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他还没划桨,竹排自个儿动了,却是被一群鱼驾着往岸上赶,等把人送走,那金色大鱼才道:“总算把那东西给扔掉了。”
  “咬又咬不动,躺在那儿就不停地吸收灵气,我们这湖里的灵气都快被她抽干了。”
  本来都扔到了湖心岛上,结果又被上头的混鸟给踢了回来,正打算送到岸上去呢,刚好遇到这钓鱼的小子,吃了它湖里这么多小辈,总得干点儿正事吧!
  另外一边,少年的竹排被鱼送到了岸边,他把捡到的人给背到背上,用绳子捆好防止掉落后,又把竹排收起来,提着鱼篓返回村。
  “小亭回来了?”村口外有个棚子,里头坐了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手里还拿了个鼻烟壶,时不时放在面前吸上一口。
  他本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回村的少年,然这么一看,他本来伛偻的身子瞬间绷直,随后一双浑浊的眼睛迸射出慑人的光,他怒喝一声,“煜亭,你背上的是谁,外头的人也敢往回带,你活腻了是不是?”
  他气得发抖,胡子乱颤,手里的鼻烟壶都直接砸了出去,哐的一声砸在了项煜亭的脑门上,瞬间在他头上留了个大包。
  项煜亭不敢再往前一步,只能仰头嚷道:“荀爷,这人我用千薄叶试过,没有感染。”
  “真的。”项煜亭继续喊,“她还是湖里的鱼送过来的,鱼想我们救她。”
  听到这话,荀老头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慢吞吞地往项煜亭的方向走,示意他把人放下后,荀老头又探手一抓,把本来扔了的鼻烟壶给抓了回来,他将鼻烟壶一扭,就见鼻烟壶又多了个瓶口,里头燃出的烟味道刺鼻,那烟雾犹如活物一般,朝着地上的人飘了过去。
  寥寥青烟蜿蜒成线,从苏临安的鼻孔里钻了进去,不多时,又从她耳朵里钻了出来,看到青烟没有出现异常,荀老头这才彻底放松,他瞪了一眼项煜亭,骂道:“下次不要这么冒失了,都说了多少次,外界的人危险危险,你居然还敢往村子里带。”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先把人带到村长那哈。”
  项煜亭摇头,主动把自己手背露出来,“被鸟啄了一口,晚上得隔离。”
  荀老头本来就在生气,此刻见项煜亭还受了点儿伤见了血,他更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抽出鞭子给了他几下,接着才把人赶到了隔离区,“在这儿呆一夜,没问题了早上再回家。”
  项煜亭连忙答应下来,还把提着的鱼篓给递了过去,“这是今天的鱼,荀爷你跟我娘一人一半。”
  荀老头将鱼篓拎了过来,没好气地嘀咕道:“我还能占孤儿寡母的便宜不成。”
  “荀爷爷您比我亲爷爷还亲,我孝敬你是应该的。”项煜亭嘴甜,连忙道。
  荀老头儿白了他一眼,“我先把鱼给你娘送过去,顺便把你的情况给她说一下,你啊你……本来两个都过得够艰难了,还捡个莫名其妙的人回来,以后日子更难过,还想不想修炼了。”
  见这小子只顾着傻笑,荀老头也没多说什么,叹息一声后拎着鱼篓离开,他走到村口,经过村口时,一根巨大的藤蔓从村子里伸出,那藤蔓像是一条灵活的蛇,在他身上绕了几圈后这才放行,等人进去之后,藤蔓又恢复原状,盘横在了村口,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第372章 寄生虫
  项煜亭带着捡回来的人回到了隔离区。
  隔离区就是安置在村外后山上的瓦片屋,进去要吃些苦头,但在里头观察一夜,身上没有被血源虫寄生的情况后才能回村。
  隔离区没有村民看守,但里头都是机关傀儡人,他一过去,就有傀儡人用绳子将他捆住扔进了一个冰冷的水池子里,哆哆嗦嗦地浸泡半个时辰之后,他又被带到了热池之中,热池滚烫,把他的皮都烫得通红,像是用力一搓,都能搓下一层皮肤来。
