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这时的中国,从江南到塞外,正面战场一遍平静,长达两年的正面激烈战斗,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弱点在那,日本人很清楚他们最大的弱点在兵力不足,所以决定增兵,一举攻克武汉,他们也知道中国方面的弱点,精兵不多,后勤补给困难,所以没吃获胜都无法乘胜扩大战果,但中国胜在幅员辽阔,战略空间广大,即使丢掉了富裕的江南和华北也无法对这个巨人形成致命。
不但正面保持平静,敌后根据地也同样保持平静,八路军新四军也停止了大规模行动,开始抓紧时间巩固根据地,在根据地内广泛开展减租减息,针对目前部队战斗力下滑开展练兵运动,组建各种抗日组织。
但在山东,徐向前率部进入山东,一一五师部队进入冀鲁边区,准备随时进入山东增援。徐向前部进入山东后,绕过日军重兵布防的济南等地,从旷野中穿插到博山附近,随后在无威荡击败日军佐林中队,取得无威荡大捷,乘胜在附近的六个村庄建立起政权。
彭雪枫率部退回皖中。在定远附近的梨树凹伏击日军运输队,摧毁日军运输车队二十辆,随后在小胡家击溃扫荡的日军野村中队和伪军郑元部,在皖中建立起抗日根据地。
皖中和山东的情况没有引起蒋介石的注意,但却引起庄继华的警惕,这两个地方都有国军部队在活动,很容易引起两军冲突。
“老蒋嫉贤妒能,你能怎么办?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们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宫绣画淡淡的说,当她知道蒋介石要调庄继华回四川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摩西事件爆发了,蒋介石绝不会继续让庄继华的声望无休止增长。
庄继华沉默会才说:“不能这样想,更不能这样作,这是逃避责任的做法,要这样想,我当初就不会回来了。”
宫绣画这下也沉默了,她理解庄继华的苦闷,所以说了一堆宽慰话,没想到却让庄继华更加苦闷了。
“文革,要把四川的工业扩充到能满足一百万人的需要多少时间?”宫绣画换了个问题问道。
“一百万人?”庄继华这些天就是盘算这个事情,如何扩大生产规模,当前四川的工业设备都是从国外买的,自己人生产大部分设备。但却还没有生产核心设备的能力,所以扩大生产的瓶颈就在这些上面。
“我们必须加快设备研究,”庄继华说:“另外还要从国外进口一批设备,每年至少要开工建设二十家工厂,这些工厂必须在一年之内开工。这样三到四年之后我们就能满足一百五十万人的装备需要。工厂里的工人还要招,多招,越多越好,这不但能解决就业,缓解民生疾苦,还能储备技术工人。”
“另外,还要加强道路建设。特别是贵州到云南的道路交通,西康到云南的交通建设,将西康与滇缅公路连通,云南的矿业开发也要加强,钢铁厂要扩大,飞机制造厂也要扩大,对了,一旦武汉失守,日军势必要对重庆展开空袭,重庆要制定周密的防空计划,这里可是我们的工业基地,还要建防空洞,这里山多,挖洞应该问题不大。”
庄继华噼噼啪啪说了一大堆,船渐渐靠近朝天门码头趸船,船上的乘客情绪更加激动了,他们俩人却都没动,只是平静的把目光投向岸上。
忽然将庄继华脸色一变,转身就走,宫绣画不明所以,朝岸上看了会,也随即返身回到船舱中
“伍子牛,把命令传下去,所有人都留在船舱中,谁也不许露面。”
船一靠岸,岸上的的人就引颈翘望,锣鼓敲了两声就没声了。船舱内,宫绣画没好气的说:“他们来做什么?真是没事找事。”
伍子牛哈哈一笑:“我说司令,就算日本人来了,也用不着这样躲吧。”
“问题在于,我给他们说什么?”庄继华苦笑下:“说什么,说你们的子弟在前线杀敌,我先回来了。还是什么,我回来休息几天再去?我们的船票本来就是买到观音桥的,到观音桥再下吧。”
伍子牛这下也沉默了,他想起了鲁瑞山,庄继华走之前特意征求鲁瑞山的意见。时候愿意跟他一起回去,鲁瑞山犹豫很久之后还是没有答应,相反提出去前线的战斗部队,庄继华就干脆把他的警卫旅(留下一个营)划到廖耀湘的新二十二师。
