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而且他还不让自己的商队再去基地飒那边，也不允许有合作的人再去，话说得很直白，想进基地飒的特产可以，那就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但若是忍耐一段时间，大家就会在东睦领买到更便宜的同类货物，不会断送大家的财路。
孙图对此一个字都不信，罗德克拉子爵可没什么好名声，要说他自己发财，孙图是信的，带着大家一起？不被他卖了就不错！
“看来还是要做回老本行了，幸亏我之前一直没丢下日常用品的客户。”孙图一边熟门熟路在货架上挑选着生活必备品，一边和旁边的熟人吐槽，“这要是换了老周、老李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样，他们可早就改行专做特产生意了。”
说到这里，孙图话语中隐隐带着“我早就说过”之类的意思，毕竟之前他的收入可比那几个特产商人少了一大截，说不羡慕是假的，可他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想法。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市场突然波动，他这个固守本心的人反而是最不受影响的，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得意。
熟人听孙图这么说，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他四下看看见没人在旁边，才凑到孙图耳畔小声开口：“别进那么多，还按你以前的量就行，一会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
孙图楞了一瞬，随后明白了熟人的意思，估计他是发现了什么新的黑市，想带自己过去看看。这也是常有的，人家大商队自然有好货源，他们这些游商再不抱团就更被挤兑得没地方站了。
大家既是伙伴，又是竞争对手，对客户信息虽然把守得很严密，但在发现新货源时，也会在自己享受了第一波利益后，分享给其他人知道。
出于对熟人的信任，孙图默默拿了自己每次进货的数量，在结账时面对伙计的疑惑，用最近生意不太好的借口含混过去。
将货物放上马车，孙图从旅店将自己的行李取了出来，退房结账，按照熟人之前说的，驾驶着马车离开东睦领。
出了神圣篝火庇佑的范围后，天地一片漆黑，孙图点燃了新买的神圣火把，自身和马车都沐浴在了白色的光芒中。他松了口气，拿出罗盘辨别方向，往西面走了二十余里，然后在一片废墟中停了下来。
熟人跟他说的碰头地点就在这边，那家伙的东西很多，出来要晚上一阵。孙图没下车，靠在车厢上小憩，他一边拔开水囊的塞子，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动静。
外面的黑暗世界很危险，所以他的客户群宁肯多花点钱买他带过去的货，也不愿意没事就自己跑出来——除非带了足够的仆人和护卫，不然旅途对他们而言挺难熬的。
不过据说基地飒有自然光线和阳光，那里的白天明亮而温和，孙图在最新版的漫游指南上看过那些介绍的照片，但这一趟太远了，对于他这种单人游商还是很危险。
思绪间，身后传来了马蹄和马车行驶的声音，孙图警惕地将水囊盖好放到马车里，右手搭在腰间的武器上，肌肉紧绷地朝着那边望去。
一团白色的光。
孙图略微松了口气，不是黑暗生物就好，但也没完全放下警惕心，曾经有段日子很不太平，专门有人在半路上等着劫他们这些独行游商，他运气好没碰上过，但不表示他们真的销声匿迹。
“孙图？”
亮光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是孙图的那个熟人，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放下搭在武器上的手，起身招呼了一声。
“是我。”
“你小子动作够快的。”熟人很快就驾驶着马车到了孙图旁边，能看见彼此的样子后，他才放松开口，“城里耳目太多，咱以后还得跟那边进货呢，犯不上撞人家枪口——来来来，跟我走，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多谢了，伙计。”孙图一抖缰绳，错后了半个马头，跟着熟人往前走着，“这次是谁家的盘子？”
熟人闻言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开口：“你猜猜？”
孙图想了想：“川西？燕北？七大首都领？总不能是基地飒吧。”
“最后一个对了。”熟人手里捏着罗盘，在恰当的地方左转，继续说道，“就是基地飒的盘子，进货价比之前便宜一半，花样还多，不少都是咱没见过的东西。”
“不能吧——”孙图迟疑，“基地飒离这儿可不近，别再是冒充的，货没问题吗？”
“没问题，老周他们是先发现的，按规矩吃过一波福利了，这才介绍给咱们。”熟人回答得很笃定，“东西我也见过，都有基地飒的标，那玩意儿可不好假冒，况且人家还带着有防伪大印的公文招人呢。”
老周在他们这行以眼光毒辣出的名，做工再好的仿版在他眼里也得原形毕露，所以听熟人这么说，孙图至少不为货源真假担忧了，倒是好奇起基地飒招什么人。