  在接受这些检查的时候,项煜亭有些羡慕地看着被他捡回来的女人,她也被扔进了冷水池和热水池里,结果因为昏迷不醒的缘故吧,都感觉不到难受,仍旧昏睡着呢……
  等在两个池子里都泡过之后,项煜亭就被带到了一个空房间里,里头有张木头床,床上有枕头有被褥,在这房间里呆上一夜过后,明日就能回村了。
  走到这里的时候,项煜亭心中巨石总算落地。他抬起自己手背看了一眼,那里早就没了半点儿伤害,然而就是在外界那么一个小伤口,都得担心会不会被血缘虫感染,外头,太危险了。
  只有一张床,他想了想,还是将捡回来的人给放到了床上。
  搬动的时候,项煜亭还费了不少力气,明明细胳膊细腿,身体这般纤瘦,居然还死沉死沉的,之前背在背上都累得要命,这会儿手脚更是绵软无力,差点儿都没把人放上床。
  等把人摆放上去后,他看了一眼对方那长得让人震惊的头发,无奈地撇了下嘴。
  养这么多无用的头发,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气血之力,难怪这人看起来这么孱弱。他把人救回来,可不想她就这么死了,于是项煜亭从兜里摸了一柄石刀出来,给床上的人剃头。
  既是女子,头发也不宜过短,齐肩即可。这般想着,他握了一大把头发,从肩膀处快速一割!
  结果,头发没断,他的刀断了……
  明明手中头发柔软顺滑,怎么把他的刀都给弄断了呢!他心疼自己的石刀。
  见确实没办法割断,项煜亭也懒得折腾了,他累得不行,不管是身体和精神都特别疲惫,这会儿困意上来,直接靠着床弦坐下睡觉,没过多久,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响起了小小的呼噜声。
  苏临安就是在这呼噜声里醒来的。
  她睁眼后,发现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都盖了脸,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除此之外,倒是没别的什么不妥,她坐起来,意识到自己拳头还紧紧握着,便将拳头松开,待看到手心里的仙使令时,苏临安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她转念就发现,仙使令竟然带了一点儿红色,跟以前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待会儿再去研究,现在得弄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她躺在床上,有个少年坐在床前地上,睡得很沉。
  这少年看起来修为不高,皮肤略黑,长得倒是挺结实,像个体修。虽之前一直昏迷,但也偶尔会听见一点儿迷迷糊糊的外界声音,她心头清楚,自己应该是被这少年救了?
  把屋子看过以后,苏临安神识缓缓往外延伸,然后就发现这里是个小村落外,她的神识往村子里试探,结果发现村子外有一层绿光屏障,她有点儿看不透,便没有轻举妄动。
  这里是哪儿?不知道是谁的地盘。
  她之前是被困在古井川的封印里的,那封印强大无比,想要从里头离开异常艰难,她好似遇到了天魔残肢解体,随后出现了裂隙,被拖入了黑洞之中?
  也就是说,她离开应该跟天魔有关系,难不成,这里是域外?
  她不清楚,只能等少年醒了打探一番。
  既然如今外界暂时没什么危险,苏临安就稍稍放松了一些,开始检查自身情况。仙使令看着没什么问题,她这会儿找不到东西装,身上也没有储物法宝,依旧只能捏在手里。
  识海空间内,功德印看起来毫无变化,蝌蚪火依旧被压在功德印底下,此刻火苗微黯,像是陷入沉睡中未曾醒来。
  而羽觞和山河龙灵就有些怪了,就是明明还飘在识海里头,身子却是透明的虚影,这应该是距离太远,完全脱离了掌控吧?
