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传奇老去（六）
但弗里蒙德在最后一瞬间对罗巴尔发动的反击，在身体还没彻底瓦解之前，他用异能弹出了一发空气弹。
这一发威力不甚强的空气弹打在了罗巴尔的肩膀上，虽然这一发空气弹比起前几发根本不值一提，但却也将罗巴尔整个肩膀，连带着半个左胸，直接射爆成血水。
只要是人类，任何人经受这一击都不可能存活，就算是那个被颂为传奇的猎人也不例外。
罗巴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放声大笑。
“哈！血族的大公一定没想到会死在我这个人类手里吧！感觉如何！”
喉咙里的血水让他的质问模糊粘稠，但这丝毫不影响罗巴尔的兴致，这种程度的致命伤根本无所谓，只要他意识还能清醒两秒，那胜利就是他的，不，是他们的！
更多！更密集的斩击！
“斩”的概念在弗里蒙德所在的空间纵横，弗里蒙德的身体在眨眼间化作纷飞的血雾。
三秒已过，罗巴尔挥出了所有的斩击……他已经榨干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了。
如果是以往，在耗尽所有精神力时，他总会感觉到无比疲惫，而且身上痛得要命，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坠落在云端，温热的感觉流淌在身体里，仿佛泡进了温泉。
湛蓝的天空在罗巴尔眼中逐渐变得朦胧，他依稀看到了安娜的影子，过往的画面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过去，他记起了和安娜背靠背战斗的感觉，对方发丝间的馨香……还有那双迷离的眼神。
罗巴尔的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朝地面坠落，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却像重新过了一遍人生。
旁边废墟中柳夕月冲了出来，她扑向罗巴尔，抱紧对方，就地打了个滚。
她来迟了，她如果来得更早一些，或许就不会这样。
她的切去暗影之尾同样克制弗里蒙德，如果她能来早点一点，结局大概会比现在更好。
“罗巴尔……”
柳夕月皱着眉头看着怀中的老人，他的血液迅速流出，那伤势救不活的。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柳夕月低声问。
罗巴尔缓缓眯起眼，视线穿过柳夕月的肩膀，眺望湛蓝的天空，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似的，微微扬起了嘴角，连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真美啊。”他喃喃道。
他眸子在最后一刻亮起了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光彩，但又马上暗淡熄灭……连一点神采都没了。
柳夕月表情复杂，她轻轻将罗巴尔放在地上，四面八方涌出了猎人，他们将罗巴尔团团围住，看着这个老人，表情沉默而坚韧。
柳夕月挤出人群，走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弗里蒙德，弗里蒙德身体已经像松软的沙堡那样寸寸崩坏，下半身和双手的末端已经变成一团雪白粉碎的灰烬，老化之刃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持续爆发出来，岁月以几十万倍的速度从他身上流过。
他的身体正在坍塌。
弗里蒙德眼珠子转向柳夕月，笑了一声，脸颊坍落一块。
“你们赢了啊。”弗里蒙德说，“也算是……不错的结局吧。”
说完这句话，弗里蒙德的身体彻底瓦解成了一滩灰。
“结束了。”
柳夕月长出一口气，抬头望向苍穹的边际，一种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真是……惨烈的胜利啊。”
……
清扫敌人的残余势力，足足花了三天时间，终于，这场战争告一段落了。
连秦毅都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赢了。
秦毅站在东园街公共服务大楼的天台上，纵览这整座城市，下方一片狼藉，远处坍塌的建筑和滚滚的浓烟笼罩了半边天，血和火布满了东临的整条街。
不光是东临市，恐怕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吧，秦毅暗自想道。
这副场景似曾相识，秦毅知道，这是他在预知梦里看到过的场景——傲慢所创造的世界被拯救之后的结局画面。
现在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上次终末之景出现的时间，天空没有变红，太阳也还是白色的，这代表周围那些城市的死亡人数在仪式举行的标准之下，唤醒古老之血的仪式被他亲手阻止了。
他终于赢了。
“哼，现在你站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秦毅的脑海中响起了傲慢的声音。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很糟糕，但我感觉还不错。”秦毅嘴角上扬，脸上浮现出微笑。
这一刻他如释重负，仿佛肩上的千斤重担被卸去了一般。
曾经，他觉得傲慢创造的世界是很糟糕的，但经历了这么多次死亡，度过了这么多次危机，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这一刻，他看着眼前的城市，只感觉心情畅快无比！
毕竟这个城市本来是应该被毁灭的，虽然现在也挺糟糕，但比起世界毁灭要好太多了，秦毅如此想道。
唯一的遗憾是这一次艾达没能活下来，否则的话，他就不用重来了。
不过自己既然能赢一次，那么就能赢第二次，只要下一次安排好细节，就能直接救世，或许连罗巴尔也不会死。
而且，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烈阳公异能的具体效果，下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艾达出事。
咯吱~
身后天台的破铁门被打开，柳夕月走上了天台，她也是伤痕累累身上的伤痕大多数已经结痂。
柳夕月表情复杂地看着秦毅，感慨地叹息一声。
秦毅转过头瞄了对方一眼，抢在对方面前开口道：“虽然死了不少人，但是我赢了。”
“这样真的好吗？”
柳夕月走到秦毅身边，定定地看着下方。
虽然秦毅的确拯救了世界，但也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多出来的总计数十万的血仆，这些血仆又该何去何从？他们现在帮秦毅打赢了这场战争，但秦毅却没有在战后安置他们的方案。
这些血仆最后都会因为渴血症状而发狂，最终成为猎人们的猎物……而这些人在最开始，也只是普通的平民而已。
处理这些人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一旦处理不善，那将掀起有一场战争，或许这一次战争不再会毁灭世界，但巨大的伤亡必然是无法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