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
内容很短，寥寥数句而已。
“若我不死，也还是晨曦的杀神，对外，可镇敌以千里之外，对内，可慑暗中宵小永世于黑暗当中。
若我死了，就对若愚说一声，抱歉吧。”
其实柳长风是可以撤退的，攻破赫尔姆县的时候，就完成了战略目标，其主要目的，为的是赫尔姆县境内的克里神亚军火库。
但现在，罗马的几十万联军，来了。
……
沿海十二城。
由林关西亲自出面之下，兵不刃血的收复了其余叛乱的城池，同岳无情一块，兵峰直指莞东城。
林关东并不晓得，他的哥哥已经出来了，而且，已经快要杀到他面前了。
这一刻，
他集结了城内所有的军队，包含艾尔兰·克鲁斯以及丰田秀吉麾下悍不畏死的战士，纷纷冲向李若愚所在的府邸。
眼看着，黎明将至。
几乎就在日光将晨雾驱散的瞬间，有炮火声，自城外响起。
报：
城内，一个传信兵快速跑到林关东面前，跪下，道：“大人，那三艘军舰闯进我方城下了。”
莞东城，四周都是水域，不仅大，而且深，完全可以让军舰在水中肆无忌惮的纵横，早年见，这是防御敌人的最佳战略场所，但随着军舰的出现，让这优势，瞬间沦落为劣势，而且还是致命的。
城上的防御并不多。
大概也就几千人。
瓮城内部，也就一千多人驻守着，本着敌人若偷偷从水里面潜进来，到最后也能将其斩杀在瓮城之内，可惜对方根本就没走寻常路，直接将军舰开了过来。
是他们迟钝吗？
并不是，
只是昨晚的动静实在太大，李若愚的出现，吸引了他们所有的目光，以至于让他们忘了第二城还有三艘军舰。
林关东呵斥道：“探子怎么没早点传消息回来。”
“大人……他们已经叛变了。”
士兵苟着脑袋，产生道。
林关东大怒，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砍掉了对方的头颅，道：“给我踏平那座府邸，生擒李若愚。”
冲杀声，骤然间至。
明明是早晨，却看不到城内的炊烟，贪财的商人，也早早的关上了门，将全家隔绝在院子内，不让自家孩儿踏出去一步。
今日，莞东城，注定血流成河。
在百姓看来，无非是坐镇的城主替换旗帜罢了，倒也没多大的担忧。
却在此时。
无数士兵冲开各大宅院的房门，将女人和小孩，以及拥有战斗力的壮年全部抓了起来，并推着往李若愚所在的府邸前进。
刚才还在叹息的商贩，出了门，在赫然发现，原来不止是他们被抓出来了，隔壁邻居家的小娘子，都衣不蔽体的被两个士兵扣押着，用鞭子鞭笞着踉跄往前走着，放眼看去，方圆至少也得有上千人的百姓了。
军队在两侧驱赶，发现有逃跑的人，直接就地格杀，没有丝毫停手的打算。
百姓们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是现任的城主，将他们当成人质了啊。
有些人走得慢，甚至想中途逃跑，可他们骇然的发现，即使是走得慢了，也要被士兵一枪射杀的。
不得已之下，只能加快了脚步。
城外，
战列舰的炮弹直接将瓮城打成了废墟，无数荷枪实弹的士兵从军舰上一列列的走了出来，很快，又分散为无数个小分队，朝着李若愚的方向冲去。
公输墨站在甲板上，道：“打准一点，别伤着伯爷。”
“先生，那百姓呢？”
“百姓是什么？”公输墨反问。
“属下晓得了。”
……
上官琪挡不住外面的冲杀，退了回来，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道：“伯爷，他们，他们有人质。”
“人质？”
李若愚双眼微眯，目中的惊忙一闪而逝，宛若雷霆，骤然间落在上官琪的身上，对方扑通一声，趴了下去，道：“千真万确啊伯爷，小人亲眼所见，所有的人质都过来了，最多五分钟，就会冲到我们这里。”
“可看见林关东等人？”
“未曾见到。”
李若愚叼着烟，扣着案桌，眉头却拧成了个疙瘩，本想和平解放这莞东城的，最不济，也要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莞东城的毁坏而收复，但现在开来，似乎，行不通了啊。
一座城，之所以会成为城，是因为他们有庞大的人口基数在内，人口，催发了交易，交易让金钱流通，增加了税收，最后强大了帝国，一座大城的人口，往往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像沿海十二城，一直以来，就是晨曦最为发达的城市，不论是人口的密度，还是交易的繁华，都是全国全十的，而且这里靠近沿海，还有无数复杂的水域以及港口，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将成为晨曦帝国的经贸中心。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拥有人口的前提下才行。
没有人，一切都是空谈。
改革之下，工业如同狂风扫落叶，没有势力可以逆流而行，如果把这里给打穿了，打没了，打烂了。
那这城内的几十万百姓，该何去何从？
对于偌大的帝国来说，几十万百姓，或许不算什么，毕竟拥有上亿的人口基数，但这，并不能成为滥杀无辜的理由。
几十万的百姓，即使站在原地让你杀，也得杀个十天半个月，而且大规模的死亡，还会催生瘟疫，一旦传播开来，短时间内，必定会在沿海十二城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如果不杀，城池被打崩了，那么，这几十万人将会涌向四面八方，造成各大城市的内部破坏，制度会被破坏，犯罪率会上升，同时，也将成为改革的阻碍，除却这几点之外，还有一点便是。