船舱内一下没声了,气疯变得十分压抑,岸上的人也翘首相望,议论纷纷,这次来迎接的不但有重庆市政府的人,还有国民政府中央部分机构,四川省政府,以及重庆工商界人士,他们得到庄继华搭成民生公司的轮船回重庆,早早的就准备好欢迎仪式,没想到轮船靠岸居然看不到庄继华下船,这些人左右议论,是不是消息错了。
卢作孚也感到奇怪,他得到的电报上是这样写的,庄继华今天到重庆,所以他特地从垫江赶回来。
“卢局长,是不是搞错了,庄主席是不是不是今天的船。”
卢作孚苦笑下:“诸位,容我上船看看,是不是庄主席在别的地方下船了。”
说完卢作孚疾步上船,找到船长,从船长那里打听到庄继华的消息,心里一琢磨,知道坏事了,庄继华一向不喜欢迎来送往,西南开发队就有明确规定,外出不送,回来不接。这岸上这一出,岂不正是犯忌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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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五章主政西南第一节返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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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看看岸上。感到就这么散去也不好,悄悄走到一等舱门,不过他在靠近一等舱时就被拦住,一个卫士冷脸问他是谁,卢作孚连忙表明身份,卫士上下打量下仍然没有放他过去,而是把他让进自己的舱内,自己去向庄继华禀报。
没过一分钟,门就被打开了,庄继华出现在屋内,老远就向卢作孚伸出双手:“作孚先生,抱歉,抱歉,他们不认识您,是在徐州时才到我身边的。”
“文革,你怎么不下船呢?”卢作孚见庄继华如此做派,心中那丁点不快立刻烟消云散,相反却责怪起庄继华来:“这么多人等着欢迎你,你倒悠闲躲起来干什么。”
“作孚兄,”庄继华叹口气:“当初出川时,我统帅十万巴渝子弟。倭寇未除,我却一个人跑回来,怎么向山城父老交代,我这是无颜面见父老乡亲呀。”
“文革,这话你就说错了,”卢作孚正色道:“巴渝子弟没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丢人,南京、徐州、虞城,三战三捷,我巴渝子弟立下殊功,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街道干部敲锣打鼓向立功将士家中送喜报,得喜报者均无比荣耀,没得的纷纷去信勉励子弟杀敌立功,报名从军者日众,今天你回来了,山城民众是把你作为他们子弟代表来欢迎,你若不出现,民众会真以为前线打了败仗,对民心士气有莫大影响。文革,我看你不但要出现,还要盛装,把勋章都带上,上将的军服也要穿上。”
庄继华还是没做声,不过神色间已经略有松动,卢作孚趁热打铁继续劝道:“文革,你今天不出现,将来也不露面?你在四川重庆的工作怎么开展!”
“好吧。我听先生的。”庄继华终于点头,卢作孚的话有道理,如果他以逃兵的心态面对重庆父老,将来的事情就没法做了,不如趁此机会先立名。
当庄继华出现在舷梯上时,岸上人群发出一阵欢呼,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几个白须飘飘的老者捧着一坛酒迎上来。
“将军血战沙场,今日载誉归来,老朽代表巴渝父老,奉上冷酒一碗,以洗征尘。”说着老人将手中海碗倒满酒送到庄继华面前。
庄继华一看,不由心中暗骂,你这是欢迎我还是难为我,这海碗足有小半面盆大小,这一碗酒差不多有一斤半,喝下去恐怕当场就得倒在这里。
脑筋急需转动,立刻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于是笑眯眯的接过海碗,高高举起。大声说:“这第一下敬战死沙场的烈士,没有他们的牺牲,就不可能消灭数十万鬼子,愿他们英灵长存!”
说完将碗中的酒倒去一半,然后双手又举起海碗:“这第二,要敬还在前线的杀敌的弟兄们,为我们能有这样忠勇的勇士自豪!”
