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什么, 你要和他回华夏?”亚瑟差点蹦了起来。
他们现在已经身处亚瑟位于l市的住宅里, 这是一间市区中的高层复式。
就在刚刚, 金绰仙告诉了自己这位朋友, 这短短的时间里, 他与周锦渊已经约定好, 周锦渊已经成为了他的主治医生。
因此,很快他会和周锦渊一起再回到华夏。
“也许, 周医生就是我的机缘。”金绰仙看了周锦渊一眼,“他曾经为我测过字。”
亚瑟一脸懵逼,“测字?那是什么?”
在金绰仙解释了华夏的相术、测字等“技术”后, 亚瑟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从金绰仙写的字, 周锦渊就推算出了那么多?
这到底是医生还是巫师啊, 难怪他一直觉得华夏文字很像什么符文, 原来还真有类似的作用。
很快,他又知道了道士这个词, 一个华夏传统宗教的传人, “所以,他真的是巫师?他看起来还是个中学生!”
“你可以这么想,不过我中学毕业很久了。”周锦渊走了过来, 他晃了一下手机,“刚刚我和莫教授发了微信。”
到这时, 金绰仙才知道他还认识莫教授, 而且看这口气, 关系至少还可以。
“因为他也给你把过脉,所以我和莫教授稍微探讨了一下治疗思路,莫教授也赞成我接诊。”周锦渊说道。
莫教授苦“奇验”之名已久,他要的当然不是自己无法接诊的病人就此放弃。
金绰仙的求生欲强烈,小周又医术高明,用药精细稳健中不乏出人意料之举,对易经更是理解深刻,在小周手里,也许能够最大限度延长金绰仙的生存期!
中医对肝癌的辨证治疗,目前没有一个统一思路,有的医家用清热解毒法,有的医家从活血化瘀治。
因此,莫教授和周锦渊的交流确实只能说是探讨,而非指教。
“小巫师,你不用巫术给他治疗吗?”亚瑟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周锦渊毫不在意,甚至回应道:“当然要了——”他看向金绰仙,“记得我给你测字算出算出了一个蹇卦吗?”
金绰仙当然记得,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其卦辞更是令他下定了回华夏的心。
周锦渊用外语说道:“身处蹇卦,应以坤卦对治,因为坤卦为西南得朋。而人身如同一方小天地,脾胃五行属土,在卦为坤。所以,接下来我就要拟个方子,给你健脾开胃!”
亚瑟张大了嘴:“他说得有道理吗?真的有这个‘卦’吗?这些原理?金,你不就是胃口很差么!”
肝癌患者,消瘦乏力,没有胃口,都是常见的。但是这居然还能从卦象上解释,搞得亚瑟前所未有地好奇,几乎想去学一学华夏汉字了。
周锦渊轻轻一笑,卦象其实只是一方面,医圣早说过,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
肝癌患者在各个阶段又都可出现脾胃功能失调的症状,所以疏肝健脾,将会贯穿他的治疗。
“你现在要开药了吗?我能看看吗?”亚瑟肯定是看不懂的药方的,纯粹是瞎看,“之前不是开了一个药,都抓好了,是治疗不同的症状吗?”
周锦渊先把药方给写好了,才想起什么来,问道:“对了,我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说你秃……”
要真是秃了,那他顺手就给治好了呗。
亚瑟一听“秃”字就脸色大变,湛蓝的眼睛里满是抗拒,“我没秃,你别听媒体胡说,那都是谣言!”
他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你看,很浓密的!植是植不出来的!”
周锦渊盯了两眼,“咦,有些还是比较细幼啊,是新长出来的吗?”
