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不过你说得对,刚才我想了下,”梅悠兰叹口气:“也许我有点过激了,不该谈战术,而应该把重点放在事迹人物上,就像英雄报告团那样。”
  “这就对了,”练小森总算松口气,如果这样,梅悠兰去危险区域的机会要少得多,逼近英雄要么死了,要么躺在医院里,活着的少之又少。
  王小山与他门又闲聊了十来分钟,问清他们住那里,然后起身告辞,出门之后叫了辆黄包车,就直奔xx路xx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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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一章南京保卫战第三节鏖兵淞沪(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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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山在外面绕了两圈,观察了二十分钟才走进饭店,坐到大泽真五郎(金志镐)对面,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对方这十年的经历,对方却抢先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梅机关在南京政府内发展了个高级间谍,这个间谍能参加蒋介石召开的国防会议,能拿到国防会议的机密要件,淞沪前线的兵力调动也知道。”大泽低声说:“在南京指挥这个间谍的是个女的,具体叫什么我还没查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小山心里十分震惊,这太可怕了,能参加蒋介石主持的国防会议,如果属实的话,这简直令人震惊。
  “我在梅机关工作,现在军衔中尉,目前负责南京到上海的联系。”大泽心中略微有些歉疚。
  王小山始终紧盯着他,他必须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他的心中却对庄继华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年收这两个朝鲜人,情报科内争论很大,贺衷寒李安定就不太赞同,他们几个七连出身的虽然没说什么,心底下也不以为然,但庄继华却坚持不为所动,现在这两个人一个进了关东军司令部,一个却进了梅机关,都在要命的位置。
  随后王小山问起他这几年的经历,金志镐与朴文勇不同,他离开广州后就去了东北,从东北回朝鲜,然后利用家族的关系,作日本到东北的贸易,接触了很多中日商人。三年之后,他地家族在这个圈子里渐渐有了些名气,后来被关东军招募,要求他帮助关东军搜集东北的政治经济情报,不过还是没有进入核心圈子,一二八之后,上海的朝鲜复国主义者策划了虹**炸案。为了对付朝鲜复国主义者,上海梅机关从东北调来一批朝鲜人。他就在其中。到上海后,他完成了几件漂亮工作,受到上司的赏识,被吸收入情报组织中,又被派到中岛情报学校受训两年,三五年又被到广州执行对两广的桐工作,两广事变之后。陈济棠下台,李宗仁驱逐日本人,他在广州站不住脚,又被调到新加坡日本领事馆负责搜集南洋英美情报,今年六月才调回上海,目前负责上海与南京的联系。
  由于他没有隐瞒朝鲜人的身份,所以他地职务提升不快,到现在还只是尉级军官。但这么多年过来,他也获得很大的信任,可以参与各种机密事情。
  王小山现在还无法断定他说地是真是假,而且他还发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没有隐藏家族关系,也就是说一旦被捕。日本人完全可以利用他的家人威胁他,逼他叛变。
  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很多人可以扛住严刑拷打,但却越不过亲情这一关,这些年他讲的太多。王小山冷静的看着大泽,大泽脸上的眼中地喜悦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层愤怒,随后又渐渐平静下来。
  “你不相信我?”
  王小山没有说话,只是略微摇头,大泽却也摇头说:“你不用瞒我。我是广州和中岛培养的。我知道这一行的规则,我毕竟是十多年以前放出来的。必须接受考察,我愿意接受考察。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越来越佩服教官了,这些年我对日本的了解越多,越感到当年教官的话是多么正确,朝鲜的独立必须与中国地抗日结合在一起,单独的朝鲜是无法摆脱日本的殖民统治。”
  “我接受考察,不过我有些情报要传达,你能代转吗?”