作为即将作为今后改革发展的经济中心，沿海十二城的投入，将成为仅次于暗月城的第二大重要基地。
经济教育提高了，才能支撑工业的发展，工业繁荣的背后，又少不了经济和科技的支撑，所以是相辅相成的。
所以是杀？
还是不杀？
一时间，李若愚竟陷入了两难，若在战场上，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下达斩杀令，莫说几十万，即使上百万，也会干净利落的杀无赦，因为他们是敌人。
但这百姓，是晨曦的百姓，
上官琪已经说不话来，他亲眼看到了正在街道各处用来的百姓，人头攒动，如若决堤的洪水，深深的震撼着他。
这就是连关东的谋划。
摆在明面上的阳谋，无懈可击。
对方在赌，赌李若愚不敢直接下令开杀，因为他曾在暗月城学习过，所以知晓改革的重要性，以及根本是什么，根本，就是人。
那么现在，就让你去选择。
要么杀人，直接毁掉自己的光晕，动摇改革根基，要么不杀，就等着这群百姓踏平府邸，不费摧毁之力的将其生擒活捉。
后方，
林关东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丰田秀吉和艾尔兰·克鲁斯却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反正死的不是自己人，甚至，还希望李若愚直接下令开杀。
这样一来，他们还能借用神明的力量，将李若愚污名化，好师出有名的直接派遣大军来干预晨曦帝国。
杀吧，杀吧，丰田秀吉想着。
林关东骑在战马上，慢悠悠的走着，不是他不想快，而是快不起来，当然，这样也有好处，那便是可以让手下，可以去驱赶更多的百姓出来。
哪怕后方有军舰攻破了瓮城，哪怕有敌军已经冲进了城内，甚至在出发之前，还收到了城外还有一支数万大军准备攻城的消息，但这，都不重要了，几十万百姓的生杀大权，就是他对这场战役无往不利的利器。
李若愚背着手，在屋内踱步，很早以来，他其实就有一个想法，如何让内部矛盾以绝后患，而且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让人无可挑剔，找不出毛病，既能堵住世人的嘴，也能让高层察觉到里面表达出来的态度和立场。
杀，的确不好。
但不杀，也不好。
眼下，似乎有这么一个借口了。
他回头，望着屋内的众多守将，作为蓝青帮助，哦不，应该是林天佑的手下，他们都是本地人，不是五湖四海，家里的妻儿老小，基本都在本城内，说不得，他们的父母，就在这百姓当中。
隐约间，办法似乎快要出来了。
这时，有传信兵进来禀报，道：“伯爷，范将军的军队，已经进入城池了。”
李若愚点点头，道：“让他阻击外围的魔化战士，最好，能把那群人，打入百姓当中。”
话语一落，众人全部抬起了头，片刻迷茫后，纷纷露出震撼之色，大声道：“伯爷，不可，万万不可啊。”
李若愚有点不忍，对着门口的传信兵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退了出去。
传信兵刚走，其余的守将便开口了，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说请伯爷三思，不可在城内大开杀戒。
李若愚没有当中回绝，但也没有表态，只是重新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脑海，却在飞速的旋转着。
刚才的传信兵，他认识，是范保罗的亲卫军。
虽然人口是沿海十二城的发展基础，但除却莞东城，其余的城市，都已经竖清完毕，如果，假如，能够将这里彻底夷为平地。
那是否就能表示，这里从未有过莞东城？从未有过这几十万百姓？
理由已经来了。
既然对方摆出了阳谋，那么，唯一的破解方法，便是格杀。
让敌人失去依仗，如此一来，才能将己方的火力优势放大到极致，以此来牵制住城内的魔化战士。
说真的，林关东的军队，他并未开在眼里，忌惮的是魔化战士。
五千魔化战士，在巷战当中，有着无法比拟的优势，而他的战士，一旦进入城内进行巷战，必然陷入劣势。
机动性能无法打开，等待的，便是被敌人逐个击破，随后杀光。
不久，范保罗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早就在外埋伏好了，只是一直在等岳无情的回援。
刚才亲卫兵来传信，说伯爷有令，让他速速过去，所以做好安排好，便跟着亲卫顺着路线，直接赶了过来。
“替本伯，做件事吧。”
李若愚望着他，声音很低，只是房间太小，再低的声音，也会放大，然后清晰的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些帮他厮杀一些的守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刹那变得通红。
即使是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古三通，在听完这句话后，其看向李若愚的目光，都有那么片刻失神，一度化作冷漠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