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把我落下了（19）

  白雪茫茫，雪姒看着手中的暖炉，记忆的火焰明明灭灭。她突然伸出手指触碰暖炉的灯罩，微弱的小火微微亲吻着她的手指。
  她平静地，看着火里的画面。
  “我去把茗澜，寻回来。”那人一袭脏污的白衣，神情自定了起来，语气不容人置喙。
  涂彦气极反笑：“寻回？你可知要如何寻回吗？人仙魔三界，她掉到哪里都有可能，你若真能游遍这三界，恐怕离去死也不远了吧？”
  “我会的。”
  “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就算寻回了，你能保证她再也不出一点差错吗？”
  “我会的。”
  涂彦看着他，突然不想再说些别的了。
  从来清冷沉稳，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宛如谪仙的君彻，竟也会全身脏污，头发散乱，血迹斑斑。
  他也会脆弱，会痛苦，会有一直想守护下去的东西。
  像个真正的人一样。
  “我会的，等我找回她，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君彻说完后，体力不支，再次跪倒在地。
  涂彦转过脸去，任由眼泪肆意流下。
  “可是师兄啊，你觉得一个心死的女人，又有什么力量，支撑着她活下去呢。”
  “她喜欢了你一辈子，一辈子也没有得到你的回应。死对她而言，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画面忽然一转，君彻跪坐在寒冰洞前，神情涣散。
  路柔嫣终于悠悠醒来，她看到君彻就坐在她旁边，心里忍不住地欣喜。
  “师父，太好了，”路柔嫣轻轻笑道，“你还活着，我好开心。”
  君彻看也不看她一眼。
  路柔嫣艰难地坐起，向君彻爬去，伸出一只无力的手：“师父，魔君是不是走了?我们终于能像从前那样安心过日子了，对不对师父……”
  雪姒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指。
  君彻不动声色地偏了偏身体，不让路柔嫣触碰到他。
  “柔嫣，从今以后，我便不再是你师父了。”
  “师父，”路柔嫣笑着，如同往常一样，“你又在说什么笑话呢。”
  “我没有同你说笑话。”君彻看着她，眼底似有万年的冰雪，“明知自己有入魔的迹象，却还执迷不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洞的时候还在拖延时间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三色花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别天真了。你虽是我恩人的孩子，养你育你这么多年，我早就还清了。”
  “你若知错就改，我倒是会既往不咎，不再多言。”
  “只可惜，你动了她。”君彻唤出他的涯青剑，插入地内，慢慢站起来。
  他将剑举起，快如斩麻，斩断了路柔嫣脚上的宫铃。
  “路柔嫣，你千不该万不该，在当时推开了夏茗澜。你死不死与我没有关系，但是她死了，你就得拿你的命去赔。”
  路柔嫣安静地看着了他一会儿，突然魔怔了一样，狂笑起来。
  “师父……你也有一天，会变得跟我一样啊。”
  路柔嫣虽是笑着，眼里却全是泪。
  “现在你明白了吧……爱究竟有多重要……它可是哪怕入魔，也令人不忍割舍的感情……”
  路柔嫣爬坐起来，黑发散乱，瞳孔中央慢慢变得浅红。颗颗眼泪在光的折射下逐渐破碎，红唇边角也慢慢流出了汩汩黑血。
  她笑着，却像在哭：“你早晚还不是会像我一样，堕落成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