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上阵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孙无情看到走廊两侧的门一瞬间被人打开,失落绿洲的所有成员都走了出来。
  钟离望用上了他的恩赐,连藏在墙壁里的破壁者都被他瞬间找到。
  现在是早上八点三十七分,距离刚才的会议结束,只过了两分钟。
  “快,准备好,我们要去教堂。”钟离望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阿尔卑斯的战役结束了,我们今天就要进攻教堂。”
  “今天吗?”苏尽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怎么这么突然?”
  “其它国家做好决定了。”孙无情已经穿好战甲,身后拉着林琼露:“联邦已经签署战时条例,并对黑塔提出警告。”
  “总而言之,路上说。”钟离望把所有人招呼到一起,又停顿片刻,才说道:“这一次会很危险。你们自己做好决定,六分钟后我们在大厅集合。”
  听了这句话,持椅人脸色忽然就不好看了。其他人倒是一哄而散,回去自己的房间迅速准备。几天的休息简直把骨头都泡酥烂了,现在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机会。
  至于怕死,他们好像还真没在乎过。
  但持椅人不一样,每次给他的任务几乎没有任何危险。只要涉及到和军队的战争,能够置换位置的恩赐有着巨大的优势。
  不过这一次,面对的可是教堂。
  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持椅人慢悠悠的往房间走,唉声叹气。
  “上原京介去哪了?”钟离望一瞬间不知道翻过多少间房,这栋大楼完全归他们所有,但上原京介没有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没有打开通信。
  “他在餐厅。”“朋友”借孙无情的口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把我们的监控替了?”钟离望看着孙无情的双眼,里面似乎有另一只小小的眼睛闪过。
  “零已经没有足够的计算力了,你自己应该知道。”“朋友”说道:“为了这次任务顺利,我们将会负责整个作战过程。”
  钟离望没说二话,叹了口气,大步向餐厅走去。
  自从前几天他把“零”在俄国的营地卖得七七八八,冬宫倒是借此多了不少身家,对于接下来的计划也跃跃欲试。但失落绿洲就苦了,两天前,钟离望刚收到t的消息,后续对他们的技术支持,可能只是维持普通的通信。
  “朋友”成功的代替吴天成帮失落绿洲计划好了一切,以致于现在他们甚至还能收到“朋友”发来的消息。
  走进餐厅,孙无情和钟离望看到上原京介穿着战甲,头盔解开,正在大口吃饭。
  华贵的欧式餐厅里,弥漫着浓郁的亚洲腌菜的味道。上原京介一手捧着一碗干净的白饭,用筷子夹着瓷盘里的腌菜。
  这腌菜是他离开自己的小楼时带出来的唯一物件,也是从他家乡里通过3d打印传回来的东西。
  “不管阿尔卑斯的战斗有没有赢,总是要打的。”上原京介不慌不忙,那张平平无奇的亚洲脸上,正认真咀嚼着腌菜:“你们坐,我最后吃完这碗饭。剩下的腌菜,我就不带过去了。”
  钟离望松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既然上原京介都已经穿好了战甲,那这碗饭吃完,应该就能直接上场战斗。
  “我记得当年是我邀请你来的,在南美。”钟离望看着上原京介卖力吃饭的样子,感慨道。
  “您已经糊涂了,当时您是回溯七年时间过来的。”上原京介的额头渗出几粒汗珠,他吃饭样子颇有军人作风,不到两分钟,一大碗米饭就着腌菜,就这样被他吃的一干二净。
  “那就是现在的我。”钟离望纠正这个比较混乱的时间关系。
  “我的意思是,回溯过来的你,只会有当时的记忆和信息。”上原京介擦了擦嘴,说道:“即使你现在看来是历史发生的事,但时间过去那么久,你已经不是那个邀请我的钟离望。新的思维方式和习惯会影响你的回忆,甚至也可能忘记邀请我来的初衷。”
  钟离望可能没料到对方把自己的恩赐摸得那么清楚,当局者迷,他甚至已经忽略了这点误差。
  人们总是相信自己的记忆是正确的,毕竟他们不会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忽略了什么,但在别人眼中,却能记住他们改变前后的差别。
  “我只记得我邀请了太阳国上原家族最后一名忍者,并且你还觉醒了恩赐。”钟离望皱起眉头。
  “我翻过资料,在我看来,有恩赐,才有上原家族。恩赐一直都有,不过我真的是最后一个。”上原京先介似乎觉得菜有点咸,喝了一口淡茶,说道:“就像这坛腌菜一样,最后一个。”
  他的眼光落在沾满菜汁的空碗,里面的菜被他吃的一干二净。
  “这次不是生死战。”钟离望探过身,说道:“如果遇到绝对的危险,按照失落绿洲的规矩,你可以先离开。这句话我对所有人都说,我虽然人在这里,但t还在,她会帮你们。”
  “所以我说您忘了。”上原京介还没听完他说完这句话脸上就已经露出了微笑,放下茶杯:“仔细想想,您当时许诺给我的是什么?”
