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归无胤黑着脸,不肯再走了。
白月便去好声好气哄他,“乖,听话。我绝对没有骗你,那个有意思的事得等晚上才有,咱们先逛逛,过了申时我就带你去。相信我,绝对好玩儿。”
归无胤眼皮一动,半疑半信斜睨她,还是不肯走。
白月诚挚地伸手:“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半晌,“哼。谅你也不敢骗我。”声音冷冽,但总算被哄动了。
白月基本上已经掌握对付归无胤阴晴不定情绪的方法,一路上就这么哄着诱着,带他体验了好些原本十分抗拒的事情。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后,白月突然见到前方街角有几条流浪狗在抢食,其中有只瘦弱的小黄狗,不仅一口食物没抢到,还反被几条大狗咬得浑身是伤,倒在墙下哀哀哼叫。
白月想起曾在投影幻境中看过的那一幕——
小男孩被疯癫的父亲打得奄奄一息后,躲到狗窝里去,大黄狗跑来替他舔舐伤口。
后来大黄狗被人打死了,小男孩伤心绝望地哭了很久。
白月又想起归无胤的白骨王座上,放着的那颗被摩挲得光滑的犬头骨……
心下一动,她转头对归无胤道,“你看那只流浪狗,好像快要饿死了。”
归无胤面无表情瞟了眼,嗤道,“自己没本事抢过其他同类,死也是活该。”
白月只当没听见他的话,继续道,“其实我还挺想养条小狗当宠物的,月宫太大了,冷冷清清的,养个宠物逗一逗也不错。”
“一条没人要的土狗,又丑又脏,有什么好养的。”归无胤嗤之以鼻。
白月径自走上前去,抱起那只后腿被咬得掉毛流血的小土狗,“你看它,眼神坚毅,就算被比它强大几倍的同类围攻也没有退缩,多么勇敢,而且长得也憨态可掬。”
归无胤冷笑:“连几条流浪狗都打不过,这种废物救活了也没出息。”
“唔,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畜生不配有名字。”
白月笑道,“就叫它大黄吧,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嗤声,“一条狗比鸡还弱,你哪只眼睛看到它大了。”
“那就叫它小黄。”白月一锤定音。
“哼。”
白月也不嫌弃,环臂抱着脏兮兮的小黄狗,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我们先找个地方给小黄包扎一下,再给它洗洗。”
“多此一举。”归无胤讽刺。
白月毫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找了一间药铺,问掌柜买了些简单止血的药,在药铺后院打了桶水,给小黄把身上的脏污和结成块状的皮毛搓洗干净,再仔细地把药敷在小黄腿上。
她神情专注认真,动情轻柔仔细。
小黄狗仿佛能够通灵性,全程温驯地趴在白月手上,一动不动任她摆弄。
归无胤目不转睛盯着白月,深沉地黑眸中渐渐涌出一丝异样情绪。
第61章 佳人
“好了。”
白月用棉布擦干小土狗身上的水, 抱起来打量几眼,满意地道,“嗯, 洗干净后还是蛮可爱的嘛。”
小黄讨好地朝她汪汪了两声, 不停地摇晃着尾巴。
“来,给你抱下。”白月把小黄狗递给归无胤。
“拿走!”归无胤眉头紧皱, 立刻嫌恶地避开。
行,有你真香的时候。
白月淡淡一笑, 也不勉强,抱着小土狗走出药铺, 左右辨了辨方向,往西边最大的花柳街走去,“走吧, 带你去看个好玩儿的。”
今天是京城最有名的群芳阁三年一度的花魁选拔大赛。
群芳阁里的雏伎们摩拳擦掌, 都想在这次花魁大赛上拔得头筹;前来消费的恩客老爷们也打算在今晚物色一个新的玩物;群芳阁的老鸨在后台拨着算盘预算今晚能有多少银票进兜。
青楼门前门庭若市, 闻讯而来的风流贵胄和有钱商贾多不胜数, 小厮们老远就盯着一辆辆马车开来, 迎上去将这些来送钱的大爷请进里头去。
“哟, 王大人您来啦!里边请!”