  王小山点点头:“你说吧。”
  “第九师团已经到达,日本空军基地建在马鞍岛,另外还有六条航空母舰在外海,具体位置不详,第一零一师团在未来两天内到达,攻击方向是长江南岸罗店和大场。”
  “对南京那个间谍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单凭你说的那些我们还无法找出那个间谍。”王小山问道,这个间谍才是大泽证明自己的最关键证据。
  从门外又进来一对老外情侣,两人在他们不远地桌子坐下,王小山和大泽几乎同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了他们一下。
  “我没查到姓名,但有几条线索可以查查,原来负责与这人联系的是大使馆的武官皂角,可现在皂角出门就有人监视,为了保护他,改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很漂亮,是在军官招待所当招待,姓廖,据说就是她发展的。”大泽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最近他们搞到了雷达的情报。”
  “你说什么?”王小山心中一紧,庄继华非常重视雷达,他曾经专门向他请教过雷达的作用,四川雷达站的安全也是他和军统共同负责,因此非常清楚淞沪战场中国空军暂时的优势是从那来的。
  “这次我带回来地情报局势关于中国空军地,包括空军指挥部的具体位置。”大泽轻轻地说。
  王小山更加惊讶了,就这几分钟,他得出几个结论,其一那个间谍在此前不知道雷达;其二那个间谍以前不知道空军指挥部。
  这两点就说可以说明,间谍不在空军,也不在军政部高层,范围可以缩小很多。
  “还有一个线索,”大泽眼光向左右瞟了一下:“南京决定向上海派兵的情报是在当天晚上就传到东京了。”
  王小山点点头表示明白大泽的意思,大泽这是提醒他,那个间谍参加了那场向上海增兵的军事会议。
  “你的联络方式改变一下,以前的召唤方式作废,启用新的联络方式,以后我会派人来与你联系。”王小山按照庄继华对立高之助的处理方式,重新规定了大泽的联络方式,这个主要是保护大泽,毕竟大泽的一些资料还在中央党部调查科的档案室里。
  走出那家饭店后,王小山在街上转了几圈,确定身后没有跟踪者后,迅速坐上黄包车,离开租界,到市区中国控制区,然后直接找到中央党部调查科上海站。
  调查科内正在组织撤离,一切都有些乱,大批档案资料被搬上汽车,上海站的站长是她在调查科内的老朋友温弘清,温弘清对他的到来很是意外,却也没问什么事,只是一个劲的向他抱怨,八一三一开战他就向徐恩增提出撤退上海站的资料和部分设备,可徐恩增就是不同意,结果到现在手忙脚乱。不过他还是同意派两部汽车与王小山一同去南京,反正有些装车的资料要送到南京,沿途保卫的力量也就有了。
  “…..,黄浦江养育的上海儿女向全世界展现了中国人的英勇,这支由上海各阶层优秀儿女组成的救护队,始终活跃在淞沪各个战场,大门当中有大家闺秀,豪门公子,普通市民,林月影只是其中一员。
  从北平到淞沪,到处都有这些志愿从军的中华儿女,他们在敌人的炮火下坚守阵地,运送弹药,救护伤员,鼓动士气。
  侵略者的炮火摧不垮我们民族的信心,支撑我们这个民族的真正力量,是一种信念,忠孝节义,数千年来牢牢扎根在这个国家,这是任何炮弹都摧不垮的。
  撤退只是一个战术上的调整,这根本没什么,其实就算丢掉上海也只是输掉一场战役,敌强我弱,这是事实,我们没寄希望于一场战役就打垮敌人,我们要的是长期作战拖垮敌人。
  这是一场比拼民族意志和耐力的战争,我们可以失去上海,但绝不会失去最后的胜利;日本可以占领上海,但他们会输掉战争。”
  写完之后,梅悠兰反反复复念了几遍,这一次她感到非常满意。收拾好书桌,她换上浴袍,准备痛痛快快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就在她刚准备跨入浴缸时,客厅的电话响了,她急忙从浴室冲出来,拿起电话。
  “密斯梅,我很荣幸的邀请您参加今晚领事馆举办的酒会,不知您是否愿意给我这个荣耀。”打电话的是美国领事馆秘书托马斯.伯根特,一个梅悠兰在北平结识的仰慕者
  “非常乐意。”梅悠兰很高兴,以至于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一丝不挂的在客厅里接电话。这种酒会对于新闻记者来说实在是个机会,各国对淞沪战场的持续升级有何态度,就会在醇酒美人中透露出来。
  “非常感谢,我会在七点三十分来接您,可以吗?”托马斯完全遵循西方社会的社交礼仪,每个举动都是彬彬有礼。
  “谢谢,七点三十分见。”
  梅悠兰放下电话才感到有些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差点叫出声来,捂住嘴左右看看,忍不住乐了,回到浴室对着宽大的镜子左右看看,平坦的小腹,高耸的胸部,白皙光滑的皮肤,心中又忍不住骂某人没有眼光,可骂完之后又不得不悲哀的承认刘殷淑在这方面似乎不比她差。
