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大度

  风离一语出,所有人都震了一震,是啊,风家宗族已经被斩了个干净,她如今孑身一人,大不了一死,还有什么可怕的。
  “陛下,风姑娘轻功了得,如今得扶风相助,如虎添翼。即便羽林军战力够强,可他二人的轻功,是任谁也比不了的,若真拼个鱼死网破,他二人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死之前绝对能拖上两个垫背,至于他们想拖谁,也不用奴婢多嘴,又是何必呢?”君兮附在李治耳侧低声劝道,“何况陛下还下了一道赦免圣旨在先,为人君者,金口玉言,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荒唐。”李治愤怒的看着君兮,“她杀了两位朝廷命官,此等恶徒岂能轻饶?”
  “您也冤杀了风家二百六十五口。”君兮也不示弱。
  “你……”李治气结,“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
  “那风家二百六十五口的命谁来偿?”君兮反问。
  李治被君兮问的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双目圆瞪怒喝,“王法何在?”
  “法不外乎人情。”君兮微微垂首。
  “陛下,若不是周穆二人当年伪造反信,您又怎会冤杀风将军满门,又何来今日的三公血案?赵太尉乃是风将军同门,为此事已献出了性命,为这件事丧命的人已经太多太多。如今风姑娘虽然杀了人,却也是为报家门血海深仇,而且奴婢已经说过了,她真正杀了的,不过周道直一人。于法于理都是情有可原的,陛下何不给个顺水人情,免了他二人的罪,免得凉了忠将的心。”
  李治闻言抬头,只见风离剑指偏锋,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身前扶风右手执剑,傲然而立。
  君兮说完,不待李治开口,已走到风离面前,与风离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
  “风将军戎马一生,忠君一世,不可不忠;二十载含冤饮恨,今沉冤将雪,不可不孝;帝王有义,不能无情;君臣之谊,不能无义。”
  风离站在那里,没有动。
  “方才我所说的,你都听到了,一切都是周道直和穆宗做的,陛下也是被奸人蒙了双眼,如今你已手刃仇人,陛下也已经赦免了你们,一切也该过去了。如果你仍旧冥顽不灵,如何对得起赵太尉,又何颜面对死去的风家人。”君兮手臂一展,指向风离身后的祠堂牌位,字字铿锵。
  风离美目流转,眼前的女子一直在维护她,她知道。若是没有那道圣旨或者方才那一剑真的刺进了李治的胸前,她今日都必死无疑。从那道免罪圣旨到她以身相护挡住她刺向李治的那一剑,她一直在帮她。
  在看到众人出现在祠堂的刹那,她就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她本是想听此女子解开案子再动手,没想到她竟然翻了风家谋逆之案。
  现在她不能死,她不知道枚姨还有家人在世,更不知道他夫君竟因此患了疯癫癔症,她还不知道身前相护的男人是谁,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
  君兮素衫静立,看着风离眼里的挣扎纠结,终于,风离执剑的手垂了下去。
  “朕有圣旨当先,你二人死罪可免,然风家虽蒙受冤情,此女残忍杀人手段之残劣,国法难容,特逐风氏宗族永世不得入洛阳一步。”李治见风离垂下了剑,开口沉声道。
  “周穆二人狼狈为奸,陷害忠良,周氏穆氏尽皆罢免,永世不得录用。风家沉冤得雪,立忠魂冢。”言罢,李治衣袖一挥,大步跨了出去。
  众官员还没来得及跪下听旨,这口谕已下了来,眼见李治离了开,众人心知朝堂风云已起,周氏倒台,穆氏瓦解,中书省已成大空,根本顾不得风家的事,纷纷跟了出去,中书省乃一大厚差矣。
  一大屋子的人转眼就只剩下了他们五人,方才还显得略挤的祠堂一下子宽敞了起来。
  “你没事吧。”风离的目光落在君兮殷红的衣襟之上,略有担忧。
  “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事。”不待君兮开口,一旁的宫澧乘着轮椅过了来。
  君兮闻声讪笑,“没事,没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淌着血的血包和一小块钢板。
  “这?”风离看的目瞪口呆。
  “她又不傻,连圣旨都替你们求了,怎么会想不到你会行刺?”宫澧冷冷道。
  君兮眨眨眼,不置可否,方才真不应该让他探脉,听这语气是生气了吗?好吧,她其实是想诈死一下的,如果可以她还是想离他远点,他强大的过于可怕了。
  “多谢姑娘为风家洗雪沉冤。”风离突然双手抱拳对君兮鞠了一礼,“姑娘大恩,风离谨记莫不敢忘。”
  君兮连忙扶住她的手臂,“风姑娘多礼了,我所做的不过是尽己之责而已,我所说所言并无半句虚言,恩不敢当。”
  君兮说着瞥向扶风,扶风无言默立,眸中感激之情莫名。
  “扶风大人。”
  君兮话音刚落,一道冷音响起。端坐的宫澧下颌微抬,目光似刀森冷落在扶风的身上,“夜袭,刺杀,劫人,坠崖,闯府,扶风大人不想给本公个解释吗?”
  “风昔日所做皆为旧主,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国公大人海涵。”扶风双手抱拳,微微欠身,声音却是敦实淳厚,不见一丝歉意。
  “海涵?”宫澧语气轻缓重复道,眸子轻眯,本就冷着的脸嘴角骤降,“本公还没那么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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