然后又倒去一大半,剩下一小部分,庄继华估计还有两三两的样子,这点酒一斤不算什么了,他这才一饮而尽,然后倒举起海碗以示众人,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
“这演的是那出呢。”在队列后面的曾仲鸣低声对陈公博说,陈公博是新任命的四川省党部主任,他比庄继华早两天到重庆。来重庆的目的是为了见见汪精卫,他想与汪精卫好好谈谈和平运动,今天听说庄继华回来,也顺便来瞧瞧这位上将军的风采。
“故老相传的规矩,老兄不会忘记了吧。”陈公博淡淡的说,他当然清楚曾仲鸣语气中的讽刺意味,不过他不认为这有什么,民众嘛都希望英雄,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着正在向民众发表演讲的庄继华,曾仲鸣的目光不屑和妒忌交织,陈公博似乎明白的他的心情,轻轻提醒他:“仲鸣兄,你是代表汪先生来的,这个人现在可是炙手可热。”
曾仲鸣没说什么,陈公博这是在提醒他。汪精卫现在很看重庄继华,正在想办法争取,不要无故惹他不快。
“这小子说来还是有几分本事,”曾仲鸣叹口气:“日本人几次在他手上吃亏,我也就纳闷了,日本人碰上谁都挺厉害的,唯独碰上他就不行了,难不成真是什么武曲星下凡。”
就像历朝所有善战将领样,民间对在今后的风评很高,直接被认为是武曲星下凡,专门来教训小鬼子的。
陈公博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过了一会,看看庄继华已经演说完,陈公博正挨个向他介绍在岸上等待的各路官员。
“难道他只是会打仗吗?这座重庆城,还有周边的那些工厂,他只用了五年时间,偌大党国,有几个人能做到。”
曾仲鸣一愣,张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这时卢作孚带着庄继华走到面前,俩人停止谈话都静静的等待庄继华的到来。
“文革。这位是新任四川省党部主任陈公博先生。”
“陈先生,我们是老相识了。”庄继华笑着伸出说,卢作孚有点意外:“哦,文革,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陈先生?”
“那是十几年前,我和陈先生,还是有宋子文先生一同去广西,作孚先生,我们可是相识在先。”
“难得庄将军还记得,”陈公博握住庄继华的手笑着说:“当年将军还是青涩青年,现在却已经名满天下。万人景仰。”
“陈先生,这话就见外了,”庄继华紧了紧陈公博的手:“什么名满天下,那还不是将士们尸山血海堆出来的,至于万人景仰,老兄,那是说死人的,这么多年不见,不用一见面就咒我死吧。”
陈公博哈哈大笑:“庄将军风采不减当年,还是那样风趣。”
“陈先生现在是四川省党部主任,西南开发需要党务协助,将来借助陈先生地方还有很多,到时候还请先生千万要不吝赐教。”庄继华笑容一敛诚恳的说。
“岂敢,岂敢,你是四川省主席,我现在是你的下属,岂有不全力协助之理,将军说笑了。”陈公博也平静的答道。
“省主席不管省党部的,”庄继华说:“这样好不好,陈先生住在那里,明天我来拜访。”
“我就住在重庆饭店,不过我对四川党部还不熟悉,庄将军,不是我矫情,这样好不好,明天打算去成都,我们在成都再详细谈,你看如何?”陈公博也不是不想与庄继华聊,不过他不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作出什么承诺。
庄继华看着他,沉默了会,点点头:“这样也好,陈先生不愧是学者官员。”
陈公博不知道他这是在夸自己还是讽刺自己,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生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位是汪先生的秘书曾仲鸣先生。”卢作孚继续介绍下一位。
“曾先生你好,真是抱歉,几次到南京都没到汪先生府上拜访,请转告汪先生。改天我一定去他府上拜见。”
曾仲鸣自己没什么地位,如果不是汪精卫,他恐怕还进不了这个圈子,他就是汪精卫的代表,庄继华干脆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让他带话。
曾仲鸣也明白,他郑重其事的说:“我一定转告汪先生,汪先生一直非常关注庄将军,对重庆的发展深感兴趣,他托我转告将军,他很想与将军探讨一下三民主义在重庆的具体实践。”
“不敢,重庆的发展海域很多问题,到时候还请汪先生多多指点。”
两人的谈话彬彬有礼,完全附和社交场合礼仪,但卢作孚明显感到俩人之间没有刚才与陈公博交谈的那种亲热,卢作孚心中有了个基本判断,庄继华似乎不喜欢汪精卫,他随即想到汪精卫是主和的,而庄继华是坚决主战,庄继华对他有看法应该是合乎情理的。
来迎接的人除了重庆市政府的人外,大都是国民政府的中低级官员,以及大部分在重庆投资设厂的实业界人士,真正有分量的人没几个,陈公博在里面已经算是比较有分量的了,像林森、汪精卫、戴季陶、居正这些国民党元老根本没出现,甚至连杨永泰、张静江、虞洽卿、梅云天都没出现。不过也有出现了的,像田颂尧、张斯可、邓汉祥就结伴从成都赶来,专程迎接庄继华回川,但在码头这个场面中,他们也没时间细聊,大家见个面,说几句客套话就算完事。
