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结局

  王平央的体内响起很多碎裂的声音。
  他颓然的跌了下去。
  他只能刺出这一剑。
  贺拔岳的力量反冲,瞬间便让他身受重创。
  但这一剑便已经足够。
  贺拔岳沉重如山的身体往后重重倒下。
  寂灭幽寒的剑气在他的身体里穿行,他的身体每一丝血肉之中,瞬间就结满了冰晶。
  贺拔岳痛苦的呼吸起来。
  他此时口鼻不能呼吸,但他浑身的窍位都彻底张开,就像是有无数的口鼻在他身上呼吸。
  他的身体真的再次膨胀起来。
  他的身体不断的卷吸着这个城中的空气,就像是要将整座城的空气彻底的吸光。
  “空灭!”
  贺兰黑云寒声喝出了两个字。
  这是一种魔宗说过的掠夺天地元气的手段,这种手段卷吸一切元气,不管是自己能够感知的,还是自己不能利用的元气,都会被卷吸走。
  这种手段从某种意义上比完整的西方极乐世界法门还要强大。
  也就在此时,地宫里也发出了巨大的吸气声。
  那是一条庞大大物在疯狂的吸气。
  那是林意养在地宫里的异蛟。
  与此同时,城中的很多处迸发出法阵特有的气息,远处冰山上的寒气被急剧的牵引过来,凛冽的寒意带着水汽急速的堆积,一场暴雪就此生成,纷纷扬扬的落下。
  “你们这些人….”
  贺拔岳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拥有如此多的手段。
  竟然还有阵师,竟然还藏匿着一条真正的异蛟。
  即便这条真正的异蛟和他争夺这方天地的空气时,也和那些和他争食的苦行僧一般弱小,但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样的一座城里,怎么会藏着如此多的异数!
  他还是决定要逃。
  直到此时,他依旧觉得自己逃得走,而且他已经看尽了这些人所有的手段,他今后再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不会是今日这般处境。
  但也就在此时,一道异样的气机落在了他的咽喉。
  噗的一声。
  他的咽喉被切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破碎的血肉和喉骨爆了开来。
  贺拔岳的身体骤然一僵。
  他的天命血盒战栗着,其中某股气息之中泛出怪异的颤动。
  他就像是直觉一般捕捉住了这股气息。
  嗡的一声。
  一枚令牌在他身前不远处显现出来。
  他的气息也交缠在那枚令牌上,但那枚令牌被另外一股真元完美的控制,即便是此时他的气息不断缠绕,也不过是僵持之势,他无法瞬间将这枚令牌夺取。
  “这又是什么?”
  他看着这枚令牌,癫狂般怒笑起来,他的喉间嗤嗤漏风,发不出真正的话语。
  他体内和这枚令牌有关的气机来自沈念。
  在这个世间所有真正强大的修行者之中,沈念毫无疑问是最不中用的小孩在,是他最为看不起的那一个。
  然而现在竟然陡然冒出这样一件和沈念有关的东西,这又算什么?
  “该我了。”
  天都光拍了拍自己并不算饱满的胸脯,似乎就要出招。
  但在她有所动作之前,空气里却骤然多了一股更为冰寒的气机。
  那些由法阵凝成,原本随着贺拔岳呼吸而朝着贺拔岳飞舞的雪花,骤然变得沉重起来。
  它们全部变成了晶莹的冰晶,急速的堆叠在贺拔岳的身上,迅速变成了一件沉重的冰铠。
  “哦?”
  天都光都有些意外,但她知道不能再拖延什么。
  “你不能逃。”
  她用尽自己的力量,朗声叫了起来,“贺拔岳,你逃的话,我就会杀了夏幽花。还有,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元燕并非是你的妹妹,而是你的女儿。”
  “什么?”
  贺兰黑云等人都是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看着她。
  贺兰黑云是最为了解天都光的人,她确定天都光在这种时候到来,绝对不是纯粹的凑热闹,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天都光所说的拥有对付贺拔岳的手段,竟然是这样的几句话。
  林意也愣了愣。
  轰!
  他前方想起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沉重的冰铠炸了开来。
  贺拔岳的身体不再疯狂的卷吸天地元气,他体内的真元就像是一锅沸腾的水,在他体内翻腾着。
  陈霸先的身体在此时骤然一松。
  和这些始终有联系的年轻一代修行者相比,他似乎是最边缘的一个人。即便是他的妹妹陈宝菀,也和这些人走得比他近。
  他和元燕之前也没有特别的联系,所以此时他的心境也并未像其余那些人一样波动得厉害。
  当自己重新掌握了那件法器的主动权,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那片令牌骤然在空中消失。
  它就像是追寻着沈念的气息一样,直接从贺拔岳腹部的伤口之中穿了进去,刺入了贺拔岳的气海,然后狠狠的击在正想要拼命从贺拔岳体内逃出来的天命血盒上。
  当的一声,就像是敲钟。
  贺拔岳的背部出现了一个血口。
  天命血盒从这个血口之中钻了出去。
  它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些鲜红的元气从它的表面流淌出来,这些鲜红的元气就像是触角一样抵在地上。
  它似乎想要飞快的逃离这片恐怖的地方,但在下一刹那,它被令牌重击的地方,却是开始出现了裂口。
  噗!
