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俯下身子凑在她耳朵边:“奴才,就是花公公啊~”微眯了眼睛低哑的声音刮在她的耳侧。
靳长恭侧眸审视着他的神情:“在你成为花公公之前是什么人?”
“之前……不是人……奴才至十二岁被先帝从‘那里’捡回,便会一直是陛下的人。”因为靳长恭的有意拨弄,他神智似醒非醒,双睫若蝴蝶,翩绖欲扬。
靳长恭微瞠双瞳,十二岁?那他到底才多少岁?
“喂,你知道寡人的真实身份吗?”犹豫了许久,她终于还是问了。
看他沉默,她又挥出两鞭提醒着,然而花公公似难耐地躬起身子,香汗淋漓媚眼如丝地看着靳长恭,轻咬着下唇,阻止自己的呻吟声。
靳长恭看他似神智焕散了,便势如闪电般将木架一头扣进,她将方才她从道具里取出的一个圆塞放进,她暗自警惕看一眼花公公,看他垂睫呼吸平稳,便从突现的暗格里面的东西迅速收纳入怀中,再拨出圆塞关上机关,恢复一切。
暗中呼了一口气,靳长恭拍了拍他的脸,叫醒他,道:“醒醒,这一次寡人便原谅你了,以后不准再瞒着寡人任何事情!”
花公公抬脸,脸上的粉都被汗水糊成一团,他勾了勾唇道:“谢,陛下。”
靳长恭蹙眉,一脸嫌弃地盯着他,但最后却还是无奈地拿起袖子胡乱地给他擦了擦,却在此刻“呯!”地一声,暗室的门被人一脚大力地踢开来,契黑着脸盯着靳长恭。
“江山都快不保了,还有空在这里玩!”
靳长恭神情一紧,倏地靠近他厉声道:“你说什么?”
契扫了一眼垂着脑袋吊着的花公公,上前一把拉住靳长恭,便双跃身离去。
“边走边说。”
在两人远去后,暗室的门,缓缓合上,然而这时有一只妖孽正浅浅媚笑着轻松挣掉了手上的镣铐,他抚着脸上那斑驳掉落的粉时,喃喃道:“有个聪明的主子,倒是头痛啊~”
但是……他抚上激烈跳动的心脏,第二次了,亦是因为她。
暗室的门,缓缓合上,就在最后一丝光陨落时,妖孽蓦地抬眸,那一刻惊艳了整个天地。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暴君与佞臣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远离了暗室,契却突然停了下来,靳长恭遂问道。
契平时一副孤傲而微微上扬的眉角,此刻狠狠地狞紧一堆,他横眼怒目质问道:“你刚刚跟他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靳长恭一怔:“什么?”
契却当她默认了,大眼圆瞪:“你连公公也有兴趣?”
靳长恭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睥他一眼,眸中全是冷意:“你将寡人骗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情?”
契见她脸刷地一声沉下来,心中当即怕怕地,周身气势一散狗腿道:“当然不是,的确有重要的消息要禀报,一道去内阁谈吧。”
靳长恭脸色这才缓和一些,颔首:“方才走得急,花公公尚拷在暗室内,你且先去将人放了,寡人去殿内清理一下,稍后便至内阁。”
清理?!契闻言脸上瞬间古怪,挤眉暗中打量她上下,她到底跟花公公在暗室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需要去清理?
看他愣着不动,靳长恭双睫一眯:“还不去~?”
契“哦哦”两声,却脚下不动,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脚边的石子,显然不愿意去,靳长恭手中银光一闪,契刹那间哀嚎一声,捧着pp跳起来,回头见靳长恭手持凶器又是一针,吓得一哆嗦只得飞快跑去。
待她一人立在游廊时,绿柳周垂,山石点缀,柳萌石影覆之,她神情明灭莫则。
将方才从暗室中得到的东西取出,是一个小巧的漆墨色锦盒,手掌般长度,约三指宽,上有镂空纹饰,缝隙处有些许金丝嵌于其中,顶端镶着一颗拇指肚般大的琉璃珠子皇家御用徽章图样。
揭开锦盒,内里静静地躺着两枚可爱的玉雕娃娃,眉眼五官难是磨得细致,栩栩如生。
“为什么还留着呢,不该存在的东西就应该毁得彻底才是……”
靳长恭将左边的玉雕娃娃拿起,淡唇轻轻抿起一道冷决的弧度,顷刻手中只剩一摊粉末,随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稍后,靳长恭换了一身锦红黑底纹龙的深衣,长发斜挽,细细的银链绕过前额,垂下一滴泪形红钻,既邪魅又尊贵异常。
契鼓足劲地盯着她跟同时换了一套衣服的花公公两人来回瞧,乌黑的大眼大剌剌地怀疑着,有奸情!
