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来了,吵什么!”墨斛吼回去,继而重重躺到他身边,朱烨被他甩了一脸的湿头发,七手八脚拂开了,道:“明早找个会理发的小弟给你剪剪头发,这样子下山成什么体统,跟野人似的。”
咦……这是要一起下山见家长见ex的节奏吗?墨斛抖了抖毛,瞬间开心起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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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为了避免灵兽态变成一只秃毛狐狸,墨斛坚决反对理短发,只让山猫精帮他将及膝的长发剪到背心,大致修剪了一下层次,然后用一根黑色缎带束了起来。
魔族身体的每一部分失去生命后都会化作白烟消散,小葵花见爸爸的头发一落地就变成白烟,觉得很好玩,强烈要求给他也剃毛,被朱烨严厉制止后哭闹了一场,耍性子钻进花园不出来,扬言他不下山了——“乃们都不爱我!我一定素超市购物小票饭来的,乃们都不素我亲爸!”
朱烨和墨斛气的要死,满花园抓儿子,小葵花变成狐狸东躲西藏,不留神掉下排水井,被井盖卡住了脑袋,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哭得差点断气。别院的井盖年久失修,都锈死了,墨斛和朱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儿子连井盖卸下来,开车到山腰一家铁匠铺,切开铁条将小东西救了下来。
“这么蠢的狐狸还是第一次见呢哈哈哈哈,居然卡井盖哈哈哈哈。”老铁匠都要笑死了,还建议朱烨将小狐狸卖给自己,“这小奶狐皮子不错,纯白色很少见呢,我出一千五,卖给我怎么样?”
朱烨被儿子气得快冒烟了,冷冷道:“不用那么多,超市购物小票满88元就能换购一个。”
“!”小葵花已经完全能听懂人话了,深知自己老爹心狠手辣说到做到,吓得奶毛都炸了起来,两只前爪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嵌到他胸口,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铁匠莫名其妙:“超市不都是换购纸巾和洗衣粉什么的吗?怎么现在可以换狐狸了?”
墨斛一头冷汗,默默掏出两百块给铁匠:“他说笑的,这是我们自己家养的狐狸,就是淘气一些,你不要听他胡说。”
小狐狸松了口气,爪子抱得越发紧了,朱烨差点被他勒死,在他肥屁股上掐了一把,抱着他上车回家。
这么一折腾,一行人出发下山时已经过中午了。阿贵开车,安德鲁坐副驾驶,朱烨和墨斛在后座一左一右押着儿子。小狐狸闹腾了一早上,累了,车一颠就稀里糊涂睡了过去。临走时朱烨给他换了暴力熊t恤和牛仔背带裤,还戴了个红色小领结,精神极了,只是因为至今仍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膀胱,裤子里还包着尿不湿,小屁股鼓鼓囊囊的像个小南瓜,蠢萌蠢萌的。
到达唐公馆正好是下午两点,唐旺听说他要下山,早早就带人在门口等着。因为朱烨的婚礼办得极为隐秘,除了唐定鑫谁不知道墨斛的存在,他一开门见有个高大俊美的外国男人抱着孩子站在那,顿时十分惊奇:“烨少回来啦?这位是……”
朱烨早就想好了托词,淡淡道:“我同学,前一阵从欧洲回来,现在是我的助理。”
“哦哦,是新师爷啊。”唐旺知道朱烨在英国念书,学校非常牛逼,对墨斛这样的“知识分子”也肃然起敬:“欢迎欢迎,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少爷,有三岁了吧?”
“朱墨。”墨斛对“师爷”这个身份十分不爽,但对朱烨的决定不敢反驳,只能顺着他的话说,“这是我儿子,叫阿奎。”
小葵花一下车就醒了,哼哼唧唧挣扎着要往朱烨怀里扑,朱烨只好将行李递给下人,将儿子接了过来,边走边嘱咐唐旺:“他是法国人,朱墨是他随便的中文名,以后他和阿奎跟我住小山居,你叫人收拾一间儿童房出来,阿奎喜欢红色和黄色,家具装饰就按这个色系来,再给他买点公仔和玩具,暴力熊乐高积木什么的……他现在还在喝奶,家里的厨师会做小孩辅食吗?”