“骗人吧,你眼神这么好?”亚瑟惊恐地看着他,本来还想嘴硬,一想他是巫医,又不敢了。
“我说实话了,我就是前段时间压力有点大,所以脱了些头发,真的根本就没秃。但是我女朋友给我拍照时非让我戴上假发片,说更好看,结果就被媒体传谣了,说我年少秃头,头顶都是空的,一直靠植发、假发等手段来隐藏,假装帅哥……”
他还没说完,周锦渊已经快笑死了。
连金绰仙也微微一笑。
反正亚瑟后来压力缓解之后,已经没有脱发危机了,只是谣言一直无法摆脱罢了,甚至成为b国人民一个喜闻乐见的梗。
到如今,还有一些脱口秀里的演员戴着假发模仿他,或以此调侃。
这时候,此前买的药也已经送到了,帮忙买药的人还得立刻再跑一趟,去买周锦渊新开的药。
周锦渊将止痛药膏制好,加上蜂蜜水调制成糊状,涂在纱布上再覆盖在金绰仙疼痛区域。当然,事前先把在广场时给金绰仙扎的那三根针取出来。
早已是晚餐时分了,周锦渊还没忙完,打电话给赵妍妍说了一声,自己不回去吃饭,晚上也会晚点回去。
赵妍妍问他在外头干嘛,听说是有病人,便不再追问了。这好医生走到哪里嘛,都是不缺病人的,飞机上他们都能挂号了。
亚瑟准备了b国风格晚餐,但是金绰仙的胃口很差,和餐点风格倒没什么关系,换了中餐他也吃不下多少,这些天一直是强迫自己进食,否则更没有力气整理作品了。
周锦渊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好了,实在吃不下就先放着,等一等。”
他才刚刚接诊金绰仙,方才又仔细诊过一遍脉,看了各种西医检查结果。
他拟的方子,以疏肝、调节脾胃为主,金绰仙正气不足,在扶正之外,更要重视患者目前的症状,改善他进食困难、发热等情况。
长期来说,则是提高金绰仙的免疫力,改善机体物质代谢,延长他的生存期。
所以,金绰仙现在吃不下,倒不用太勉强,否则心情也不愉快,待会儿煎了药吃再说。
等药送到了,周锦渊就在亚瑟家拿他的西餐锅子熬中药。
亚瑟默默拍了个照,好神奇……
他连针灸也没体验过,何况是中药了。
……
汤药熬好。
一碗黑棕色,闻起来味道就很浓郁而奇怪的汤药,被金绰仙端在手里,和他雪白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金绰仙没有犹豫多久,一闭眼,整碗喝了下去,眉头也没皱。
难道喝起来味道没有闻着那么糟糕吗?亚瑟好奇地用手指在锅里沾了一点剩余的药汁,舔了一下,差点没吐出来!
“你,你怎么喝下去的?!”亚瑟不可思议地道。
说句不好听的话,求生欲再强,也不可能做到面不改色喝下去吧!
“没有那么难喝啊。”金绰仙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碗,他一开始也觉得味道很难闻,喝下去之后也有强烈的药味,但是喝了几口后他就觉得,好像很容易入口,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你又没病,喝了当然不喜欢。”周锦渊平淡地道。
《伤寒论》里有个桂枝证、柴胡证之类说法,直接用药名指代病人的病证,意思就是病人患的是应用这种药来治的病,
而经方体质理论,更提出了桂枝体质,柴胡体质等,意思是有的患者的体质,就很适用某种方子,见效快又安全。
比如此人体态中等或偏瘦,面色或暗黄或青黄、清白,没有光泽,症状多是情绪波动大,影响食欲,四肢冷,等等。这种就是典型的柴胡体质,适合服用柴胡类方子。
而有时候,柴胡体质的人去喝柴胡类方药,会觉得很容易喝。
金绰仙的情况就类似如此,周锦渊是根据他的体质和身体状况开的药,又针对脾胃,所以他喝起来不会觉得特别难入口。
反倒是亚瑟身体健康,去尝这药,一点点而已就想吐了。
这下听完周锦渊的解释,亚瑟更加感兴趣了,抓着他不停问中药的事情,还说是不是只有巫师才会用中药,道教与佛教又有什么区别,等等。
“只是传统医学而已,以前很多道士都会使用,现代已经分开了。但我,刚好比较传统,我从小就是道士,更学习了医术。而且我都有证的,国家承认,和巫师还是有点区别吧。”周锦渊不知道第多少遍给人解释。
亚瑟叹服地看着他,“我觉得如果有人愿意拍关于你们的影视作品,我会很想参演的。对了,你为什么会来b国啊?”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缘分么,他和金在华夏见过一面,竟然还能在这里重逢。也许就和金说的一样,他的机缘就在周医生身上。
“这里的针灸公会办了一个针灸痛症培训班,我是来上课的。”周锦渊答道。
“针灸,噢针灸镇痛,这个我知道,你很擅长这个?”亚瑟问道,癌性疼痛也是很重要的,他不大了解中医分科,但觉得这个和金绰仙的病情还算对得上。而且能来上课,再一次证明小巫师的水平好。
“可以这么说吧。”周锦渊比较矜持,没说自己还有很多擅长的。
待金绰仙吃完药半个多小时,周锦渊把桌上的糕点端起来,貌似随意地放到他面前:“吃点么?”
