毓走后,小顶开始探究自己的新身体。
  这具肉身与原来那具样子差不多,但多了个气海,经脉中的阻滞感没了,不过河图石浩瀚的灵力也不见了。
  她之前修仙修得稀里糊涂,空有元婴期的境界修为,却施展不出相应的本事,也没有灵根,施个法术还得靠符引。
  这三年来她在灵府里勤学苦练,剑法说不上多强,至少一招一式已经像点样了,如今她施起火系和金系术法得心应手,脑海里还多出一些水系的法诀,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学的。
  思来想去,大约是在九重天做炉子时听仙君念过吧。
  补上剑法和术法是为了自保,她最在意的自然还是炼丹和炼器。
  她照例用辟谷丹来试炉,像以往那样将灵气引入小鼎中。
  几道灵气入炉,须臾之间便凝结成数颗碧绿的丹丸,正是她以前长炼的辟谷丹,但光华更胜以往。
  她不由吃了一惊,修为提升越快,她炼丹所需的时间越短,炼出来的丹药效也越强,没想到元婴六重境和一重境会差那么多。
  她又炼了炉紫微丹,随即想起师父急需的清心丹没了,连忙炼了两炉。
  她尝了一颗,皱了皱眉。
  这清心丹的药效有所提升,不过功效还是与原来没什么区别,当初用来解师父的鲛血毒,不过是权宜之计,其实治标不治本——他吃下去的清心丹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可发作起来越来越凶,可见治标不治本,那毒根一定埋得很深。
  身为一只兢兢业业的炼丹炉,她一向是精益求精,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冥思苦想了半天,脑海中忽然灵光乍现,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先入为主,总是绕着清心丹打转,真是一叶障目了,当然是哪里发病治哪里,这是心的事吗?
  想通了关键,她便开始找材料——她灵府中囤了数千种材料,有魅兽鞭那种药,自然也不乏药性恰恰相反的。
  她挑了几味药力最强的——这些药珍贵又稀有,贵是贵了点,但她稀罕师父,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
  所有材料都进了炉子,又加了点以前从梅运身上收的怨气,正要起火,忽听窗户上的锁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自己脱落下来。
  窗扇“吱嘎”一声打开,从外面探进两颗头来。
  小顶“腾”地站起身,高兴道:“大叽叽,牡丹,你们怎么不走门啊?”
  对于大叽叽变成白皮瘦子这件事,她其实是有些耿耿于怀的,但面上从不敢表现出分毫,生怕伤了儿子的心。
  伽陵看着房里的人目瞪口呆:“叽……叽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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