“哎呀谢大官人, 好久没见您来了, 春兰姑娘可是一日盼您三回呐。”
龟奴们嘴巴甜, 通常在迎客进门时就能得到一笔不错的小费打赏。
当白月和归无胤两人大摇大摆走进去时,看门龟奴一见是两个脸生的, 立即想伸手阻拦。
只因今天所有来群芳阁的贵客们都是带着帖子的,这帖子是群芳阁特别派发, 只送给那些经常来一掷千金的有地位的达官贵人, 等闲散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 是坐不上位置的,顶多只能在贵客都入座后,再收些站票放他们进来看看热闹,攒个气氛。
然而龟奴还没来得及开口,归无胤勾着血色的薄唇冷冷扫了他一眼,长眸幽芒划过。龟奴忽然浑身一僵,感觉到一股死气笼罩周身,让他呼吸困难几欲窒息。
龟奴惊恐地怵在那里,张了张嘴,什么阻止的话也不敢再说。
白月微笑上前,礼貌地道,“虽然我们没有预订,但麻烦你给我们安排一间视角最好的天字号雅间。”
“这……可是、二位没没没有预订……小的……也做不了主啊。”龟奴颤抖着双腿回道。
白月从袖中取出一张大额银票,微笑,“没关系,让你们管事的安排就行了。”
见着银票,龟奴双眼一亮,连忙双手接过,腿也不抖了,一溜烟跑进去汇报。
没过一会儿,龟奴重新回来,低头哈腰地将他们给请了进去,安排在二楼最靠左的一个贵宾雅间。
“到底来这儿干什么!”归无胤一脚踢翻雅间里的凳子,狠狠拧着眉,仿佛一刻都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待。
白月也不生气,神秘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白月归无胤两人上楼入座没多久,群芳阁外又停下一辆豪华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妩媚俏丽的紫衣少妇。
只见少妇小腹微微隆起,扶着一个身着龙鳞纹袍的俊朗男人的手缓缓踏下马车。
“香儿,你不是说最近养胎实在无聊吗,我听说今日这群芳阁有花魁斗艳表演,便带你来看看,解解乏闷。”螭吻无比宠溺地看着身旁女人道,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手腕,动作小心翼翼。
螭吻,本是上古北冥龙族刑天的第九子,称号九太子。
身为龙王刑天最小的儿子,他不太受父王重用,也不被争强好斗的哥哥们所待见,他生性温润喜好游历,自从在凡间找到一处灵地凌壁河,便栖息在此修炼。
那日,螭吻偶然在凌壁河滩遇见玉香,她当时浑身是伤绝望无助,于是善良的螭吻救了玉香。
玉香的脸被毁了,他便找来北冥最擅易容的人鱼族为她重新换脸。
两人在一起后不久玉香就怀了他的孩子,螭吻更是心花怒放,每日为她熬保胎汤,照顾她的身体。
玉香每天呆在别院觉得无聊了,螭吻便带她出来寻乐解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总之,情窦初开的纯情九太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就遇见了玉香,只能说他运气不好。
玉香是谁?连天道亲儿子轩辕霆都能拿下的女主角,掌控一个愣头青,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不,这才多久,螭吻就已经被玉香吃得死死的,什么事都言听计从,就连玉香肚子里的孩子也以为是他的,当了接盘侠而不自知。
玉香在螭吻的呵护下娇养了一段时间,逐渐从白月的碾压下恢复元气,找回了当初的自信。
她偏过尖翘的下巴,朝螭吻露出一个酒窝浅浅的甜笑,嗔怪道,“人家只是随便发发牢骚而已,你就当真了,这种场合哪是我能来的地方?”