“是是是,有有有。”唐旺还从没见过表少爷对一个孩子这么细致上心,忙用心记了,看看他怀里撒娇扭动的小豆丁,又看看他,笑着道,“说起来这孩子跟烨少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眉眼跟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不知道的还当是您儿子呢,呵呵,瞧这眼珠子,绿的跟翡翠似的,外国小孩就是特别可爱。”
小葵花听见有人夸他就高兴,龇着一口糯米碎牙对唐旺笑了笑,吹出个鼻涕泡,“啪”一声喷了朱烨一脸清鼻涕。
“他好像感冒了呢。”唐旺连忙掏纸巾给朱烨擦脸,朱烨顺便接过来给儿子擦了鼻涕,道:“不碍事,大概是早上在花园里玩受凉了,一会让厨师煮点热姜汤送来,多放糖。”
“是是。”唐旺笑着应了,也喜欢这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大雾)的小少爷,道,“没想到烨少带孩子还挺有经验,将来您媳妇儿可有福了。”
墨斛深以为是,洋洋得意。朱烨脸色略有点尴尬,干咳一声道:“我已经认了阿奎做干儿子,以后你们上心着点,这孩子跟我亲儿子是一样的。”
装逼帝!墨斛心底暗骂一声,等听完他后半句脸色才稍微高兴了点,同时默默想着:看来法语什么的是必须学的了……
“火华哥!”一行人刚走到月洞门口,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接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便朝朱烨冲了过来。墨斛暗道一声“卧槽”,正要挡在他身前,朱烨已经微笑着单臂将少女揽入怀中:“韵希,一年多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火华哥!”章韵希抱着他脖子叫,小葵花被老爹单手抱着,惊恐地看着扑过来的怪阿姨,顿时警觉起来,拼命拉她的手,拉掉以后小胖胳膊立刻霸占了朱烨的脖子,扭动扭动试图用圆滚滚的身体将入侵者挤开。
“咦,这是谁家的小孩?”章韵希被小孩挠得手背都红了,皱眉看着小葵花,朱烨警告地瞪了一眼儿子,道:“这我干儿子,叫他小葵花就可以了。”
“干儿子?”章韵希轻轻捏了捏小葵花的胖脸蛋,“不会是私生子吧?跟你长这么像?”假意怒道:“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勾搭哪地方的洋妞啦?”
“别闹了。”朱烨感觉身后某人正散发出冷冽的杀气,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动声色移开半步,道,“这是我助理的小孩。”示意了一下墨斛,“朱墨,我的新助理,你叫他墨哥就可以。”又瞄了一眼墨斛,意味深长道,“这是章韵希,我妹妹。”
对于装逼帝来说,这已经完全是服软的态度了,墨斛碧绿的狐狸眼浮上一丝笑意,身上的杀气瞬间敛起,彬彬有礼冲章韵希点了点头:“初次见面,以后多关照,韵希妹妹。”最后四个字专门划了个重点。
“咦,干嘛这么急着跟我撇亲关系啊?是不是有了新欢,啊?”章韵希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心无城府,开朗大方,从小跟在朱烨屁股后头玩,算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怕他的存在,笑着挽住墨斛的胳膊,道:“喂,我哥是不是恋爱了?什么女人能受得了他啊?或者是男人?”
墨斛瞬间觉得这姑娘没心没肺但十分有眼光,在朱烨笑中带刀的眼光中默默从她手里脱出胳膊,道:“我跟他真的不熟,不过以后我会帮你看着他的,呵呵。”
墨斛虽然在朱烨面前一向脱线毫无威严,但一旦有了外人,浑身立刻会散发出天然的霸气,加之身材高大,五官冷峻,有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感,章韵希不由自主略站开了些,道:“好呀!”
