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按兵不动,行政院君臣疏离
警察局内。
王路置身于办公室之中,此刻已经是秋季时分,又刚刚经过一场秋雨,可以说是相当凉爽。
但他却感到相当烦躁,以至于难以坐下,只能在办公室之内来回走动。
“咯吱!”一声,办公室门被推开。
莫令走了进来,见到自家局长这番动作,便问道:“局长,您这是怎么了?”
“唉,还不是被那长安钢铁厂给闹的吗?”王路骂骂咧咧着:“你说那些家伙,怎么就喜欢闹出这种事情来?先是大兴纺织厂,现在又轮到了长安钢铁厂。接下来,又该是谁了?”
先前时候,大兴纺织厂便让他疲惫不堪,为了能够确保这长安钢铁厂不发生类似的事情,王路不得不将警察局五分之一的警力调过去,防止出现死伤事件。
“果然如此!”
莫令心中笑了一下,然后问道:“若是这样,不知道局长打算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要是我知道的话,还会把你给叫来?”王路抱怨了起来。
对这类大型团体事件,他实在是没有应付的手段。
莫令揶揄道:“哈,你可是局长啊,若总是来问我,不像样吗?若是这样的话,不如将这位置让给我?”
“你若是要的话,拿去就是了,反而让我乐的清闲。”王路笑道。
若是在地方,这警察局局长自然是威风八面,但若是在长安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且不说在这之上的诸多官员,还有那随时随地都会监督百官的议员,便是那些精力旺盛的学生,都不是他可以惹得,稍不注意就可能得罪某个官员亦或者议员,然后直接被赶下台。
可以说,这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地方。
“反正我现在,就想着能够正常卸任,别再我任职的时候闹出事情,那就是最好不过了。”王路露出疲倦的神态来。
“好吧,看样子局长已经做好了准备。”莫令笑了笑,然后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这么看来,你是不打算插手此事吗?”
“没错。你也清楚,这钢铁厂的事情牵扯太广,且不说他的东家苏氏一族在议会之中的影响力,光是和军队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若是想要和他们对抗,就凭苏鹏和冯高他们,定然无法成功。”
王路并非那吃瓜群众,对于这一切心知肚明,这才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前往现场,将整个工厂给彻底封锁起来。
“然而更让我害怕的,却是主公的态度。”
王路顿了顿,相较于提及苏权等人的时候,明显是透着害怕:“依着主公的态度,很明显会袒护那些——,嗯,罢工者吧!毕竟主公当初就是以反抗而起家的,很明显会袒护对方。”
“所以你害怕,若是被主公知晓了,会直接出面袒护那些罢工者吗?”莫令训着王路的话儿回道。
为了避免触及萧凤的霉头,即使主公并不在这里,他们两个还是将那所谓的“暴民”,给替换成了罢工者。
王路阖首回道:“没错。最重要的是,此番出事的,乃是国党的势力地方。而国党此刻正和民党纠缠不休,那民党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怕不会视若无睹,定然会有所动作。对于这一点,我实在是害怕。”
“这样的话,那局面就很明朗了。只是不知王局长,你打算站在哪一边?”莫令笑道。
王路眉宇倒竖,带着怒气问道:“什么站在哪一边?我当然是站在市民的一方,毕竟主公之所以任命我的原因,不就是希望我能够维持整个长安城和平安宁吗?”
“唉!”
莫令叹了一声气,然后问道:“王局长,我请问你一句话,那苏权称得上是市民,但是钢铁厂之中的工人也是市民,若是这双方发生矛盾了,你打算站在哪一边?”
“这个,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王路摸了摸脑袋,感觉脑壳隐隐作痛。
这就是他为什么总是询问莫令的原因,关于局势的分析,自己实在是不在行。
莫令回道:“哈。也没多少复杂的,其实就是一句话。对你来说,你觉得这件事情之中,谁是坏人、谁是好人?”
