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帝（十五）

  庞悠悠惊讶瞪眼——天啊！他竟瘦了那么多！
  清楚记得去年为他疗伤的时候，他袒露半只胳膊，肌肉健硕，整个人高大壮实，给人稳沉如山感觉。
  可现在的他，背影消瘦孱弱，仿佛镀上一层灰色的轮廓，沉重而萎靡。
  他很灵敏，在她站了片刻后，立刻发现她的眸光，好奇撇过脸来，惊讶挑了挑眉。
  庞悠悠也很惊讶！
  他脸色青白，眼睛深深陷入，两边脸颊回缩，粗黑眉头皱在一起，写满了愁闷和痛苦。
  若不是他五官很出众，她对他记忆很深刻，肯定认不出他来，因为跟去年的他几乎是判若两人！
  他率先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
  他竟还记得自己？！
  庞悠悠笑了，可爱眼睛闪闪发亮。
  “贵人，你记得我？！太不可思议了！我跟元宝总管见了两回了，他都没认出我来！你记性也太好了吧！”
  西门冉微微一笑，答：“你的眼睛很特别，闪闪晶亮，让人过目难忘。”
  尽管他的模样大变，可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仍是一模一样，给人温润如春的感觉。
  庞悠悠瞧着他清瘦的脸庞，禁不住微微心疼。
  这个被越国百姓人人称颂的大英雄，究竟经历了什么大劫难，怎么突然变成如此憔悴模样！
  西门冉温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会在此处？还做男子打扮？”
  庞悠悠长话短说，解释：“上庸城闹水灾，我和奶奶逃命来京城。半途奶奶被盗贼推倒，撞伤了脑袋……不幸去世了。我孤身一人来到广潮城。幸好懂一点儿药理，在‘君安堂’暂时栖身。”
  她指了指石桌上的空药碗，笑道：“早些时候我送药来此，元宝总管说厨子熬坏了两包药，让我留下帮忙熬药。药熬好后，海棠姐姐让我原路返回，可我……迷路了，无意走到此处，打扰了将军你的赏景雅兴。”
  西门冉眸光微闪盯着她看，淡声：“有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上次得姑娘出手相帮，时隔一年多，我们又再次相见，你又一次帮了我——可见我们很有缘。”
  庞悠悠咯咯笑了，道：“我也这么觉得！”
  西门冉优雅伸手，指了一旁的石凳。
  “请坐。”
  庞悠悠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坐了上前。
  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尽管极其淡，可她常年跟药材打交道，嗅觉很灵敏，很快猜到都是安神的药。
  西门冉微笑道：“那日匆匆离开，老师傅又刻意回避问话，我便不好意思详问。不知姑娘姓什么，芳名可否告知？”
  他如此“亲民”态度，让庞悠悠再度受宠若惊。
  “我姓庞，叫悠悠。”
  西门冉赞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庞悠悠哈哈笑了，压低嗓音：“我在‘君安堂’那边大半年了，还没人看出我是女的。我骗他们说，我叫庞两悠。”
  西门冉看着她纯真开怀的笑容，眼睛半眯，嘴角不自觉上扬笑了。
  好久没跟人如此轻松聊话了。
  太久太久……久得他都记不得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