  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后,梅悠兰才疲倦的上床睡觉了。而这时搭载王小山的车也驶出上海,向南京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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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一章南京保卫战第四节酒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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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上海暂时恢复了平静,海风带来丝淡淡的烟雾,市区各处冒出的火光把漆黑染出一块红,士兵们疲倦的在瓦砾堆中休息,军官在火光中挨个检查各处阵地,支前队的队员向各处送来弹药,搜寻幸存的伤者。
  与市区的沉寂不同,外白渡桥的这边依旧歌舞升平,只是街上越来越多的难民给这些歌舞增添了一丝悲凉,凌乱的街头,还有不少学生捧着捐款箱在那些歌舞厅前向路人募捐。车灯闪闪,街上的小轿车缓慢的拉出低沉嗓音提醒人们它的存在。
  美国领事馆举行的酒会设在工部局的西方俱乐部,梅悠兰进去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参加今天酒会的除了各国商人和外交人士外,还有大群穿着各国军服的军人。
  托马斯殷勤的把梅悠兰介绍给一个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这些女人身着漂亮的晚礼服,梅悠兰一身干练的西装套裙在里面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上海正在发生的战争是酒会里最多的话题,甚至连这些平时不太关心中国政局的夕阳女人这时也适度表现出她们的好奇。
  “您居然去过虹口,您的胆量可真大。”一个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脯的年青夫人听说梅悠兰居然跑到虹口去采访,惊讶的用绣扇掩住口鼻。
  “哦,夫人,这其实没什么,中国士兵的胆量更大,他们能在那坚守阵地。”梅悠兰随口敷衍道。眼睛却滴溜溜的转向那群正在高谈阔论地军官。
  “梅小姐,您对这场战争是怎么看的?”旁边戴眼镜的英国参赞夫人问道。
  “毫无疑问,日本人正在占上风,只是他们不可能取得最后胜利。”
  梅悠兰的话刚说完,另一位小姐就叹口气说:“唉,战争真无聊,我倒宁愿去听一场歌剧。可惜没人能演了,舞厅里跳舞的人也少多了。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租界多了许多英俊军官。”
  “这场战争可不是我们想打的,”梅悠兰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小姐脸上慵懒的神色似乎在抱怨,这场战争打乱她上街购物地计划。
  “亲爱的,不管是谁打的,再过几个月就会结束了。亲爱的。到时我们就可以去苏州看看了,东方的园林十分美丽。”参赞夫人安慰那位小姐道。
  梅悠兰平静的说:“夫人,再过几个月也不会结束,据我所知,中国政府会抵抗到底。”
  “真的吗?”绣扇夫人睁大眼睛说:“蒋介石委员长决定了?”
  “不,我不清楚,不过从我得到地消息看,中国政府已经作出了决定。”梅悠兰说完之后忽然在那群军人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向夫人们略微欠欠身子:“对不起,史迪威上校在那,我在北平时多亏他的帮助,我必须去向他表示感谢。”
  梅悠兰是在北平认识的史迪威,史迪威是美国驻北平使馆武官,梅悠兰在北平数次得到他的帮助。为此梅悠兰非常感激。
  “上校,没想到能在上海遇见您。”梅悠兰笑吟吟的迎上史迪威。
  史迪威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梅悠兰,他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哦,梅小姐,您也到上海来了,看来热点地区都能看到您的身影,上海地战火不是您点燃的吧。”
  梅悠兰莞尔一笑:“您真会开玩笑,小女子哪有那份能耐。我是记者,自然那里有新闻我就到哪里,我是来向您表示感谢的。不是为我个人。而是为我们这个国家。”
  史迪威严肃的说:“不用,不用。您应该感谢美利坚合众国的强大,我在这个国家已经二十几年了,我热爱这个国家,能为他做些事是我非常乐意的。”
  随后史迪威向梅悠兰介绍在场地军官们,英国陆战队詹姆斯上校、法国分舰队司令雷蒙、英国武官小约翰、美国陆战队中校维格纳、比利时领事馆武官辛勒尔、意大利武官库内扎、纽约时报记者迈克、泰晤士报的记者罗根等等。
  介绍完之后,梅悠兰就笑着问:“诸位将军刚才谈什么?这么热闹?是上海战局吗?”
  “对,是对岸的战局。”史迪威眨巴下眼睛说:“梅小姐,你从北到南走了一遭,您对这场战争怎么看?”