  她被黑洞拖走的时候,山河龙灵的本体还泡在清水镇的小溪中,而羽觞则是在祖宅里头,原来羽觞在清水镇,而她在云莱州其他地方的时候,她是可以给羽觞下命令的,然而现在却不能了,这只能说明,她们离得太远,远到哪怕是认了主的器灵,也无法沟通,现在留在她识海里的,并非是器灵本身,而是一个相当于神魂烙印的标记了。
  至于蝌蚪火没问题,是因为它本体也一直跟在苏临安身边,被黑洞给一起卷了进来。
  功德印、蝌蚪火、羽觞、山河龙灵……
  苏临安咦了一声,那条红裙子的器灵哪儿去了?
  她当时穿的可是红裙,如今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苏临安皱着眉头思索,在被拖进黑洞时,红裙好似撑起了屏障保护了她,然后,那裙子被裂隙风暴给绞碎了吗?
  她又想起来,在昏迷时,耳边好似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些声音,说的什么来着?苏临安用力地捶了一下头,依旧想不起来,不过现在识海空间里连红裙的器灵都不存在了,足以说明她已经没了吧?
  想到这里,苏临安还有些唏嘘,那裙子是强迫性地认主,还上她的身控制她的身体,让她经常去天魔那里跟天魔见面,她一直弄不清楚那红裙的目的,如今,她依然没弄明白,但那红裙却为了保护她而湮灭,所以,她其实没有恶意的吧。
  那一瞬间,苏临安神色黯然。
  她在床上静坐片刻后,开始用手指梳发,长长的头发散乱着跟个女鬼似的,哪怕到了陌生的地方,她也得保持住自己的无双美颜。
  储物法宝也没了,她身上什么首饰都没,头发太多没有簪子梳发髻都不行,于是到最后,苏临安只能给自己梳了两条长辫子。屋子里也没镜子,倒是灵气还算浓郁,苏临安施展了个简单的水镜术,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个儿,两根辫子拿在手上把玩,看起来就跟十六七岁一样,她以前是魔教妖女,酷爱鲜艳的颜色,妆容也十分精致,如今穿个简单的白衣,扎两条辫子,光看脸的话,倒也有了一点儿清纯活泼的味道,不过她身材依旧窈窕,凹凸有致,配着这身薄薄的单衣,依旧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苏临安自觉满意,不过她也知道,在没有绝对的实力面前,女人的美貌就是拖累,如今对这村子里的人丝毫不了解,这地方是不是域外她也不清楚,要不还是低调谨慎一些,做点儿什么伪装?
  遮挡一下她的脸和身子?
  第373章 她丑
  易容的面具,现在没材料炼制,灵气改变形貌的法术,她体内灵气古古怪怪的,之前都只能施展最简单的,直接可以从天地间引灵气不需要体内运行的法诀,比如清风诀和水镜术,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施展敛息诀?
  正打算试试,就听到身后有动静,苏临安转身时,项煜亭刚好睁眼且伸了个懒腰,他仰头看了一眼苏临安,揉了揉眼睛说:“你醒了啊?”
  明明声音语调都不同,也并非神识沟通,苏临安却能听懂对方的话,不过她惊讶的并不仅限于此,因为苏临安发现,那少年见了她之后一点儿惊艳的意思都没,眼睛还是木愣愣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苏临安:“……”
  千年前,她一颦一笑借勾人心魄,那些追杀她的人,又有多少内心里其实对她有着别样的心思,无数女修恨她入骨,嫉妒她的美貌。
  后来,萝卜身体就更美了,可更美后的她……
  遇到的人好像灵魂都升华了,居然完全不受皮相影响?她自认为完全做不到,她对长得好看的人,都会多一些宽容也优待呢。
  云莱州修士尊敬她也就算了,现在随随便便遇上个少年郎也这样,苏临安心头虽然有点儿憋屈,脸上到底带了笑容,她笑吟吟地说:“是你救了我?谢谢。”
  话一出口,苏临安自己也愣了,她发现自己说的话跟他们很像,虽然语气语调略有些不同,但肯定是他们这里的语,她怎么也会,还能直接对上话了呢?