  就像是有人喷出一团脓血一样,这个裂口之中就像是有腐烂的鲜血不断的涌了出来。
  它开始整个都开始腐烂,开始化为无数缕恶心的脓血。
  贺拔岳看向天都光所在的方向,他的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捂住了自己喉咙上的伤口。
  他似乎有些迷惘,但想要得到更多的解答。
  此时林意也很不解,但此时天命血盒开始死亡,贺拔岳的气海被破,对于他而言,是杀死贺拔岳最好的时机。
  对于这样强大的敌人,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所以他跳了起来。
  他就像是要跳到天上。
  他变成了空中的一个黑点,但马上浑身燃烧起来。
  他就像是三千流星汇聚在一起,砸了下来。
  他挥动着手中的那根树心,狠狠的砸在了贺拔岳的头顶。
  喀嚓一声。
  他手中的这根树心硬生生的折断了。
  贺拔岳脚下的地面就像是波浪一样晃动了起来。
  他的身体刚刚站起,在此时又跪了下去。
  他的膝盖上溅出许多碎屑。
  他的头颅没有碎裂,但是朝着他的胸腔之中陷去。
  谁都不敢懈怠。
  王平央已经颓然的坐在地上不断咳血,但在这种时候,九幽冥王剑依旧再次飞了起来,狠狠的从贺拔岳背后的那个伤口刺了进去。
  冰晶般的雪花不断飘舞,在白月露的真元牵引下,不断填入贺拔岳的体内。
  贺拔岳的身体渐渐变得冷硬,他的肌肤上透出蓝黑色的冰晶,然后蓝黑色的冰晶上开始结满白色的霜花。
  林意也颓然跌坐了下来。
  他彻底放松了下来,然后咳嗽。每一次咳嗽都有散发着亮光的血沫从他的口中喷出。
  他艰难的转过头去,看着身后那座城里的身影,更为艰难的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感知到了贺拔岳生机的彻底消失,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
  “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还有用?”
  天都光朝着贺兰黑云得意的笑道。
  她很得意,而且真的很开心,因为她证明了自己的确有用,而且她真的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杀死贺拔岳的过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她为魔宗报了仇。
  “你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元燕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元燕也在这座城里,而且她时刻准备着为林意奉献自己的生命。
  在必要的时刻,她可以像南斗六星一样释放自己的生机。
  “很多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没有人比贺拔岳更渴望掌握自己的命运和人生。”
  天都光的声音在这座放松下来的城中响起,她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廓,“和很多正常的少年人一样,他在年轻时也疯狂的爱上了一名女子,但他父亲觉得这样的儿女情长太过妨碍他的修行,在某次他修行进境达不到他父亲的预期时,他父亲终于逼迫他做出选择,要么亲手杀死那名女子,要么便将那名女子送走,除非他的修行境界能够达到他父亲的预期。”
  “那名女子就叫夏幽花。”
  天都光平静的看着元燕,缓缓的接着说道,“他当然舍不得杀死他深爱的这名女子,他选择将这名女子送走,但少年心性的他却是心怀侥幸,他让人送走,却实则偶尔暗中还是和这名女子幽会。只是这样的小手段无法逃过他父亲的耳目,于是他的父亲让那名女子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他的父亲并没有杀死那名女子,因为他的逆反,他父亲做了一件更决绝的事情。在那名女子消失很多月后,他父亲带回来了一名女婴,就是你,他告诉贺拔岳,这名女婴是他和那名叫做夏幽花的女子所生。如此一来,夏幽花就不再是贺拔岳的爱人,而变成了贺拔岳的母亲?”
  天都光看着贺拔岳此时所在的地方,眼中流淌出一些同情的意味。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从那以后,贺拔岳便自然恨极了他的父亲,当然这可能便是他的父亲贺拔度所希望的,因为贺拔岳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强大。”
  元燕沉默的听完了她所说的这些话,“所以你能发现这些,是因为你找到了夏幽花?”
  “夏幽花是他的心结,他这些年说不定也会去找,如果我能找到,他恐怕早就找到了。”天都光摇了摇头,道:“刚刚那种时候,我只是骗他的。我只是通过当年一些有关的人,知晓了这样的事情。”
  “那有关我的事情,也是你编的?”元燕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天都光,问道。
  天都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夏幽花所生应该毫无疑问,按我所知的时间计算,你应该的确是贺氏的骨血,但到底真的是贺拔度还是贺拔岳的女儿,这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天都光顿了顿,看着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都是些该被遗忘的说不清楚的陈年旧事,你相信什么,你就是什么人,何必在意。”
  王平央艰难的站了起来。
  他看着元燕点了点头。
  他想要安慰一下元燕,但看着这名坚强的女子,他却又明白不需要安慰什么。
  他和所有人朝着林意所在的地方走去,他们很快看到了死去的贺拔岳。
  即便是已经死去,但此时身上依旧刺着九幽冥王剑的贺拔岳的身影,还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意味。
  不知为何,在此时,王平央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魔宗离开世间时的那一抹笑意。
  他突然也很佩服天都光。
  虽然天都光比他还年轻,但天都光明白的某个道理,似乎连魔宗都是离开世间时才刚刚彻悟。
  你是什么人,只是在于你相信什么,在于你要做什么人。
  云棠和原道人走在最后。
  他们看着前面的天都光和陈霸先,两个人忍不住也相视一笑,他们的笑容里也泛出古怪的味道。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真正击败贺拔岳的,反而似乎是一开始最在局外的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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