“哎呀,章小姐一直等着您,连午饭都没吃呢,烨少。”唐旺看他们年轻人说笑,一直没有打断,此刻才找了个空子插话,“不如放下行李大家一起去餐厅吃饭,边吃边聊好了。”
小葵花一听“吃”字立刻眼睛亮了,啃着手指含糊道:“爹爹,我想吃又!”
“不许。”朱烨瞪他一眼,对唐旺道,“让厨房蒸个蛋羹,放点肉松,这孩子还小,不能吃肉。”
小葵花本来已经扁嘴准备哭了,听说有肉松又高兴起来,对唐旺道,“又松要多,要鱼味哒!”
“知道啦小少爷。”唐旺被他萌得心尖颤,忙叫人去准备蛋羹。朱烨一家三口在小山居大致洗漱了一下,和章韵希一起到餐厅吃饭。
吃惯了松鼠精的素斋,再吃人类的饭菜总觉得那里不得劲儿,朱烨只吃了一碗饭就打住了,舀了老火汤一勺一勺喂儿子,小葵花挥舞着汤匙非要自己吃,把口水巾洒得都湿透了,半个餐桌都是他甩出去的鸡蛋羹。
朱烨呵斥他两句,就被章韵希制止了:“哎你别对他这么严厉嘛,吃饭的时候老这么吓他食物会存在心里的啦。小孩子是要哄的,再说他还这么小,肯自己吃饭已经很难得了。”轻轻捏他小脸蛋:“我们小葵花长大一定是个自强自立的男子汉!”
“哼!”小葵花立刻牛逼哄哄地扬下巴,洒汤洒得更起劲了。章韵希被他逗得忍俊不禁,自己都顾不上吃饭了,光顾着给他擦脸喂饭。小葵花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圆圆脸的怪阿姨,在偷偷吃掉她接济的一小块嫩排骨以后已经确认了她的“女神”地位,抽空爬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脸红红把自己的奶瓶递给她:“姐姐,请你吃奶奶……只许吃一口哦。”
朱烨又好气又好笑:“要叫姑姑,什么姐姐,差辈了好吗!”
小葵花不理他,继续勤勤恳恳洒汤和甩鸡蛋羹。
“这次急着从英国赶回来,是有什么急事?”朱烨对章韵希十分了解,看她虽然一直在笑,眉宇间却始终带着忧愁,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示意墨斛抱着孩子喂饭,自己跟她说话。
章韵希脸上的微笑渐渐隐去,放下汤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烨哥,我知道朱伯伯送你到链岛,就是不让理那边的事情,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家里的长辈都压着我妈,我再不来找你,她都要自杀了。”
“发生了什么事?”朱烨十分意外,章韵希的妈是他母亲的闺蜜,娘家是链岛一个没落的士绅,当初为了给娘家融资才嫁给海城章家当填房,比章老爷小了足有二十岁。后来她娘家倒了,她自己又生不出儿子,在章家的地位一降再降,几乎被章老爷的情妇骑在头上,好在她唯一的女儿章韵希念书好,懂事又讨喜,她才没有被人从主母的位子上撸下去。
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婆家逼到自杀吧?