“当然是苏权啦。要不是他任命的王权斌恣意妄为,哪里会弄出这些事情来。”王路叫道。
莫令笑了笑,回道:“照这样说来,那王局长是打算站在那些罢工者一侧吗?若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可就要麻烦多了。”王路流露出一丝好奇,莫令立刻就解释了起来:“毕竟若是站在苏权一侧,只需要派人将他们抓起来,自然也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
“站在罢工者?若是这样,我应该怎么做?”王路为之一顿,赶紧打消心思。
他对自己是否能够安然退位相当在意,自然不愿意冒着触怒主公以及民党的霉头,去做这种事情来。
莫令笑道:“很简单。那就是派人将那些罢工者给控制住,一方面确保他们的安然无恙、以免被外界人给彻底压下,一方面也要监视他们的行踪,以免他们逃出了咱们的控制。”
“听你这么说,怎么感觉我好像变成了坏人?”王路嘀咕了一声。
莫令回道:“没办法,这是最好的降低损失的方法了。”
“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王路深吸一口气,为了避免有人刻意误导自己,他亲自跑了一趟长安钢铁厂,确保将命令传达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当初东方警察局以及张茂之事,让王路记忆犹新,生怕自己麾下的警察再度出现了问题。
——————
政务区、总理办公桌。
一如既往,萧凤坐在了这办公室内处理着公务,但是出现在眼前的段峰,却打断了她的工作。
“你找我干什么?”
抬起头来,萧凤看了段峰一眼。
段峰有些紧张,他低声问道:“主公,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向主公禀报,还请主公答应。”
“说吧。”
萧凤有些不耐,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静静的看着段峰。
“启禀主公,是关于长安钢铁厂的。因为那长安钢铁厂最近的变故,交付给我军的一批军火迟迟不曾送来。臣以为,不如将钢铁厂给控制住?要不然这样下去,我军实在是等待不了啊!”
段峰口中阐述着,一边还微微抬起头来,偷眼看了一下萧凤,不施粉黛的面庞依旧白皙,让人认为眼前之人,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但段峰却相当清楚,眼前的女子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也已经步入了老年的阶段,如今时候不过是靠着修为,维持着眼下的相貌。
也不知晓究竟是处于什么心思,萧凤的打扮相当简单,一头秀发用红绳系住,就那么垂在脑后,显示出她还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处子,单薄的身上披着一件红色军服,倒是显得精神许多,但也没有掩饰住下面属于女子的特征。
段峰感到自责,觉得这世界太过荒唐,却是让这样的一位女子,承担着如此的重任来。
“所以你希望我批准,让中央卫戊军出动?”
蓦地响起的话,打断了段峰的心思,双目不敢直视,立时就挪了开来,但是偶然触及到对方的眼睛,却让段峰感到自己整个身子都被冷水浸透。
黑暗、冰冷以及嗔怒,这些东西让他为之害怕,连忙低下头来不敢直视,更觉得之前想法简直就是笑话,就主公这样子,还需要人指示吗?
“这个,我也是为了军队着想。毕竟那长安钢铁厂老是不生产的话,那军队所需要的军火,又该从何处得来?”
“这一点我自然会处理,你不必多嘴。”萧凤斥道。
段峰感到不悦,觉得自己似乎被忽视了,尤其是那近乎冰冷的态度,也让他升起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但是主公,那长安钢铁厂可是供应着全军三分之一的军火。若是这钢铁厂出现问题的话,那军队改制可能就要半途而废了。”
“我知道。”
萧凤声音抬高三分,明显透着不耐烦。
“但你也莫要忘了,你现在还是军人,不得插手地方事务。知道吗?”
段峰还想要说什么,但萧凤已经没有兴趣继续解释了。
她直接斥责道:“长安钢铁厂属于地方事务,不是你的管辖范围,你更不应该插手。明白吗?”