明知道周围没别人，有也是潜伏的黑暗生物，熟人还是又压低了一些声音：“据说是招揽商队，罗德克拉不是在东睦领禁止流通基地飒的东西吗？那边也有应对，找大家去那边做生意，开出的条件那叫一个优惠，好多人都心动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恢复原调，带着一股深深的遗憾：“就是这一趟太远了，这一来一回的太耽误工夫……”
孙图“嗯”了一声，熟人似乎因为快到了，忙于辨认道路，也没了谈话的心情，两人就这样又继续往前走了约莫十分钟，熟人停了下来，面前的废弃建筑似乎是黑暗时代之前的遗留物。
“就在里面，你等我一下。”
熟人下了马车，从身上掏出了什么东西，摸索着在墙壁上找到凹槽，放进去后，大门在他们面前徐徐打开，里面是一条灯光昏暗的通道，宽度可容纳最大型号的马车进去，也不知道是原来的设施没坏，还是后来现弄的。
大门打开后，熟人先一步进去扳下拉杆，维持着打开的状态，然后将两辆马车都赶进来后，才恢复原样。
“走吧，不远了。”
熟人依旧头前带路，两人继续在昏暗的甬道里走着。孙图敏锐察觉光线似乎越来越亮，等走到甬道尽头后，随着熟人双手推门的动作，嘈杂声仿佛突破结界一样，一下子冲入了孙图的耳中。
眼前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室内场地，平整而宽阔，孙图一眼扫过去，觉得至少能容纳上千辆马车。
在场地中，摆放着一个接一个的台子，虽然简陋，但从上面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来看，应该是摊位无疑。
人们聚集在不同的摊位前面，或挑选，或询价，各种不同口音交杂在一起，谱写出名为“生意兴隆”的曲调。
孙图眼神尖锐，在人群中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之前打过交到的人，他们此时无暇他顾，都在自己中意的商品前谈着价格，似乎不花光手里的货款绝不罢休。
“把马车寄存在这边，拿个号牌，别丢了，凭这个来领车。”熟人拽着发呆的孙图，将他带到了边缘处有好多马车的地方，“你要是花一个银币，还有人帮你卸车喂马，不过草料要么自备，要么现买，人家不送。”
孙图此时脑子都是懵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热火朝天的大集市，熟人说什么是什么，他就机械地跟着照做，给了伙计两枚银币后，换到了一个牌子。
这地方，还挺有意思的。
孙图想着，将牌子贴身放好，回头扫了眼有贴有自己相片的马车，跟着熟人继续往前走去。
第111章 新的集市
离开了存放马车的地方, 熟人拉着孙图又往另一个方向走，跟频频回头的孙图不同，熟人看都没看他马车里的货物, 显然是对这边的管理很放心。
“走走走, 换这边的筹码去。”
“什么筹码？”孙图蹙眉开口, “我不赌钱。”
“不是赌钱, 是这里交易要用特殊筹码。”熟人给他解释, “大家都是做买卖的, 但也难免混进来外人，身上带着钱太多容易被掏，这边负责人就干脆让大家来换筹码, 这东西不怕丢。”
“那, 换多少？用不完的怎么办？”孙图有点犹豫，比起不知道长什么样、且只能用在这里的筹码, 他还是更相信自己口袋里的真金白银。
“用不完的可以退，但必须是本人, 别人偷了也没法在这里换成钱。哎呀你别问了, 跟我来就知道了。”
熟人带着孙图到了一个有十几个窗口的长串摊位前, 选了个人少的队伍排着, 前面有五、六个人的样子。
一边等着, 熟人一边给孙图解释这个筹码：“说是筹码，其实就是个小卡片, 里面装着你兑换的金额, 到时候用多少刷多少，用不完的拿过来退就行, 这东西只能在这里用, 别人偷了也退不出钱来。”
孙图提问：“那人要是不偷, 直接买东西不就成了？”
熟人笑得神秘兮兮：“你等下就知道了，除了你本人，谁也买不了。”
孙图一头雾水，见熟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就不问了，对方就是这么一副德行，你越着急他越卖关子。
很快，到了他们办理的时候，熟人从怀里掏出个卡片递给窗口里面的人，随后又拿了一个钱袋出来，说道：“金币一百二。”
孙图就看着里面的人把金币倒入了一个机器里，发出好听的“哗啦哗啦”声，上面有个小方屏上，跳出了【120】的数字。
然后对方将卡在机器上方划了两下，重新递给熟人，接着将目光转向了孙图，他这时候才发现里面坐着的人竟然是个侏儒小姑娘。
“你好，办什么手续？开卡、充值、还是退卡？”
侏儒小姑娘的声音很清脆，样子也很可爱，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嘴唇上涂着红色唇彩，淡紫色的头发在脑后高高梳起，尾部还翘起个小尖尖。
孙图从怔愣中醒过神，对刚才自己的失态觉得不好意思，又是第一次来，回答时难免不太流畅：“我、我换筹码……你们这里能换是吧？”
“喔，是新客人呀，我们管那个叫开卡。制卡费要十个银币，可以吗？这个卡可以反复使用，嗯……只要你别丢了。当然，丢了我们也可以补办，你不会有金额上的损失，只是要再交一次制卡费。”
孙图已经花两个银币存了车，这时候走相当于白来一趟，再加上有熟人在旁边催促，他只能硬着头皮再付了一笔。