“对不起烨哥,我也知道我这么做会让你为难,可是我没办法了,我不能看着我妈被他们欺负。”章韵希的眼圈红了,低声道,“我大哥……他是对不起你,可要是他死了,我们这一房就彻底毁了,叔叔伯伯们不会放过我和我妈的。”
听到“大哥”二字,朱烨的脸色冷了下来,章韵希的大哥章觉希,就是张老爷前妻留下的独生子,因为是章家长房长子,十年前曾是章家铁定的继承人。章家在海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多年来和朱家一直不对盘,十年前章觉希经营着当时章家最核心的产业——军火走私,却被砂爷一步步将市场蚕食鲸吞,两人可谓水火不容。
那年唐娥娥忽然病逝,因为丧事准备仓促,朱家上下略有些忙乱,章觉希为了挟制砂爷,趁机在放学路上绑架了尚未成年的朱烨,害的砂爷差点断子绝孙。
由于章觉希事情做的隐秘,而砂爷当时又忽然爆出有个宠爱的情妇怀孕,因此人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了砂爷身上,说是因为病秧子朱烨挡了新太子的路,才被悄悄处理掉的。链岛唐家闻听此讯自然大发雷霆,当家唐定鑫亲自带人给妹妹吊孝,永联帮精锐出动了两百多人,完全是要撕破脸大干一场的架势。
“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三大幸事,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妹夫你的想法。”灵堂之上,唐定鑫语调平静,话却冷得直掉冰碴子,“恭喜砂爷登上朱家掌门的位子,可惜舍妹命短,只有受苦的命,没有享福的运,早早就给你的心尖儿腾了路。她福薄,我唐定鑫也无话可说,可阿烨是我的亲外甥,我不能看着他被人当绊脚石给弄死。砂爷,叫你的人积点德吧,把阿烨放出来,我带他回链岛,这辈子我唐家养着他,他病秧子也罢,没出息也罢,只要我唐家还没死绝,就不让他受这种委屈。”
砂爷年轻时风流成性,海城人尽皆知,但没人知道的是,他对自己的发妻却是由始至终是敬爱有加,当成自己半条命的,被唐定鑫一番诛心的话说出来,当场就喷了血。
唐定鑫却只是冷笑一声,带着人占了灵堂,亲自给妹妹守夜。谁也没想到的是,次日清晨砂爷从医院回来,一纸诊断书送到大舅哥面前,竟做了永久性结扎手术。
“大舅不必这样生气。那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已经叫人处理了。”砂爷脸色灰败,眼神却炯亮坦荡,“阿烨是我唯一的儿子,没有他,就没有朱家,这次如果不能平安将他找到,百年之后我会将所有遗产捐助出去,一分不留。”
饶是唐定鑫杀伐决断,还是当场动容,当下向妹夫赔礼道歉,为自己昨天急怒攻心口不择言深深后悔,从此朱、唐两家齐心合力,联手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朱烨的下落。
一个多月以后,蛛丝马迹渐渐显现,终于隐隐指到了章家准掌门——章觉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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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烨本人对于十年前那件事的记忆非常模糊,一方面是因为年幼,另一方面他从被绑架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连续数月都没有真正清醒过,根本不知道自己到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
他对整件事情的认知都来自于事后砂爷的讲述,以及他自己的推测。
那天章觉希指使手下在放学路上绑架了他,用氯仿迷晕以后便丢在了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里,本打算在一笔大生意上要挟砂爷,谁知唐家忽然出手,逼得朱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找人,在黑道上开出惊天赏格,完全是一副不计代价誓不罢休的态度。
章觉希收到唐家要来海城的风声,就感觉事情有些脱出他的掌控,眼看事态一再扩大,怕事情败露以后受到两家的联合封杀,便决定改换策略,将朱烨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一来摘清自己,二来离间朱家和唐家的关系。
所谓处理,一个是杀人毁尸,一个是转移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章觉希千错万错,错的最离谱的就是没有选择前者,而是决定将朱烨悄悄弄出海城。也许他对砂爷恨得太深,觉得杀了朱烨也不能泄心头之愤,也许他只是一时脑抽,下不了狠手,总之那晚他找了个亲信,将昏迷不醒的朱烨倒手给了一个黑道中介,这个中介又将他倒了七八手人,最后以八百美金的价格卖给了一个越南蛇头。
