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父母

  听了小莫的话,我想起昨天萧晟对付无脸女鬼的时候,就是吸了对方的灵力。萧晟的灵力再增长,他是可以恢复的。得出这个结论,我不知为何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婉言拒绝小莫陪同前去的建议,我自己坐上了公交。
  车上我想了很多,他们长什么样,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他们的女儿已经找到,帖子之类的是他们自己删的。这些想法千奇百怪,每一条都站不住脚,可我还是拼命地设想,哪怕碰着一个。
  等我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坐到了底站。我对自己无语了,赶紧下车等往回走的那班车,这次我数着站名,到了真正的目的地。
  这片是城市的旧城区,格局十几年内没有大动过,周围的建筑小区还是以前的风格,道路凹凸不平。我想,如果成长在这里,一定会对这里有熟悉感。
  我并不急着先走先找,而是环顾四周,认真的看,认真的想,认真的记。
  街道两边有不少开了好多年的老字号,由于我做过了站,先找已经时近中午,我挑了一家装修朴素,看起来并不显眼的小吃店走进去。
  老板很热情,店里人气也不错。
  “吃点什么?我这里馄饨水饺米饭汤面全都有。”
  我看看菜单,选了份盖浇饭。
  老板便回头对后厨报菜名,我先把钱付了,老板还有些不好意思,老板解释道:“我们这都是吃过再付,老熟客。”
  我笑笑,“我第一回来,下次就是熟客了。”
  “对对,一回生二回熟,我家的饭味道好,你吃过啊肯定还想来!”
  老板给我倒了杯水,去招呼其他客人。
  在这吃饭的有带着刚放学的孩子妈妈,有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也有农民工,我估摸着自己是来对地方了。他家的饭上的很快,我在老板放下碟子时假装不经意的问他,“老板,你家生意真好,开了很多年了吧。”
  老板喜上眉梢,“算起来,我这店开了得有十五年了,光看着这一个个孩子的脸长大都看了好几拨了。”
  “真不容易,那您肯定对这里最熟。”
  “那是的,我从出来打工,到这就没走过,周围人都认识我。”
  店里又来了客人,老板忙去。
  如果我真的在这生活那么久,父母也在这,老板可能会认出我,可是照这情形,我以前八成是没来过这吧。可是,我仔细一想,如果我失踪了,父母一定会贴寻人启事,也可能挨家挨户的问,那老板多少也该有点印象啊。
  我故意吃慢很多,等店里人不多了的时候,我擦擦嘴,“老板,欣欣小区怎么走啊?我第一次去亲戚家,找不到路,还没带手机。”
  老板正收拾桌子,他说,“欣欣小区就在前边红绿灯左拐的小区后边,离这不仅,但也不远,你一个小姑娘家,走上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
  我感谢老板,然后顺口问他,“对了,老板,我之前听亲戚说他们小区有人家里的女儿丢了,现在找到了吗?这边治安不会这么差吧。”
  老板停下动作,倒是没有生疑,“是有这么个事,几个月前了吧,我也是听来这吃饭的客人说的,找没找到就不知道了。你放心,这里都是住户,到处是人,不用怕的,遇到危险喊一声,小偷准跑不掉。”
  我告别老板,对周围陈旧的街景没有一丁点的熟悉感,想破脑袋都没有哪怕一丝的画面跳出来说:这里,我以前走过。
  即使是其他的路,可能都会有在梦中走过到过的经历。
  我不记得这里,没来过这里,要么是我的失忆很彻底,要么是这些本就与我无关。我真后悔没带手机了,至少带个普通的也比现在没有强,现代人,出门不带手机就跟丢了魂一样。
  临近,我开始忐忑,先前带着的激动冷却下来,只余不安。我贸贸然敲门,要说什么?
  “你好,你们是我的父母吗?认识我吗?”
  或者,“我在墓碑上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我刚好三个月前失忆,我们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哪一个开场白都很中二,总觉得会被他们打出来。
  我在楼底踌躇,仰头望了望不过五层高的旧居民楼,既陌生又纠结。我反而希望有个人能陪在身边,这样见面两边就不会尴尬,起码我会觉得更踏实,不会如此无助。
  可能是我在楼下站久了,一个大妈走过来拍拍我,“你找谁啊?”