靳长负手入案落坐,两人行礼后,轻扣桌面:“有什么急事快报!”
契立即收起脸上的放荡不羁,正色道:“陛下,方才契的属下传来消息,子母河中上游的十二区行动有异,已确定其中七区已私下达成联盟,准备暴动起义。”
靳长恭一愣,当即唤来花公公取来地图,一眼只觉一团麻,所幸两人也没指望她看得懂,只简单地跟她介绍了一下十二区的分布地域。
“十二区分别占徽州三分之二,铴阳三分之二,余舟五分之一,可谓是三角鼎力的中央位置。试想若是一旦发生战乱,靳国几乎三分之一地区皆会陷于动荡不安的局势,靳国内部早已满目疮痍,最坏的可能将引发全国暴动。”契不是在危言耸听,至靳长恭继位已来,靳国民不聊生,谈帝色变,若有人不怕她的铁骑威慑策反暴动,十分有可能全国响应。
花公公将刚吩咐膳房做些金银玉润米糯搁在桌上,漫不经心道:“如今这乱世哪里来的太平,既然敢造反,便直接派兵镇压了便是。”
以往,这种事情可没少发生,一贯是哪里敢生事,永乐帝铁血训练的兵马铁骑可不是光摆着好看!
“说得简单,所谓兵马末动,粮草先行,你看现在国库只剩个蛋,哪里来的钱出兵?”靳长恭捻起一块糕嚼着,斜了他一眼。
花公公立怕她噎着,端了杯茶喂她咽下,再不以为然道:“照旧跟八歧坞借便是了。”
靳长恭一听八歧坞,凝神一回忆,脑中首先浮现的就是纯金的两字:有钱!若用三个字形容八歧坞:很有钱!四个字概括八歧坞:非常有钱!
好吧,八歧坞的存对永帝乐异常重要,因为每次需要出征讨伐某处,她便派花公公以纳税、割地抵押、孝敬天子各种的方式进行要钱,此两人行为不足以无耻来概括,料想谁一年能收它个几十次税?
靳长恭无颜地再吞一片糕,自暴自弃道:“为什么要借,既然八歧坞这么有钱,我们何不直接灭了它,全部占为已有?”
花公公惊讶地看着她,吞吞吐吐道:“陛下不可,八歧坞可不简单……”
“你也知道人家不简单,何以会一次又一次地软蛋让我们借钱,其中分明是有诈,再借的下场估计就得卖了寡人去还债了!”靳长恭鄙视他。
花公公闻言,立即惶恐起来:“万万不可!怎么能卖了陛下,还是奴才去卖吧?”
契一直忍耐着,见两人越说越离谱,一根神经崩裂,吼声打断:“喂!你们两个耍宝耍够了没有,谈正事!”
靳长恭与花公公蓦地眼神一亮,齐齐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契额上青筋直跳,咬牙道:“你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啊,一个只懂得以暴制暴,一个直接无耻抢掠。”同样的狼狈为奸!
靳长恭轻啜一口清茶,淡淡道:“寡人的暴君跟花公公奸佞的头衔,可不是让人白叫的。”
花公公站在她身后添茶的手一抖,拼命抿嘴掩笑,而契则气得头冒清烟。
“算了,跟你们俩儿扯不清!陛下,这十二区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靳长恭收刮了所有记忆确实没有印象,于是直接递眼神给花公公。
花公公薄红的双唇一勾,自然不会让她失望,讲解道:“听闻在三十年前,徽州、铴阳与余舟尚末将十二区分割区别开来,在这一带的普遍百姓皆以替朝廷挖矿为生,据闻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每年死伤无数。终于有部分人心生忿恨,不满朝廷的压制苛刻,终于一道提议发动暴乱抵抗,同时威胁朝廷进行救助勉罪。”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偿罪游戏
靳长恭放下茶盏,静静聆听着。
“最终朝廷下令直接派兵镇压,十二地区的百姓负隅抵抗三个月后,最终战败被俘,先帝却末赶尽杀绝,只是单独将造反的地区划分为十二区进行管理,这十二区的所有百姓剥夺户籍人身自由,其身与其子女统统沦为奴隶。”
契听花公公述说完,颔首道:“没错,这十二区的百姓被扣上造反的罪名,世世代代被奴役着为朝廷采矿,幼童乃至老妪老汉都必须从事重力活,却从末饱餐一顿。生活虽然艰苦,但……令他们真正无法忍耐的却并不是这些。”
靳长恭抬眸望着他:“接着说下去。”
见她似乎有兴趣,契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深吸一口气道:“据说徽州、铴阳与余舟三地,每隔一年便会在徽州城镇中心办一场名为‘偿罪游戏’。此‘游戏’要求每年六月初,十二区分别便要派出二十名八岁至十八岁的男女出场。此游戏进行很简单,就是十二区选出的二百四十人进行一场变态的厮杀,最终仅剩一名胜利者就通行回家!”