因为朱家一向注重隐私,朱烨又深居简出养得娇贵,从没几个人见过他的样子,因此事情匪夷所思地顺利。也是合该朱烨命中有此一劫,那晚他被送到港口的时候正好蛇头有一班船出货,他就被打包塞进了最后一个位置,连夜送到了位于泰国的一个人口贩卖中转站。
一旦出了国门,想找个十几岁的孩子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在普通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孩子被改名换姓,贴上标签明码出售,三岁之前的小孩运气好的话还可能逃过一劫,被无子的人家收养。十岁以上的就几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世界各地的有钱人买走,偷偷豢养起来作为“宠物”,或自己享用,或作为礼物赠给有相同嗜好的同伴。
无论如何,都是九死一生。
也就是唐家和朱家这样在黑道上呼风唤雨的大家族,换了别家朱烨可能就这么消失了。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朱家的所有生意都陷入了瘫痪当中,砂爷调动了所有能用的手下,唐定鑫也最大限度调配了永联帮的人手,双方联合起来把全球的人口贩卖市场跟过筛子似的篦了一遍,小弟们几乎是拿着朱烨的照片跟那些关在地下室和仓库里的交易对象一张脸一张脸地对,最后终于在伊斯坦布尔的一家破旅馆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太子。
得益于朱烨孱弱的身体,他一出国门就一病不起,辗转多处都卖不出去。蛇头本想丢他下海,又舍不得那金光闪闪的八百美金,何况朱烨长得极为标致,正是华裔小男孩里最好卖的类型,便忍着肉疼给他请医生治疗,希望治好了卖个大价钱。
不过蛇头给他治病可不是为了他身体健康,只是希望他短期内看上去卖相好罢了,因此用的都是虎狼之药,为了欺骗买家,还会在有人来“看货”的时候给他用一点兴奋剂。于是当砂爷亲自飞到伊斯坦布尔的时候,朱烨的健康状况十分糟糕,心率衰竭,神志不清,患有多种寄生虫病,还染上了轻微的毒瘾。
当地医生断定他活不下来,即使活下来精神恐怕也不太正常,砂爷二话没说用专机将他连夜转移到美国,重金聘用权威的内科和精神科医生为他治疗,辗转数月才保住了他的性命,继而回到海城后续治疗。
当朱烨终于恢复意识,可以认出砂爷,管他叫“爸爸”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年之后了。这半年里海城黑道可谓天翻地覆,经过朱、唐两家的努力,章觉希绑架朱烨的证据被一一收集起来,送到了章家掌门——章老爷的面前。证人供词、交易收条、监控器录像……连章觉希都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计策居然有这么多的漏洞,而自己亲信的手下,忠心居然这样不堪一击。
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章老爷以章觉希是自己的独生子为由,请朱家网开一面,可惜砂爷并不买他的帐——章觉希是独生子,朱烨比他还独,章家好歹还有两个堂兄弟,朱家到了这一辈就只剩下朱烨一个人了,现在砂爷做了绝育手术,朱砺虽然实质上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但因为朱家家规规定外室之子不能进族谱,他并不算是正经的朱家人。说来说去,章觉希此举差不多就是让朱家覆灭的节奏了。
章老爷走投无路,只好打起了自己太太的主意,勒令老婆带着女儿去朱家求情。因为唐娥娥死时还没这档子事发生,她临终前曾托付砂爷照顾自己这个远嫁他乡的小姐妹,砂爷虽恨不得章家全部死光光,但不忍背弃对亡妻的承诺,不得已退了一步。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章觉希被他亲爹打断了一条腿,弄瞎了一只眼睛,变成了永久性残疾,从此失去了继承掌门的权利,只享受家族分红,不过问家族事务。而原本由他掌管的那部分产业,则由他的堂弟接手。
经此一事,章家元气大伤,原本可以和朱家平分秋色的家族支柱产业——军火走私被砂爷彻底侵吞,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朱烨作为整件事最大的受害人,因为身体原因,以及砂爷的刻意保护,完全没接触到这场腥风血雨的黑道斗争,当他养好身体,再次回到学校上学的时候,章觉希已经被送到北欧去“养病”了,由始至终,他都没见过这个让他差点丢了小命的大仇人。
“你大哥又怎么了?”朱烨对被绑架那段时间的经历没有记忆,但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会头疼,点了根烟抽上,问章韵希。
“他……被朱伯伯抓起来了。”章韵希犹豫了一下,低声说。
朱烨眉头一动,问:“他不是一直在北欧,已经定居了吗?怎么会被我爸抓起来?”