亚瑟欲言又止,金现在连正餐进食都有些困难了,何况是零食。金一直很配合,能够吃他肯定会尽量吃的,不需要别人劝,但实在吃不下也没办法。
金绰仙本来也想拒绝,但糕点就在眼前,他只是不经意地多看几眼,竟然喉头一动。
他之前也没吃什么东西,看着看着,竟然像鬼迷心窍一样,情不自禁接过了篮子,从里面拿起一个糕点吃了起来。
亚瑟:“……啊?”
什么情况??
金绰仙一口气吃了五个小糕点,又喝了一瓶牛奶,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还是周锦渊拦了下来,“时间不早了,晚上别吃那么多。”
亚瑟这才忽然想起来,周锦渊说要给金绰仙开胃。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快……
“太好了,我的朋友!”亚瑟激动地抱了抱金绰仙,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看到金绰仙这些症状改善,生活质量提高,他都很为金绰仙开心了,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在痛苦中度过。
“行了,现在时间也不早,我该回去了。明天我需要再给你把一次脉,看看是否要调整药方。”周锦渊看看时间,确实挺晚了。
这不是什么小病,一定是长期的治疗,金绰仙随时可能出现新的症状。他又是刚刚接诊,需要随时调整用药和药量。
“谢谢您,周医生。”金绰仙伸出手来,和周锦渊握了握。
今天,是他将近一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在这一天,他又重拾了希望与斗志。
“不客气。共勉。”周锦渊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说道。
与疾病斗争,是患者与医者共同的事,宛如并肩作战一般。
……
周锦渊从亚瑟家离开,他五感灵敏,总觉得出去时有什么异样,像是有人在暗处,但是街上只有一些晚归的路人,也没想那么多,由亚瑟的助理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回房时,同房间的徐医生早就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洗漱入睡。
次日,周锦渊定时去上课。经过昨天的演示,培训班的学员们不知多期待今天的课程,他们昨天问了其他老师,然而没人能做出那么强烈的透天凉、烧山火针感。
今天不但有协议好的病人过来,帮助进行临床手法分享,还有b国一家针灸杂志的编者。
培训班上有位针灸医师,回去后和熟悉的朋友聊到了自己的见闻,也就是那位编者。他立刻动心,想来现场看看,如果属实,他希望能把这次课程的经过记录、发表。
而今天来的病人,在场有些针灸医师还认识他呢。
病人患的是偏头痛,或者叫血管性头痛,好几年了,近一年越来越剧烈,于是四处求医。
他先在多家医院的神经科进行西医治疗,从打封闭,到吃止痛剂,都无效。后来他也去找了针灸医师,略有减轻,却也仅仅是减轻而已。
但好歹针灸比其他有效,所以他常年往返于各种针灸医师处,这一次有华夏医师来需要病人,他也非常积极地报名了。
“我曾经给他进行过常规针灸,没有用。”一个针灸医师摊了摊手,“后来,我还按照一个华夏同行的建议,在他几个经穴进行针刺,也没有效。”
周锦渊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丝竹空,率谷,太阳?好险我能认出来。”
他们认穴实在不怎么准。
周锦渊取针,在病人双侧翳风穴消毒,然后一边入针一边说道:“这里是翳风穴,认穴要准,为什么呢,这个地方能够影响颈上神经节,从而调整血管舒缩。改善他的血管性头痛。你扎到别的地方,如何影响得到呢?”
