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娶
为了把戏演得尽可能真实,凌无殇也带着孟婆在阴间秀了几次恩爱,让臣子宫人们也都知道了他们恋爱了的这件事情。
众人对于的孟婆的态度,自然也就跟着产生了变化。毕竟凌无殇的身边已经空着上千年了,以前也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上心过,现在突然对孟婆那么好,可见是真的喜欢了,保不准哪天就会娶了孟婆过门。到时候,孟婆可就是摄政王妃了!
谁敢对未来王妃不恭敬?就这样,孟婆在众人的口中,从“奈何桥上那个盛汤的”变成了“孟姑姑”。
旁人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孟婆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的,虽然表面上平静淡定,实际上心里却乐开了花。
自打她进入阴间,得了奈何桥上的那份差事以来,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虽然她在人间颇有“知名度”,可是在阴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就连最末等的鬼差,都敢对她大呼小叫。那种蝼蚁般的日子,她过了上千年,早就受够了!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翻身的机会,又怎能拼尽全力不死死抓住?
虽然凌无殇跟她说得明白,这种关系仅仅只是演戏给旁人看而已,不会有假戏真做的可能,也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发展。但是,孟婆虽然嘴上说着没有非分之想,实际上,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非分之想!
她从一开始,想的就是怎么才能假戏真做,怎么才能借着这次演戏的机会,得到凌无殇的心,进而攀上摄政王妃的位置!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瞄准了摄政王妃的身份。她对凌无殇有好感不假,但她对摄政王妃的身份光环,以及这个光环能够带给自己的种种好处,更加动心!
所以她卯足了劲,找尽一切机会向凌无殇献殷勤,今天送个亲手绣的鸳鸯荷包,明天半夜送几道亲手做的小菜,顺便柔声劝说几句,劝熬夜处理公务的凌无殇注意身体多多休息,后天再故意往凌无殇怀里摔一跤,让宫女侍卫看见他们搂搂抱抱……诸如此类的小伎俩,她用了不知道多少。
凌无殇也不是傻子,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献殷勤,自然猜测到孟婆动了假戏真做的心思。于是便找了个机会把孟婆警告了一番,叫她掐灭心思,并且表示要终止这份虚假的关系。
然而孟婆却哭得梨花带雨,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想要把戏做足,不让外人看出破绽来。如果凌无殇觉得她越界了,她愿意改,只求凌无殇给她留点面子,不要这么快就结束关系。不然整个鬼界的鬼臣阴差全都知道,她跟凌无殇交往没几天就被甩了,背后肯定会说很多难听的话。
并且她还流露出了无法承受流言蜚语,情愿去死也不想被甩,只不过她那时表达得比较隐晦,没像这次这么直接。
凌无殇一直都对自己利用女人的这件事情过意不去,自然就不愿意让孟婆因为自己而遭受流言,于是便决定把这份关系再拖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和理由了,再公开结束这份关系。
结果转天孟婆就趁着宴会往凌无殇酒里下药,凌无殇完全没有防备,等喝下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差点在宴会上失态。虽然孟婆及时叫人把他搀回寝殿里休息了,并且对参加聚会的一众臣子表明,摄政王殿下只是近日劳累过度,所以有些不胜酒力而已。但是那个大臣一个个都比猴子还精,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骗小孩子的说辞?
再加上孟婆那晚在凌无殇的寝殿里呆了一整夜,而且还整夜呜呜咽咽个不停,直到第二天清早了才偷偷摸摸地离开,走的时候钗横鬓乱,一副被蹂躏惨了的样子。宫女侍卫们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可能会听不见看不见?怎么可能不浮想联翩?