偿罪游戏?靳长恭沉凝片刻,最终亦不舐皮论骨,只道:“既然沉默了三十年他们都没有反抗,为何如今却要破釜沉舟,这中间有什么契机?”
契以为她会对此发表点什么言论,却不料她只和事不表理,这让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亦愈发摸不清她处事的脉路。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她跟世人的传闻多少有些出入。
“陛下猜得没错,的确有人故意制造谣言蛊惑,在十二区出现了一名突异的人物,这一切大抵是他在暗中策划进行的。”契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花公公。
花公公迅速浏览一遍后,再如述念给靳长恭听。
靳长恭蹙眉:“可查出此人是谁,有何目的?”
契摇头,考虑半晌道:“并末查出他的身份,不过他曾接触过十二区的人,从他们身上也许顺滕摸瓜可以寻找到蛛丝马迹。”
花公公一直暗中观察靳长恭,他不懂她是如何考虑的,如今她似乎摒弃了以往铁血镇压,决定考虑其它途径来解决此事。
“陛下,此事就交给奴才去处理吧。”花公公突然请命道。
契微讶地瞅了他一眼,口直心快道:“公公,此次可不是让你带兵去剿匪,一味地铁血杀戮与强制性压迫,最终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认为,咱家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尾调危险地上扬,花公公笑眯眯地睨着他。
契寒了寒,扯了扯嘴角,意思不言而喻却不跟他争辨,此人心性有多变态记恨,他早就窥视一二,深知这座大神咱惹不起。
于是,他视线投向靳长恭,突然跪道:“陛下,契恳请您亲自去一趟!”
靳长恭一怔,花公公却先一步脸骤然沉下来:“陛下乃万金之躯,此乃何等小事,需劳师动众亲自前去!”
契闷不吭声,却异常坚持,靳长恭心中有数,契并不会无缘无故提议此事,便道:“处理十二区之事并非寡人不可,或许你还有别的理由说明寡人?”
契顾虑地瞧了一眼花公公,见靳长恭领意后却颔首,他这才道出真正的理由:“契之前跟您稍微提过一些关于十二诣凤士的事,却不曾详细解释一件事,其实十二诣凤士若分别寻到主上,便需要在十月份前偕主一同回商族一趟,进行最终凤主的筛选鉴定,只有真正得到族长与众长老认可的人选,商族才会倾尽全力辅助。”
诣凤士?!他是商族的人?花公公眸光一闇,商族的事情他早有所闻,天命玄凤之事,虽然只是一则古老的传言,然却深入人心。
想不到契竟然是商族的诣凤士,还认了陛下为主,这确实让他出乎意料。不过即使如此贸然出宫,终究太过冒险。
就在他衡量左右时,靳长恭却先一步一捶定音:“好,寡人答应你。”
靳长恭即将出宫之事,自然是瞒着朝中上下,她宣来莲谨之,软硬兼施地让他帮忙处理政事,隐瞒她出宫的事情,将批阅章呈之事交给他处理,并留下两名大宗师协助他,当然亦有监视之作用。
至于朝下之事则暗中传信于丰子息,交付他一支暗卫与十二星煞调遣,严密掌控整个京中情况,一有状况立即传信汇报于她。
简单整理一下,她带着黏屁虫花公公与契,三人趁夜驾着一辆马车出宫。另一方位,亦有一辆双辕精巧马车从莫府出发,朝着城门驰马而去。
两辆马车结果不期而遇地在城门相遇。
“打开城门,我与小姐需要即刻出城!”一名身穿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的倨傲少女撩开车帘,拿出一枚令牌朝着守城士兵清喝一声。
守城士兵见此威势便知道车里头的人不好惹,赶紧哈腰点头地取过令牌一看,立即瞪目乍舌,好家伙,太上皇的人!
“快,快开城门,放小姐出城!”
“呵,算你有见识。”少女抢回令牌,见他那傻样哼笑一声,便让车夫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而靳长恭这厢停在城门前的马车,却意外耽误着时辰半晌没有动静。
“可看清楚那令牌是谁的?”她透过窗棂的缝隙目视在夜色渐远的马车。
花公公嘴畔擒着冷然的笑意:“是太上皇的令牌。”说完,他凝视着靳长恭的神情,唯恐她会不高兴。
契闻言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撑着懒腰道:“有趣了,有趣了,所谓冤家路窄,想不到出个门都能撞到一块儿去。”
靳长恭面无表情一针刺在他的痛穴上,笑道:“寡人的笑话也是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