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在此共赴阳台之梦罢
魔女对不二的话深信不疑,当下将遁速提升至极,拉着不二就折返向南方狂遁而去。
岂料得方遁了数十丈,磅礴的威压气势如巨山灌顶一般狂涌而至。
“地桥境后期以上的修为!”
不二只与那威压稍作接触,便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大概猜测出了这苦脸修士的境界。
想想魔女是三纹黄角,相当于人族通灵境后期修士,便算能越级而战,至多与地桥境初期的修士相仿,自然不是苦脸修士的对手。
正苦苦琢磨如何应对,忽然四周天空一阵赤炎炎的红芒狂闪。
抬头一看,那苦脸修士不知动用了什么法宝,竟将二人罩在一片巨大的红色绸缎之内,四面八方的生路统统堵死。
“二位,得罪,得罪!”红绸之外,响起了一个老者徐和的声音,话中饱含愧疚抱歉之意。
……
光线明朗的密室之中,南秋赐和唯梦坐在颇为软和舒适的椅子上,浑身被不知什么材质的火红色细绳绑成一个粽子。
在这密室内,木、水两种灵气充盈浓密。
南秋赐暗自猜测,此地多半处在某一段水木灵脉之上,而且附近还建造了上等的聚灵阵法。
此刻处境不明,他便试着联络戒中人。
对方并没有回话,但是反馈了一条重要信息,这已经足够他暂时保持镇定,细细思量怎么拖延时间。
唯梦则在目不转睛瞧着密室的另一角,一个浑身是血,伤疤遍体,完全看不清面庞的男子。
但瞧他身后血淋淋的半截尾巴,便可推断此人也是雪精族人。
再看他满身鲜血淋漓的模样,血肉模糊的面孔,着实有些渗人。
唯梦却莫名其妙地觉得似曾相识。
方才,在黄色大雾之中,这血疤男子一直在暗中跟踪二人。
每当二人遇到危险,他便会出手相助。
待度过危险,又悄然隐没,全不知其所为何。
唯梦曾试着将他请过来,与二人并肩作战,血疤男子却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声不吭地离去了。
直到遇上那个人族修士,唯梦和南秋赐全然不是对手。血疤男子再一次赶来相救,结果一并被抓到这里来了。
“多谢阁下相救之恩,”唯梦好奇之下,忽然开口,向血疤男子问道:“我们从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刀疤男子早就背转过身子,面朝墙坐。听了唯梦的话,更是浑身一哆嗦,蜷缩成一团,闭口不言。
“这么怕我?”唯梦虽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愿强人所难,目光灼灼看了他半晌,才转头瞧向南秋赐:
“南兄,方才将我们抓来的人族修士,你可曾相识?”
自从被南秋赐救走之后,唯梦便一直试着与他说一些话,但大多时候,南秋赐都不作理会,或者只用寥寥几句话作回复,让她实在不大好受。
唯梦有时候心想:“何苦要这般作践自己啊。”
且不说她原本身份尊贵,是众星捧月的雪精族公主。
便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儿家,也不该这般低声下气的讨好旁人。
可偏偏怪了,怪的离谱。
自从与南秋赐意外相识,又被他不慎之下触碰了自己的尾巴,唯梦就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
每每瞧见他,心脏就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狂跳,只想与他亲近,听他说话,与他谈天说地。
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安静的待在他身旁,也再好不过。
“我是不是中了邪啊?”
她无数次地问自己,并试着从魔障中拔离出来。可只要一看见他的面庞,听见他的声音,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千百次拔离未果,她索性决定顺从心意,不再逃避躲闪。
“老天将我生得这般绝顶美丽,又养成我这般讨喜的性子,难道连一个人族男子也拿不下么?”
她心中攒了一团不甘心的旺火,非要用这把火将南秋赐点着了才好。
“不认识,”
南秋赐的声音却仍是冷冰冰的,似一盆冰水泼来:“人族的修士多了,我才见过几个?”
“你说话总是这般冷漠无趣么?”唯梦叹了口气
躲在墙角的血疤男子听了,忽然浑身一阵抽搐,少许捂住脑袋,发出了沙哑又干枯的笑声,笑声之中全是失落失望的情绪。
不一会儿,笑声硬生生止住,稍过一会儿,竟传来了隐隐的抽泣之声。声音极低,微不可察,却明显可以感觉到那血疤男子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唯梦纳闷他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正瞧着发愣,忽然密室的门被打开了……
……
不二和魔女紧紧挨在一起,被火红色的细绳紧紧绑住,在半空之中身不由己地急速飘荡着。
身后则是那个苦脸修士,默不作声紧紧跟着。
这火红细绳便由先前那巨大的红纱所化,似乎是某种材质坚硬的三阶法宝。一旦被其困住,法力便极难调动,二人显然受制于此。
那魔女回头冲着不二扬了扬眉毛,意思是:“事到如今,你有什么好办法,别藏着掖着了。”
不二苦笑一声,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当真倒霉到了极点。
就在不久前,他试着将神识内探,可见识海中淡黄色的帛书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意味着其上所承载的“祸至心灵”神通已然可以使用。
另一卷黑白帛书却还在加速恢复原本的颜色,大概还需要一些时候。
他反复思量,是否该试着使用那“祸至心灵”神通,看看待会儿会发生什么。眼下,自己还可以调动神识,那帛书便可自动抽取内海中的法力,应该不会受到这火红细绳的限制。
问题在于,如果用了这神通,固然可以晓得未来可能遇到的危险。
但也意味着,将一次性损失接近五分之一的法力。
倘若待会儿再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迫不得已又需要动用黑白帛书的“瞬息而至”神通,他所有的法力都会被瞬间抽干,整个人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苦思半晌,终于拿定了主意:“谁晓得这黑白帛书什么时候能够恢复?眼下若是能提前知道待会儿发生什么,早些想出应对之策,才是上上之选。说什么随机应变,且行且看,看着是稳妥之举,但等到危险真的来了,被打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悔之晚矣?”