“有什么不能来的。对凡人来说这里是销金窟,对我们而言,这里不过是个观赏歌舞的地方罢了。家里请来的乐师舞姬你又看腻了,要想再看点新鲜的,只能来这里了。”螭吻温声道。
玉香虽然不爱螭吻,但她内心却非常享受螭吻对她的予取予求,有时候她甚至故意提一些很为难的要求,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为她去做。
而螭吻也从没有让她失望,每次,他都将她想要的双手奉上,只为讨她欢心。
所以玉香也会时不时给他一点甜头,让他继续心甘情愿为她付出。
群芳阁门外,螭吻大手一挥,甩出一张金色的邀请帖,龟奴连忙恭恭敬敬地将贵客迎进阁楼里,送上了二楼雅间最右边的一间房。
此时的群芳阁一楼哗声鼎沸,人满为患,二楼三楼的雅间也快要坐满。花魁大赛还有一刻钟就要正式开始,大殿中的圆形舞台上,一群纱衣舞女正在跳热场舞给客人们助兴。
后台梳妆间,十几名即将上台斗艳的雏伎们各自占据一席位置,周围正围着两三名丫鬟给她们梳妆更衣,在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其中,有一个梳妆台前,却只坐着一个背影。
‘她’手执眉笔,细细地对镜描着黛眉柳叶弯眉一气呵成,欲语还休腮红轻扫,再抿上牡丹口脂,拈起一缕秀发微微一笑,一个百媚倾倒的绝色佳人便倒影在镜中。
‘她’,就是群芳阁夺魁热门人选之一的全能舞伎——钱婷婷。
一个孤僻,冷傲,不甚合群的女子。
深受群芳阁所有雏伎们的排挤和嫉妒,但‘她’不在乎,‘她’的目标只是夺魁。
从进群芳阁开始,这个钱婷婷就在才艺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琴筝乐器,‘她’只花一年时间就全部学会了,波斯摆跨脚尖起舞也半年就拿下,吟诗作对摆墨作画‘她’更是信手就能拈来。
这样的学习能力,就连在风月场所沁淫多年的老鸨看了都直呼天才!——简直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然而,钱婷婷却有一个怪癖,‘她’从不让丫鬟近身伺候,不管吃饭睡觉还是沐浴如厕,都不准丫鬟上前伺候。
老鸨看在‘她’这么天才的份儿上,这点小要求自然答应。
今天的花魁选拔大赛,钱婷婷也是老鸨最为看好的一个人选,对‘她’寄予厚望。
“婷婷,客人们都到齐,待会儿你可要好好表演,给嬷嬷我好好长长脸!”
钱婷婷转过身,媚眼如丝,“放心吧嬷嬷,奴家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栽培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老鸨笑眯眯拍了拍‘她’的手,满意地出去了。
旁边几名雏伎不屑冷笑,“呵,瞧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还没比呢,就仿佛已经当上花魁!还没当上花魁呢,就这副臭显摆的样子,要真当上了,还不得上天啊!”
轩辕霆傲慢地扫了一眼那几个雏伎,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起身去后台更换待会儿表演穿的舞衣。
在花魁大赛倒计时开始的最后几声鼓点中,阁楼大门外又迈进来一个威武英峻的劲装男人,他在一楼大堂左右巡视一番,最后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此人正是倒回无妄渊接应白月却扑了个空,遍突发奇想来到凡间打算看看天君历劫如何的齐麟。
他走进群芳阁时,原本以为是这一世的天君投胎成了什么纨绔子弟,来这种地方消遣找乐子的,本想见天君一面提醒两句就走,却碰巧被门口的龟奴告知里面正在进行花魁大赛。
身为男人的齐麟来了一丝兴趣,心想反正都要进去找天君转世,索性买了张站票就进来了。
“咚咚咚!”风韵犹存的老鸨款款走上舞台,热情地寒暄一番,介绍了今日花魁大赛的规则,又示意在座各位有钱的大爷千万不要吝啬,待会儿看上哪个雏伎的表演,一定要使劲砸钱投票。
说完,她宣布,“群芳阁花魁选拔大赛,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