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把我落下了（10）

  深夜，茅草屋里。
  墨老缓缓倒掉了茶壶里冷掉的竹叶茶水，涮洗干净，将茶壶放在一旁。他拿起桌子上的湿布，将茶壶擦的一尘不染，宛如新出。
  他擦好后，珍重地放在托盘上，然后起身去处理新摘的新鲜竹叶。
  处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既然来了，就说明来意吧。”
  “……”黑衣人从窗外翻入，神情复杂：“才一年多不见，你头发为何斑白至此？”
  墨老神情平和：“丧妻失子之痛，足矣使我白头。”
  “丧妻？”黑衣人惊讶，“你妻子不是早已去世了？”
  “两年前，契约发生松动，我这才意识到，她可能还活着，只不过快死了，不是我以前误认为的那样早已不在。”墨老将洗好的竹叶放入茶壶中，灌上今天新鲜的雨水，“结果不到半个月，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她，契约就已经全解了。”
  半晌，黑衣人缓缓道：“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怎么会找不到她？”
  “从我下仙庭寻人之始，我儿就已没有气息，估计我妻带他离去之时，我儿就早已遭遇不测。”墨老将茶壶挂到竹竿上，点燃竿下的明火，“她这般隐去踪迹，误人以为她已仙去，估计是因为失子，恨我至极。”
  “我还以为，”墨老低着头蹲在明火前，背影消瘦孤独，“她到死也没有解除契约，想来对我还是有几分情意，愿意用魔族漫长孤独的一生来惩罚我，让我只能终日思念，来生再来相见。”
  “可是最后，直到我体内里连她最后一丝血液的元气都没了，契约完完全全崩毁，我才知道，”墨老的眼里映着摇晃的火光，逐渐湿润，“她要走了，不带一丝留恋的，连同着她的灵魂。她放过我了，放过我们之间这浓重而又短暂的感情，放过我们曾经拥有过的快乐、心酸、悲痛，真真正正地释怀，并且还给我那个自由的一生。”
  “可是凰穆啊凰穆，你又怎知。”墨老颤颤巍巍地站起，眼角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流。
  他不顾壶身的滚烫用指尖去触摸那残存的翠绿漆皮，仿佛再一次触碰到了他的爱人：“你这样做，才是对我一生一世最痛苦的惩罚啊。”
  “我墨豫生生世世最爱的，唯一不想舍弃的，只有一个你啊。”
  黑衣人叹气：“墨豫，你我出自同门，与现在的魔族并非是一个时代之人，你又何必为情所困，画地为牢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算老三死了，我也不会回去的。”墨豫慢慢浇灭明火，用火的余温最后煮好茶水，“你们就当墨豫死了，曾经的那个傲视群雄的异影之首死了，现在独留的，不过是个丧妻失子的鳏寡老人墨老翁。”
  “我自然知道，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别的事。”黑衣人神情十分严肃，“前几日我们四处探查，万般确认，隐隐感觉到他回来了。”
  墨豫倒茶的手一顿：“他？”
  “没错，”黑衣人压低了声音，“若他真的苏醒归来，那你一直期盼的希望持续下去的安好日子，只怕早晚要破灭了。”
  墨豫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若有其他消息，请务必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