然后，孙图就见侏儒小姑娘拉开桌下的抽屉，拿出张跟熟人手里差不多的银色卡片，将它在一台同样颜色的方形机器上刷了一下。
“请看这边，坚持几秒，最好笑一下，要对照片不满意，你就还得再付十个银币的制卡费。”
侏儒小姑娘从桌上拿起了一个木棍，指了指外面右上方的位置，孙图赶紧看过去，果然有个黑乎乎的镜头在对着他，可能是为了方便客人整理仪容，旁边还体贴地挂着面小镜子。
孙图知道自己属于咧嘴笑反而不好看的类型，于是整了整衣服，摆出严肃正经的样子，然后就听里面侏儒小姑娘在喊“一、二、三！”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突然的白光，孙图被熟人窃笑着捅了两下，才知道已经照完了，于是不好意思轻咳一声，看向了侏儒那边。
小姑娘敲打着类似打字机键盘的东西，“噼里啪啦”的速度很快，比孙图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类职员都要灵活。
“那么——你要存多少钱呢？花不掉可以随时拿过来退。”
有了熟人的一百二十金币打底，孙图想了想，确认这么大一个地方不可能是骗局后，将全部家当都拿了出来。
“二百个金币。”
“好的，请稍等。”
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金币跳跃声，很快小姑娘就清点完毕，将卡片从窗口递了出来，声音依旧那么有活力。
“好了——你的卡片，请收好！本卡限本人使用，丢失后任意窗口都可补办，为了防止损失，请在第一时间过来锁定——基地飒全体员工祝你购物愉快，开心度过每一天。”
见孙图也已经办好了，熟人立刻拉着他到了旁边，让出位置给后面的人。
“行了，伙计，后面没什么需要跟你说的了，咱都是正经商人，在这里只要守规矩就没事，你看好摊位上基地飒的标记，有那个的才是官方店，其他的都是租赁摊位，虽然不会有假冒伪劣，但价格和是不是畅销……就不好说了。”
交代完，熟人自觉对孙图尽到了指引的义务，拿着他的卡急吼吼就奔向了摊位那边，他有一堆东西想买呢，要是赶上恰好卖没了那多糟心。
孙图这会儿倒是不着急去买东西了，他仔细研究着手里的卡片，体积差不多是刚才那个侏儒姑娘的手掌大小，放在人类的手里刚好盖住手掌的部分。
厚度约五毫米左右，靠在耳边听的话，里面有一种细微的“滋滋”声传来，不稳定，时有时无的，不知道是什么。在侧面有一个突出的小孔，里面拴着根黑色的套绳，可以套在脖子上。
在卡片——或者说薄卡盒——的正面中间，印着孙图的照片，就是刚才刚照的，虽然小但清晰，同样不知道是什么技术印刻上去的。
在照片的旁边，印着一个“飒”字，后面跟着sa和一串数字，孙图猜可能是编号什么的，这个要拿到其他人的卡才能确认，但应该**不离十。
然后正面就没有其他东西了，翻过来看，背面印刻着“基地飒”的名字和旗帜图案，增大了仿制的技术。
“怪不得说只能本人使用，其他人即便拿到也花不了呢……”孙图喃喃自语，抖开附送的套绳挂在了脖子上，然后也朝着那边的集市摊位走了过去。
孙图在这边不光看到了基地飒的种种特产，还看到了许多卖日用品的摊位，价格跟东睦领那边差不多，甚至因为摊位费便宜的缘故，还能抵上那么一丢丢。
这就很有意思了，孙图想，如果大家能在这边一口气买足了所有东西，那么谁还会愿意缴纳不菲的进城税给东睦领呢？
反正他是不太愿意。
东睦领的进城税因人而异，普通人是五个铜币，带了货物但没有马车的人是二十铜币，但若是你有一辆马车，那么价格就贵了，不但要缴纳五个铜币的人头税，还得再缴二十个铜币的货物税，以及足足两个银币的牲畜行走税。
据说是因为马在街上边走边拉，会污染环境卫生，所以要收税雇人去打扫。可就算是给马系上那种粪便兜子，不会乱拉，铜币也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进一趟东睦领，孙图要花两个银币二十五铜币，虽然对他而言算不上多，但架不住每次去都要缴啊，这一年下来也有好几个金币的花费，能省下来谁不高兴。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孙图开始了他的采购之旅，然后就发现刷卡真是太方便了，既不用核对交易数目，也不用担心找零的时候混了□□，都是“滴”一声刷卡，看一眼显示屏的数额就行。
孙图在买了两样东西后，立刻就爱上了这种感觉，而且集市这边是免费提供手推车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放在里面，一辆不够，还能雇人帮着推第二辆。
要是不舍得那点钱也行，可以往自己马车那边一趟趟的运，省钱倒是省钱，就是又麻烦又累。
孙图还注意到，场内有不少穿着统一服装的武装人员在来回巡视，任何不规矩的行为一旦被发现，他们就会迅速出手将其制服带到一边看管，而老老实实做正经生意的，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更加安心。
“这就是漫游指南上提到的基地飒的治安吗？可真好。”
想起熟人之前跟他提到过的招募，孙图这一刻突然就有些心动，如果当了基地飒的专用商人，应该会在这种安全保障下，赚取更多的利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