章韵希脸色一红,道:“对不起烨哥,这件事我和我妈也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半年前我大哥已经从北欧回来了,而且开始接管家族生意。”
朱烨抽着烟,半眯着眼睛看着章韵希,不说话,章韵希无法直视他的目光,瞄了一眼抱着小葵花喂饭的墨斛,掩饰地干咳了一声:“烨哥,我们去外面说吧,二手烟对小孩子不好。”
朱烨点头,端起烟灰缸示意她跟自己来,穿过客厅走到外面的廊檐下,下巴点了点临着花园的美人靠:“坐。”
章韵希依言坐在美人靠上,朱烨却不坐,将烟灰缸放在围栏上,倚着柱子抽烟。
“烨哥……”章韵希开口,却被朱烨打断:“韵希,我提醒你一句,大人的事应该由大人去解决,一旦你插手了,就不再是小孩子了,明白吗?”
章韵希一愣,继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凄然道:“我以为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妹妹。”
“当然。”朱烨淡淡笑了笑,道,“不过我毕竟不是你的亲哥哥。”
“在我心里你一直比我的亲哥哥还要亲。”章韵希急道。朱烨又是一笑,淡淡道:“傻姑娘。如果我在你心目中真的比你亲哥哥还重要,你今天又怎么会站在这里?”
章韵希红润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眼神中透着迷惘慌乱,嘴唇抖了抖,道:“我、我妈妈……”
“好了。”朱烨毕竟看着她长大,心里虽然失望,也不忍心看她痛苦,道,“说说吧,你大哥是怎么回来的?据我所知当初你爸可是跟我爸发过誓,这辈子都不让他踏上海城。”
章韵希低下头,表情又是难过又是痛苦,道:“爸爸老了,这两年身体渐渐垮下去,上半年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今年春节了。大哥半年前以探病为由悄悄回来了一趟,之后就再也没离开。”
朱烨“哦”了一声,章觉希的行动还真是隐秘,跑回海城居然没有被他发现,看来他安插在章家的眼线能力实在不怎么样。
章韵希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家的事,前年我大堂哥在南美遇袭,连婚礼都没来得及办就死了。去年我二堂哥又迷恋上了一个日本艺妓,宁愿放弃继承权和她去北海道结婚。家里接二连三出这种事,两个叔叔都很生气,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风声,说这一切都是大哥刻意安排的,大堂哥的死是他一手策划,二堂哥那个女人也是他经手介绍。”
朱烨不由得佩服章觉希,这货还真是身残志坚,一只眼一条腿,远在北欧还能搞出这么多事,果然经一堑长一歪智,蛰伏了十年越发变态了。
“叔叔们跟爸爸讨说法,但又拿不出证据来,只好不了了之。我爸老了,两个堂哥先后出事,他不想章家连个像样的继承人都没有,正巧大哥回来探病,求他让自己留下来,他就默许了。”章韵希愧疚地道,“烨哥,这件事不是我刻意瞒着你的,我大哥知道我和我妈跟你们家的关系,对我们瞒得很紧,要不是这回出事,他们大概会一直瞒着我们到大哥拿到继承权的那一天。”
朱烨对章韵希的话倒是不怀疑,换成他他也会这么做的,抽完一根烟又点上一根,问:“你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章韵希道:“你上次在赌船上出事,是大哥的人做的,朱伯伯查到了证据,这次连我爸都没有通知,直接下手掀了大哥隐居的山庄,把他给绑走了。”
“他?”朱烨简直不敢相信章觉希有这么大的手笔,居然敢在朱家控制的海域向他出手,慢说他身边保镖众多,就算真的得手,他们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消灭所有证据?以为砂爷是吃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