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是要失望的
“进城吧。”君兮道。
城门已经开了,商贩推着板车三三两两入了城去,君兮抬脚走了两步,不闻身后脚步声,回首望去才发现宫澧没有跟上来。
“怎么了?”君兮回身看向宫澧。
“我需要你帮个忙。”宫澧站在那里,见君兮回身看来方开口道。
“什么忙?”
“我不能这样出现在城门。”
“什么意思?”君兮一怔。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宫澧闻言睨了她一眼,“我若这般走回去,还未回到国公府,皇上就能下一道圣旨办我一个欺君之罪。”
君兮这才想起来,宫澧在众人眼中不过一个残废国公,才得了不朝不拜的特旨,将王公大臣耍的团团转,如今轮椅已废,他若这般走回府,只怕皇上会和他新仇旧恨一起算,到时候斩个十次八次都不解恨。
“那怎么办?”
“你”宫澧霍然抬手指向她,四目而对,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背我。”
声音很轻,语气却不容置疑。
君兮瞪大了眼睛,四外看了看,眼见四周都没有人,才不可思议的用手指着自己,“我?你确定?”
“不然呢,这里还有别人吗?”
“堂堂国公,你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背你回去,吗?”君兮一个“吗”字,音儿拉的老长,看着眼前身材修长的宫澧,仍然难以置信。
“别无他法。”宫澧双手一摊。
清爽的夏日的早晨,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雨后的天空透着别致的蓝,太阳似乎也温柔了起来,褪去了炽热的火辣,红彤彤的太阳带着丝丝暖意冉冉升起,照亮雨后初晴的洛阳,空气中还泛着泥土湿润的芬芳。
城门刚刚开启,小商小贩都推着板车进了城来,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街头巷尾的打听着达官贵人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听说了吗,昨儿在城南普宁坊的巷子里,荣国公被黑衣人劫走了,到现在都还生死未卜呢。”一说书先生刚摆开摊,手里还捏着块醒木,见人群聚在一起,停下手上活计低声道。
“听说寻了一夜还没找到呢,这些贼子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有人应和。
“那荣国公不是很厉害吗,平突厥破倭寇,这么轻易就被人掳走了?”突然一个一身锦衣打扮的男子出声道。
“荣国公当然厉害,但是毕竟有腿疾,无法直立行走,运筹帷幄倒还凑合,上阵杀敌说到底还是不行,唉~”那说书人长长叹了口气。
“是个瘸子?”锦衣男子闻言一愣,眸中光彩霎时间失了去,“传说中惊为天人的荣国公竟然是个瘸子,没劲。”他低啐一声,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城去。
聚在一起的人众多,没有人注意是有人加进来,还是有人离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讲着有钱人的新鲜事儿,唾沫星子横飞,说得仿佛亲眼见了似的。
“听说了吗,继中书令和中书侍郎之后,昨儿夜里,又有人遇害了。”那书人穿着长褂,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刚摆好了帆旗,见众人聚在一起兴意阑珊的模样,又开了口。
“这回又是谁啊?”
“就是开国元老赵太尉,昨夜被人在府中杀死了,也是在书房内,那现场之惨烈,从门前过都可闻到血腥气。”
“又是在书房?”
“是啊,一日杀一人,这等恶徒一日不捕。朝中大臣怕是都不敢再踏入书房半步了吧。”
“哼,为官的权眼遮天,死也活该。”人群中也有人低声啐骂。
“哎,你怎么知道太尉府出事儿了?今儿早上我打门前过都被官府赶了过来,普宁坊那一带已经被官兵封了。”
“我?”那说书人闻言,突然脖子一横,“南来北往的消息,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事儿,我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
“所以你是咋知道的?”众人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却还有人不依不饶的揪着问。
“嘿~”说书人闻言脑袋一晃,“我婆娘的三姨婆家的小叔子的婶婶的姐夫的外甥女,是太尉府的厨娘,今晨我听她说的,可靠的很。”
“又一条人命。”君兮沉着脸从人群中慢慢退出来,推起板车朝国公府走去,板车之上国公大人优雅的坐着,这板车,是宫澧坐过最简陋却也最奢侈的车了。
这板车是用昨夜那颗鸡蛋大的夜明珠与菜农换的。
君兮推着宫澧走在路上,过路官兵一列列,却一队查看的没有,就这么擦肩而过。
“看来相比破案而言,皇上更希望你死在外面。”官兵走远,君兮低声道。
坐着奢华板车的国公大人闻言,嘴角一咧,扯了个浅笑,
“可惜,他终究是要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