当下,注了一道神识在那淡黄色帛书之中,那帛书果然在顷刻间吸走了他大把的法力。
却没料到,待吸够了法力,那帛书黄芒一闪,再一次变成了透明的颜色,却根本没有给不二提供半点关于未来的提示。
如此一来,他先前一番精打细算居然落空了,心中自然大为失望。
三人又在大雾之中行了数里地,忽然瞧见前方一片光亮,大雾倏地散开,可见一面高不见顶的山壁,壁上有个大洞。
那苦脸修士将二人双眼蒙住,送入洞中,一路轻飘飘地七拐八拐。
不二再睁眼时,已然到了一处密室门口。
苦脸修士驭了一道法力将二人送进了密室之中,轻轻落在两张软椅之上。
不二一落座,便瞧见唯梦也被绑在屋中,身旁还有个人族男子,仔细观察样貌,正是顾乃春门下,早已叛宗的大弟子南秋赐。
“唯梦公主?”他登时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唯梦苦笑:“公主还是免叫了。至于怎么来的这里,我也是一头雾水。”
不二眼见唯梦还好端端活着,自是松了一口气。
再一想,便算活着又能如何,落在这怪异的苦脸修士手中,谁晓得待会儿会遇到什么情形。
他又瞧向南秋赐,只见其闭目养神,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于是,向着南秋赐的方向努了努下巴,自是暗问唯梦,是不是他从法场上将你救下的。
唯梦点头回应。
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总算遇见一个熟人,唯梦稍稍缓解苦闷的情绪,问起不二如何来到此地。
二人一问一答说了几句。
魔女美眸瞧向唯梦,自然惊讶之极。
她原先在法场之上也曾目睹唯梦风采,但毕竟离得很远,又只能看见刑车架子上露出的一个脑袋,未觉得多么稀罕。
今日咫尺之近,所受视觉冲击更甚,只觉得这女子论起容貌之美,当真是稀世罕见。
看着不二与她交谈,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听了半晌,才笑道:“二位还是说点对我们眼下处境有用的罢。”
“我之前知道你的,你们两个总是在一起……”唯梦向她微微点了点头,轻轻一笑,便算是打了招呼。
话未说完,那苦脸修士也缓步走入密室,眉头紧皱,满面愁容,向几人拱了拱手:
“各位,我今日将你们强行绑来,实属迫不得已,还望多多见谅。”
那魔女见他这副万事好商量的和气模样,索性直言笑道:“阁下,既然心怀歉疚,为何不解开我们身上的绑缚,大家好事好商量。”
苦脸修士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会儿,我自会将你们的绑缚通通去掉,由得你们随意折腾。”
说着,一挥手,驭了一道疾风,把那血疤男子送到了密室之外,合上门,才向四人拱手说道:“我有一事,烦扰经年,还需四位相助一二。”
四人皆是觉得有些纳闷,更觉得此人言谈举止皆是怪得很。
唯梦到底和气一些,开口回道:“前辈修为如此高深,我们又有什么帮得上你的?”
那苦脸修士忽然满面通红,一张厚实的嘴唇开开合合好几回,一副扭扭捏捏不大痛快的样子,半晌终于叹了口气:
“各位,我厚颜请你们在这密室之中欢好一番,共赴阳台之梦,登上巫山之巅,便算帮了我的大忙。”
……
云隐宗。
李青云飞身遁至掌座峰,第一时间便将门下三弟子常不言唤了过来:“今日是岳衡宗掌门齐可休的收徒大典,你且备一份厚礼,我亲自去道贺。”
常不言气道:“岳衡宗不过是与本宗一般的中等宗门,哪里需要师傅您亲自道贺?这姓齐的割了咱们西南的灵脉,宗内的师兄弟们气愤不过,您何苦要涨别人家的威风。实在不行,看看顾师叔他们哪一个得空,代您去罢!”
李青云挥了挥手,示意他抓紧去办,又叹了口气:“你懂什么?拜佛要拜在平日里,他现在白得了本宗的灵脉,虽然在宗盟规矩上无错,但道义上毕竟亏了我等。”
“待本宗有朝一日,在宗盟里翻了身,找个大佬一撮合,他惦记这些七七八八的情分,那西南的灵脉说不定还有还转之机。”
常不言心道:“早只如此,让魏不二代表本宗参加傀蜮谷大典不就得了,这还得怪你慧眼不识珠。”
心里如此腹诽,但到底还是转身准备厚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