他用西医的说法,让这些对华夏里针灸理论了解不深的医师,能够更清晰地理解。
“注意看我入针的角度——”
众人目不转睛。
在周锦渊入针之后,病人即感受到了强烈的针感,不止在患处,甚至传到了舌喉之处!
头痛消失了,整个生效的过程不过几分钟。
与此同时,病人还有更惊奇的地方,他说:“医生,你把我的喉咙也治好了吗?我最近一直觉得咽喉发干,但是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从我的头上一直传到了喉咙,我的喉咙也不干了!”
相比起头痛来说,咽喉干真不算什么,所以病人忙着找治头痛的方法,没当回事。
“和你主诉的病症本就是一体,翳风穴属于手少阳三焦经,咽喉也是这条经脉循行的地方之一,循经传感,也就一同好了。”
周锦渊再次用一场治疗,为他们演示了经络、穴位之妙用。
培训班气氛一时高涨,针灸杂志的编者更是连连记录。
……
下课后,周锦渊回答了许多额外的问题,才得以脱身。
此时接到了亚瑟的来电,他们约好了今天还要给金绰仙治疗,但亚瑟那位助理请假了,他索性自己来接周锦渊。
“周?你在哪儿?我没看到你。”亚瑟在车里打电话,不一会儿,他看到了周锦渊出来的身影,挥了挥手周锦渊也没看到,干脆下了车。
“这儿呢!”
周锦渊瞥见亚瑟,走了过来,见他戴着帽子和墨镜,显然是怕被人认出来。
在b国,亚瑟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
可即便如此,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也蹿出了几个人,对着亚瑟拍摄并提问:“亚瑟,打个招呼吧亚瑟,可以问你问题吗?”
亚瑟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些记者为什么要躲起来,以前他们可没这么客气,从来都是一路跟着他,今天怎么变得鬼鬼祟祟了。
在墨镜下翻着白眼,亚瑟直接拽着周锦渊上车,他先让周锦渊上去,才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接我朋友的,休假中,没什么好说的。”
“不要啊,亚瑟,你这位‘朋友’杰西卡认识吗?知道你在找他吗?”记者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引号。
亚瑟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这些混蛋不会怀疑他是弯的吧,该死的记者,每天就想着搞个大新闻。
“亚瑟,你昨晚的治疗有效吗?你到底属于什么类型的秃发?”
“你的植发又失效了,所以彻底抛弃了?”
“‘朋友’怎么说的?还能救吗?”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发问。
这些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又再次扯上老梗,拿他头发当话题,亚瑟生气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不秃!”
记者们对视了一眼,随即耸了耸肩,指指已经上了车的周锦渊:“亚瑟,别傻了,我们都查到了,那位华夏来的周医生,昨晚去了你家。”
亚瑟都快气笑了,周锦渊只是一个医生,还是远道而来的,居然都被认出来了,“周是医生,但你们知道他是来l市参加针灸痛症培训班的吗?就在这里面,刚刚才下课!”
他当然不能把金绰仙的事说出来,好在,他知道周锦渊其他情况。
记者们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亚瑟,仿佛在说这回你总算栽了。
“得了吧,亚瑟,我们早就搞清楚了,比起痛症,周医生在华夏就是以治各种秃发享誉全国,乃至海外。他的同伴也说,他昨天晚上出去看病人了。”
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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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考生都解放了吗?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