除了这些专程赶来的,还有大批记者,不过让记者们失望的是,庄继华仅仅发表了一个简短的声明就告辞了,没留给记者们任何提问时间,他提出的理由也很有庄式风格。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很抱歉,我必须回家了,出门两年多,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这个父亲,所以我只好对不起大家了,先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当然还有父母,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一边求饶一边向船上走,那条船还在码头上等着的。等到了观音桥码头,庄继华才看到他一直思念的人。
码头上聚集着黑压压一群人,没有什么横幅,也没有喧天的锣鼓,更没有什么欢迎的人群。
远远的,三个身影独立在人群之前,江风吹拂她的裙裾,发丝,却依然吹不走他们焦虑的目光,即便隔得如此遥远,他依然被几道目光刺伤,那是来自亲人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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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血火抗战第五章主政西南第一节返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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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殷淑看着越来越近的船。心头扑腾扑腾跳个不停,两年中天天为他担惊受怕,每次传来前线的消息都让她心惊肉跳,她并不关心什么英雄,什么武曲星,她只知道那是她出征的丈夫,现在他终于要回来了。
胡思乱想中,那道熟悉又陌生,梦里想了无数次的身影出现在跳板上,她忍不住就迎了上去,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柔弱的声音:“妈妈,那是爸爸吗?”
刘殷淑刚刚迈动的步子立刻停下来了,扭头看见丫丫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正在下船的军人们,刘殷淑蹲下身,对着丫丫轻轻的说:“嗯,最前面那个就是爸爸。”
丫丫已经五岁了,两年前庄继华离开时的容貌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至于不到两岁的沫沫就更没什么印象了,他只是好奇的看着周围的四下张望。
人潮开始涌动,刘殷淑母女三人一下就落在了后面,庄李氏和庄来顺过来一个牵着丫丫的手。另一个抱起沫沫,慢慢的跟在人群后面。
清冷和焦灼随着等待的人的出现,变得热闹,庄继华挨个与他们谈笑,现在他是他们的中心,可刘殷淑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激动。
“瘦了,”不顾周围的目光,庄继华将她揽进怀里,忍不住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刘殷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好一会才发现不妥,挣开庄继华的怀抱,有些害羞的嗔怪道:“你看你。”
庄继华倒是满不在乎:“这有什么,要是在欧美,比这可厉害多了。”
李之龙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得不错,不过,文革,好像还差个热吻,有了这个就全了。”
刘殷淑大羞,连忙推开庄继华,庄继华却强力挽住她的手,然后才对李之龙展开反击:“我说在田,我以为你在后方能养得壮点,怎么还是黑黑瘦瘦的,嫂子….,”说到这里他大有深意的瞟了眼潘慧琴。
潘慧琴恨恨的骂道:“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都国家上将了。”
“嫂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嫂子是不是亏待在田了,你看他瘦得象根竹竿,轻飘飘的,风都吹得走。”庄继华狡猾的一笑。
众人随之大笑,潘慧琴的脸更加红了,这时庄来顺和庄李氏带着孩子过来,庄继华连忙松开刘殷淑,紧走两步:“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庄李氏轻轻的说:“我儿子回来了,怎不来接下,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庄继华心中一阵暖和,这对养父养母是打心眼里对他,他们和刘殷淑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庄来顺不善言辞,他默默看了看庄继华,好容易说了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一家人,总算团圆了。”
这话让庄李氏差点当场落泪,刘殷淑连忙把孩子们拉过来:“丫丫,叫爸爸。”
庄继华蹲下。满心欢喜的看着丫丫:“我丫丫的都这么大了。”
他伸手就去抱,没成想丫丫眨巴眨巴眼睛,歪头看看妈妈,又看看面前的这个笑容满面的,眼中还透着一点狡诈的人,转身拉住妈**衣角:“妈,这是爸爸吗?”
“哈哈。”周围一阵大笑,笑声却带着些许辛酸,刘殷淑苦涩的说:“傻孩子,整天要爸爸,爸爸回来却不认得了。”
丫丫这才有些害羞的叫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