“属下明白。”
段峰明显被震慑住了,这个时候他才敢抬起头来凝视着眼前的主公,漆黑的瞳孔之中透着警惕,更吞噬了他的期望。
这一刻,段峰不清楚萧凤为何如此坚持,但也明白自己继续坚持也毫无用途,只好俯身一拜,然后自这里离开。
眼见着段峰离去,萧凤自觉自己之前态度太过严苛,但自己早就习惯一人,阖上双目靠在座椅之上,心中想着:“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有宋朝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啊!”
他人或许对宋朝之事不以为意,但萧凤却相当警惕,更明白若非宋朝坐视地方军阀崛起,如何会招致败局?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萧凤只有加强对军队的钳制。
“主、主公!”
娇俏的声音响起,王珂站在门外,探着脑袋看着萧凤。
萧凤轻摇臻首,露出几分无奈来:“你站在门外干什么?快进来吧!”
“我,我知道了。”
王珂这才敢迈开步伐,踏入办公室之中,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份文件。
“启禀主公,这是您要的关于钢铁厂的资料。”
将这文件递上去,王珂睁着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萧凤。
萧凤接过来,将目光在上面扫了一下,立时笑了起来:“难怪那些工人想要罢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天八个时辰,当他们都是铁打的吗?”
谋定而后动,向来都是萧凤的作为,当知晓钢铁厂的事情之后,便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直到现在这文件才送到这里来。
“没错。只是主公,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王珂点着头,脸上露出一些哀伤来,似乎是文件之上阐述的事情触动了她。
萧凤双目微抬,却是带着几分笑意看着王珂,却是问道:“你觉得呢?”
“当然是将那些人抓起来。”王珂双眼圆睁,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道,萧凤轻轻摇头让她感到错愕,问道:“主公,难道我说错了吗?”
“也不能说是错了,只能说不妥当。”
萧凤话音顿了顿,透着几分疲惫,这样子让王珂更是感到不解。
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雏鸟,王珂还不熟悉政府的运作。
萧凤解释道:“我且问你,若是那苏权、王财、皇甫明被抓起来,那谁愿意继续投资新建钢铁厂?你要知晓,直到现在为之,这钢铁厂依旧是处于亏损状态,若非我靠着修筑铁路来维持,根本就无法坚持下去。”
当初时候,苏权、苏澜等人创办钢铁厂一事,乃是为了能够依靠修筑铁路来维持利益。
当然,这铁路一事,的确是功在社稷、立在黎民,但是其投资巨大也是难以避免的,尤其是萧凤打算以铁路将所有的州府串联起来,其消耗更是直线上升。
每年投入超过五百万贯,更是持续超过十余年,也才修筑了一万里的路程,堪堪能够满足用途。然而仅靠售卖车票的价钱,可无法收回投资,目前也就只有几条线路能够盈利,其他的依旧是处于亏损状况。
以钢铁厂的利润,实在是无法维持这么庞大的项目,这才导致王权斌等人必须依靠压缩工人成本,来降低消耗的资金。
没办法,整个钢铁产业才发展十年,还无法获取足够的利润养活自己,除非能够进一步发展,否则只能是这样子。
王珂问道:“就不能向别人来提出要求吗?比如说王轩他们,应该有足够的实力来接管吧。”
“王轩?就他们那对铁路敌对的样子,不将钢铁厂停了,就算是客气的了。”萧凤轻哼一声,感到相当的恼火。
那些民党全是当地士绅组成,这些依靠着田地过日子的士绅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一直以来都明里暗里的反对修建铁路,为的就是避免自己的利益遭到侵犯。
要不然,为何周培岭会因为修筑秦直道一事,而遭到章丰的陷害呢?
这就是地主阶级的顽固性,萧凤相当明白这一点。
王珂感到黯然,口中问道:“若是这样,那接下来又该如何?总不能就这样让钢铁厂处于停摆的状态啊!”
“唉。目前来看,也就只能先等着吧。看看他们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这样我们才能够做出下一步的行动来。”萧凤无奈回道。
以前自己不以为意,但当真正接触到这些事情之后,就明白过来,什么是历史洪流。
有的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