  钟离望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双手搭在桌沿站了起来:“我许诺给你的,是刺杀世界最顶级强者的机会。我应该没有记错。”
  “是啊,原话是这样的,但是态度不是这样的。”上原京介说道:“我在挪威训练了将近二十年,而你在外面奔波了二十年,奔波使人疲惫。我在磨剑,而您似乎卷了刃。”
  “请上原先生赐教。”钟离望的语气恭敬起来,他需要回溯七年找到这名年仅二十岁的刺客,这意味着他的年纪和钟离望相差不大。
  这一句话,似乎酝酿了很久。上原京介平时不善表达,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淡淡的陌生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自上原京介来到挪威之后,他几乎没有去看过他,这位同伴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如果在他这里出了差错,是他不能接受的失误。
  机器不能算到人类的内心,钟离望当然也不能。能够统帅这几十名执法者,他的情商不可谓不高,但就像这些执法者对战局的影响一样,一段小小的对话,也可能影响到这位同伴的心境。
  “杀的敌人越可怕,越要做好死亡的准备。真正的忍者,是不会给自己准备后路的。”上原京介说道:“当年你也没有。我在你眼中看到的是绝对的狂热,但现在,你忧心忡忡。”
  “为了最终的目的,我们需要保留种子。甚至包括教堂和乔治,都只是其中一块绊脚石。上原,你钻牛角尖了。”
  “这是两件事。”上原京介似乎今天就想把这个问题纠缠到底:“我怀着必死的心上场,但不是去送死。我这一生没有做几次任务的机会,我在挪威隐姓埋名二十年,就是为了这一仗。”
  “不是这一仗。”钟离望劝道:“乔治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
  “这是同一仗。”上原京介气沉丹田,缓缓站起来。在消化的空档,他的动作不会太迅速:“人生存在的意义是去消耗它,不是把转瞬即逝的泡沫强行握在手里。这或许偏离了忍者的理念,但我觉得这没有错。过去的所有上原忍者,为了他们的君主,需要抛弃一切自尊,隐姓埋名,直到所有的秘密完整的送回君主的手里。但很可惜,我的君主已经不在了,我是上原家最后一名忍者,也是我自己的君王。”
  说完这段难得的长篇大论,上原京介的纳米战甲立刻覆盖住他的脸,可能到任务结束为止,他都不会再摘下来。战甲的背后已经装载了足够多的食物,他没有选择带上自己专属的装备箱,而吴天成给他做的,也是一套完全能搭载在一副战甲上的野外生存装备。
  “我会先过去,大不列颠岛我两年前去过,很熟。”上原京介说道:“再等几个小时,国家级别的防护罩就会开启,到时候我就找不好位置了。”
  说完这句话,上原京介彻底的闭上了嘴。走出餐厅,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的眼前,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你不阻止他?”孙无情问道。
  “他说的是对的。”钟离望叹了口气:“这也是最适合他的作战方式。我只能说,幸好我和他的目的是一致的。如果站在上原的对立面,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刚才说他的君主,那是谁,不是你吗?”“朋友”居然还能抽出精力对话:“我这里几乎没有这个人隐居后的资料。”
  “君主吗?”钟离望皱着眉头看向身后,过了半晌,才说道:“如果他没有隐瞒什么的话……他说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母亲。他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他刚才吃完的那坛腌菜,应该是他母亲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坛。因为制作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分量也会很少……”
  话音未落,走廊重新喧哗起来。所有人已经准备完毕,聚集到餐厅内,打断了钟离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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