凌无殇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强力欢药的药劲儿中缓过来,见到床单上有血,立刻就猜到怎么回事了。而那时,整个王宫都已经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临幸了孟婆,而且临幸了整整一夜,差点把孟婆的魂都折腾散了。
所有人都在偷偷摸摸地猜测,他到底是玩过就算了,还是会把孟婆娶进门,继续天天宠着。
虽然没人敢在凌无殇面前放肆,但是那种飘荡在空气中的暧昧氛围,便足以让他痛苦尴尬至极。他非常不愿意回想,那几天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孟婆躲了他整整三天,无论他怎么传召怎么派人去请,都不肯出来露面。哪怕是他亲自去门外求见,她都躲在屋子里面不吭声。
这种仿佛强暴案受害者的表现,让凌无殇愈发尴尬,满肚子的闷火无处可发,到最后反倒是全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愧疚。
他原本非常笃定,认为肯定是孟婆给自己下了药,故意发生关系逼迫自己不得不跟她假戏真做。可是孟婆的反应,让他逐渐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也许欢药是别人下的呢,也许孟婆也是无辜受害呢?
在他的歉疚情绪达到极点的时候,孟婆终于见了他——顶着一双红肿成核桃的泪眼,柔柔弱弱地跪在他面前,哀求他给她留一条活路。她说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没资格当摄政王妃,也不奢求凌无殇八抬大轿娶她过门,只求能继续把这场戏演下去就好。有个虚名,至少宫人们背地里议论起来也不敢说得太难听。
仅此而已。
她以一副委曲求全的受害者姿态,提出如此微薄的心愿,凌无殇如何能够拒绝得了?
不管凌无殇心里面再怎么怀疑,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可是床单上的血迹做不了假,宫人们听到的看到的也都不会假……他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还能真的让孟婆继续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就算孟婆真的不介意,他也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我会给你名分。”
这句话,说得有多么沉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孟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反复表示自己不敢觊觎王妃之位,只求能当个侍妾,或者暖床的通房丫鬟都行,只要能够一直留在凌无殇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凌无殇怎么可能让她做妾做通房?先前他故意高调秀恩爱,秀得人尽皆知,自己被下药宠幸了孟婆整整一夜,也同样人尽皆知,若是只给个侍妾甚至通房的身份,他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搁?
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脸面,他都必须得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了她。
婚讯公布了,凌无殇彻夜难眠。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无能的废物。
纵使掌管轮回大权又如何,他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随心所欲,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想娶的女人娶不到也就罢了,连自己不想娶的,都没有办法不娶,他还能做得成什么?
他近乎自虐般地灌自己烈酒,让酒精灼烧自己的肠胃,用这样的痛来惩罚自己。他喝到吐出血来,脑子却还清醒得厉害。
想醉的时候,偏偏怎么都醉不了,何其讽刺。
千年前的种种,全都过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飞速重放,一幕幕全都清晰无比。许多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的细节,仍然清晰得让他绝望。
他记得自己曾经为了我多么疯狂。
也记得自己如何一步步改变,变成我喜欢的模样。
更记得,伪装如何慢慢变成习惯,表面上的改变,如何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渗到骨子里,一点点把他变成和从前完全不同的人。
也记得,他曾经在空寂无人的夜里,对月起誓,今生今世永不娶妻。既然得不到最想要的,那就索性什么都不要了。
他全都记得……
可是记得又如何?还不是自己打破了自己的誓言,自己把自己推上了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你就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虫。”凌无殇指着自己的影子笑骂。
……
孟婆眼泪汪汪地问凌无殇:“这孩子……殿下当真不肯要吗?”
凌无殇惨笑了两声:“别叫我殿下。”
“那……叫你什么?”
“可怜虫,或者……糊涂虫?”凌无殇带着诡异的表情,毫不在乎形象地蹲下,用指背轻轻磨着孟婆湿漉漉的脸颊,笑着问:“你觉得哪个更贴切呢?”
孟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他,仿佛随时都能黑化的他。一瞬间,孟婆只觉得无比害怕。她甚至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凌无殇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神经质的一面的话,她说什么都不会用这种手段逼他。
她以为他是那种温润善良好拿捏的性格来着……
凌无殇也不管孟婆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我都已经答应娶你了,会给你摄政王妃的名分,给你锦衣玉食,给你体面尊荣,你还想要怎样呢?我都已经把你想要的给你了,为什么还要弄个孩子出来?”
孟婆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无比可怕,像极了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修罗,她哆嗦着,半晌才弱弱地挤出一句:“怀、怀孕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