  “我..”梅悠兰略有些夸张的指指自己,眼光在众人脸上流转,心说我才没这么傻:“你们都是将军,指挥打仗是你们的专业,我可不敢班门弄斧,我只报道事实。”
  “哈哈,梅小姐说的有趣,不过据我所知,所有战地记者都有判断,您对上海之战的前景如何判断?”美国陆战队指挥官维格纳笑着说,他在中国有些时间了,对梅悠兰有些认识,知道她的背景。
  梅悠兰心中有些纳闷,按理说她那样说了,这些人就不该为难她,这不符合社交礼仪,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按我说,恐怕会僵持下去,日本人很难渡过苏州河。”梅悠兰决定先试探一下:“不过我可不是军事专家,只是从记者的角度出发。”
  “看来小姐对战局不是没有研究。”意大利武官辛勒尔淡淡的说,他地眼中带着笑意:“不过,您地感情恐怕影响了您的判断。”
  “哦,这怎么说?”梅悠兰平静地问。
  “日本人实际上不需要强渡苏州河,他们应该加强在罗店或者在金山卫登陆,威胁中国军队的侧翼,这样中国人就不得不从上海撤退了。”看来他们此前已经达成一致意见,这次答话的是法国人雷蒙。
  “他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呢?”梅悠兰故作疑惑地问。
  “我看是日本人的兵力不足。不过,如果上海打成僵持局面,日本人迟早会发现的。”詹姆斯补充说。
  梅悠兰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判断,这时小约翰插话道:“中国人应该尽快放弃上海,在上海作战是愚蠢的,日本人把他们的整个舰队都搬来了,中国缺少可以与舰队对抗的重武器。空中优势不明显,在这里作战将受到重大伤亡。而且还会把上海打成一遍焦土,这得不偿失。”
  “是呀,这么美丽的城市化作焦土,让人心痛,日本地行动已经让九国公约成为一张废纸,贵国政府难道就愿意看着日本独占中国?”梅悠兰平静的问。
  “不,不。梅小姐,事情还没到那种程度,我可以告诉您,大英帝国不会坐视它地东方利益受损。”小约翰摇头说,然后以一种神秘的口气说:“我告诉您一个秘密,除中日以外的九国公约缔约国正在酝酿一项集体行动,它足以影响正在进行的战争。”
  “是吗?”梅悠兰怀疑的看着诸人。
  “是有这个意向,不过时间还没确定。”史迪威说:“但愿中国那时候还在抵抗。”
  “当然在抵抗。”梅悠兰不解的看着他:“您认为中国的抵抗会很快结束?”
  “我倾向于中国政府能抵抗三个月到半年。中日之间实力差距过大,而且一旦九国公约缔约国决定对双方实行武器石油橡胶等战略物资禁运,中国地抵抗恐怕会在两三个月内结束。”詹姆斯上校抢在史迪威之前答道,他是在今年六月才调到上海的,对神秘的东方充满好奇,而眼前这个显然受过西方教育的东方美人更有兴趣。
  “对。我们一致认为中国会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内求和。”雷蒙补充道:“中国缺乏打下去的工业和军事准备,据我所知他的弹药储备仅够用一年,这还是国内战争消耗为标准计算的。”
  梅悠兰摇摇了她美丽的螓首:“先生们,您们去过重庆没有?”
  “我听说过。”小约翰说:“重庆领事馆地马丁领事曾经提起过,据说是中国发展最快的地区,可那又怎么样,一个地区是不能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
  “我和您的看法恐怕不一样,小约翰中校。”托马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我认为中国如果愿意是可以打下去的,能打多久取决于蒋介石委员长的决心。”
  “不,不。战争有战争地规律。不能仅仅靠决心。”小约翰坚持说到:“要说决心,日本人也同样有。您说是吗?罗根先生。”
  泰晤士报的记者罗根也是有名的战地记者,三十多岁的年纪,他刚从虹口日本占领区采访回来。
  “仅就这场战争而言,我认为中日两国士兵都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勇气。”罗根思索着说:“不过决定战争结局的只有一个国家的总体实力,我认为如果没有外部力量的干预,中国将很快战败,时间不会超过半年。”
  “对,看看聚集在外海的日本舰队就明白了。”同为记者的迈克也表示赞同。
  “如果中国政府向日本投降,远东政治军事格局会发生怎样地变化呢?”梅悠兰仿佛是个主持,不断改变谈话地议题。
  “这是政治家们应该考虑的问题。”小约翰耸耸肩说:“军人自管获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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