  我回头,刚要说话,那大妈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童童?”
  “啊,嗯。”我懵懵然点了头,点完之后反应过来,不对啊,辛小童和梓童,都能叫童童。
  “天呐!真的是童童?你爸妈给你把葬礼都办了!你这是去哪了啊,这么久不回家,哪也找不到你!你家里急疯了都!我们全帮着找!”大妈一个人抓着我的胳膊,操着大嗓门,果然,没一会就吸引了几个周边邻居。
  他们七嘴八舌,颠来倒去地说我失踪的前前后后,我一句话没插上。
  突然,大妈阵营里有人喊了一声:“童童妈,你快来看!你家童童回来了!”
  身边大妈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我望过去,那是一位脸上布满憔悴的中年妇女,随意扎着头发,手中拎着几颗青菜和一袋鸡蛋。
  我看到她的眼睛在变化,脸上的表情也在变化,最终她手中的鸡蛋掉落,我听着她几乎是嘶声裂肺地喊了一声“童童”。我鼻尖一酸,眼睛红了。
  她扑过来抱住我,我愣愣地看着她原先站的位置上跌落的鸡蛋和青菜,眼泪不受控制地跟着落下。
  “你跑到哪里去了啊!我们找了你那么长时间,怎么也找不到……”她松开我,摸摸我的肩膀,摸摸我的脸,然后又摸摸胳膊,“你没事吧?全全乎乎就好,人没事就好。”
  我不忍心打断面前每一个人脸上的欣慰和喜悦,我如果说,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是梓童,那她们的崩溃,我承受不起。
  大妈们目送着她拉着我上楼,我还一句话没有说。
  她激动时,手是抖的,钥匙对着大门锁孔好几次都没对上。我按住她的手,帮她开门。她一把握紧,把我拉进屋里,直往厨房带。
  “他爸,你看,童童回来了!我们的童童!”
  我紧张地看着面前这个个子高高瘦瘦的男人,他拧紧了眉,只在刚见到我时,眼神有些微的变化,稍纵即逝。
  “你认错了,这个孩子只是长得像童童。”男人一盆冷水浇下。
  但是她不信,她抓着我的手说,“就是童童,是我们的童童!”
  我说,“我的身份证上是辛小童,三个月前我失忆了。然后前天我陪朋友去扫墓,在北山公墓看到了梓童的照片,我心里有些疑惑想解开,所以找到了你们。”
  男人问,“你失忆了?”
  女人在这个过程中始终抓着我的手,生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她领着我坐到沙发上,怎么也不肯相信我只是长得像。
  “三个月前,我从楼上摔下来……”
  “啊!”女人惊呼一声,用手捂住嘴。
  “没关系,我没有受伤。”我安抚了一下她,接着说:“然后我失忆了,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摔下来,警察在我身上找到了这个身份证,辛小童。”我拿出身份证放到他们面前。
  女人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好些遍,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不对,名字不对,生日也不对,地址不对,这身份证不是你的。”
  男人拿过去,看了一眼,只有那么一眼,就抬起头跟我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还是非常感谢你能来看看我们,但是我们的女儿梓童已经死了,请不要给我们无谓的希望,我们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
  “你怎么这样说!”女人回身和男人争吵,“你连自己女儿的样子也认不出来吗!她明明是我们的童童,你为什么说不是!”
  女人扒拉着我的手给男人看,“你看,这个痣,童童的手上也有一个。她虽然发型变了,可是你当爸爸的,怎么会认错自家闺女呢,你再仔细看看,好不好?再看看……”
  女人最后的请求近乎祈求,我于心不忍,甚至有种冲动喊一声爸妈,告诉他们,我就是童童。
  最后,男人从沙发上站起,“你要是想童童,我们就留人家孩子吃顿饭,多陪陪你,但是你得想清楚,她不是童童。”
  我笑了笑,“没事,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我想知道自己是谁,我也想和你们多坐一坐,聊一聊,这么冒昧地过来,是我打扰了。”
  女人看着我时,眼睛里又泛着泪花,“童童懂事了。”她伸手抚摸我的头发,我对她笑。
  男人转身回到厨房,留下声音,“你出去买的鸡蛋呢?”
  我和女人对视一眼,然后她笑了,“刚才弄丢了,我再去买。”
  我赶紧站起来说,“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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