  就见本来还看起来有些迷糊的少年目光骤然清明,他语气惊讶地道:“你是皇城口音!莫非你是皇城里出来的?”
  苏临安摇摇头,她指了指自己的头,说:“想不起来了。”
  她对这地方一无所知,索性装做什么都不记得,且走一步算一步。
  项煜亭倒没想太多,这女子这般瘦弱,跟个芦柴棒似的,气血之力不然很差,看她样子也觉醒不了血脉力量,属于最没有威胁的存在,身娇体弱会伤到头失去记忆更是正常不过,于是他道:“明早跟我回村,以后你就留在我家,帮我照顾我娘。”
  苏临安:“……”
  这孩子打算把她当烧火丫鬟使唤呢?
  她摇摇头,说:“我觉得呆在村子里找不回我丢失的记忆,我想出去转转。”
  “你想死不成!”项煜亭没好气地道:“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可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外头有血源虫都不知道,一旦被那虫子寄生,你就完了。”
  “啊?”苏临安也不知道血源虫到底是什么,她一脸茫然,就听少年嘀咕,“连这个都忘了。”随后又解释道:“就是一种无影无形的寄生虫,最喜欢寄生在我们身上,一旦被其寄生,我们就会逐渐失去神智,成为只晓得杀戮的凶兽,并且被吸干体内气血,死得惨烈无比,哪怕是觉醒了血脉力量的族人,被寄生后也难逃一死。”
  “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苏临安随口道:“苏什么来着……”就见少年一皱眉,道:“以后就叫你苏苏了。”
  他又道:“我叫项煜亭,私底下你可以叫我项爷。”
  她扯了下嘴角,“为何要私下叫?”
  大庭广众下叫的话,会被别人笑话啊!项煜亭脸一红,肤色看起来更黑了,他哪能解释原因,这会儿虎着脸道:“叫你私下叫就私下叫,不然我不带你进村了,没我引路,你只能在外头喂虫子。”
  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项煜亭确定苏临安不睡了,他便上了床,掀开杯子躺在了被窝里。他可累坏了,这会儿也不担心苏临安会乱跑,毕竟隔离区都有机关傀儡人看守,她也不出去,只是在睡前,他依旧叮嘱了几句,“那傀儡人别看破破烂烂的,可凶了,村子里修为最高的村长都打不过它们,你别乱跑,当心吃亏。”
  刚说完,人就打起了呼噜,速度快得叫人咋舌。
  苏临安坐在了房间门口。
  她在看那些机关傀儡人,这小村子里的机关傀儡人个子很高,每一具都至少有一丈高,炼制得一点儿不精致,虽说是人的样子,但头部就是一颗圆球,上面没有任何五官,身子就是一个方形的铁盒一样,四肢同样如此,看起来极为简陋,有的地方金属破损断裂了,还用一种植物给捆了起来,然而就是这般破旧的设置,依旧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她在看着机关人的时候,那些无脸的机关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纷纷转了下头,看向了她。明明没有五官分不清正脸和后脑勺,但此刻苏临安觉得,她是被这里头的机关人集体围观了,心头都有些惴惴不安。
  原本存着试探一下这些机关人的心思,如今苏临安也只能作罢。
  初来乍到,还是安分点儿好。
  次日,天刚亮,外头守着的机关人就让开了一条路。
  苏临安昨晚就看了机关人一眼,结果就被机关人盯了一晚上,还不是一个,村里一共有五个这样的机关人,五个都守在她这小瓦房门口,把房子都包围了,直到天亮,这些机关人才离开。
  项煜亭也不贪睡,天一亮便自然醒,他不知道自个儿也被盯了一宿,这会儿走到门口,用脚踢了踢坐在门槛上的苏临安道:“苏苏,走了,回家了。”
  不过他看了一眼苏临安身上的衣服,皱了下眉头,接着跑到房子背后摘了几片大树叶,这树叶柔韧性极好,轻易扯不裂,暂时用来弊体正好。
  前后各一片大叶子,中间用树藤给串起来,一件树叶衣服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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