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奇耻大辱
便在老伯灵识探过去的一瞬间,那绿色光团猛地一颤,似乎受了惊,在不二内海中一通疯狂逃窜,那老伯的神识一阵急游,经过好一番折腾,总算摸着了那绿色光团的一角。
再往后,那光团逃得更加迅猛,老伯一时无奈,也只好将神识从不二内海中撤了出来。
虽然他只观了冰山一角,但在接触瞬间,立时觉见一股浩荡又充满生机的气息狂涌而来,仿佛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的生机涌动,这才对它的根脚有了一丝模糊的判断。
他反复思量后,便与不二说道:“据老夫所知,数万亿年之前,宇宙诞生之后,诸千界面演化过程之中,天地间除了无穷无尽的生灵,还孕育了一些天地灵物,譬如一些罕见的天地灵气,异火,神光,灵水,等等之类。”
“我猜测你内海之中这一团绿色,多半是某种罕见的灵气。我曾看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曾在我宏然界出现过的百余种天地灵气,其中有一种名为【坤震复气】,或简曰【复气】。”
“起源似乎是在太上远古时期。某一次春回大地、万物苏伸时,一位通天大能借此感悟“生之道”时,将大名鼎鼎的‘起源七气’之一【起灵气】引动而来,收入体内,进而悟出大道本源,呼出了一缕生之大道之气息,转经不知千百万年,灵智开启,又划分成数千道散去,现今流落在诸千界面之内。”
“据我方才惊鸿一瞥,感受到这一团绿气之中,磅礴的生机涌动,很有可能便是这【坤震复气】分出百道中的一缕啊……”
那老伯越说越兴奋,简直要长篇大论,把这【坤震复气】的根脚刨到祖坟上。
“来头这么大?”
不二听的一惊,连忙问起最紧要之处:“也不知有什么用处。”
提到这个,那老伯一时停住了话匣子,少许才道:“这我也不大清楚了,往前似乎很少有人收服此气,故而没有流传其神通功效。我看的典籍上也没记载,只说【坤震复气】‘源寒冬远去、春回大地,往万物复苏、生生不息’。要我猜测,它的神通多半与植物和异兽有关。此气既是上古大能感悟生之大道所生,其内必有大道真意,多半对主修类似大道的修士修行,具有极大助益功效。”
不二便道:“那于我而言,岂不是没有太大的用处。”
“你懂什么,”老伯回道:“这些天地灵物,哪一个没有一些或大或小,鬼神莫测的神通?只看所得者机缘如何,这道【坤震复气】是被冰凤纹身收入你体内,想一想以这种悟道境存在的眼光,都愿意耗费心神去捕获,神通岂能差得了。”
“只不过这【坤震复气】现在寄生你内海之中,我也无法助你查验功效。你往后修行之余,自家多多尝试,想办法将它收服,再找一些灵草奇兽试一试,总归会有所收获。”
不二听罢,沉识内探,看着内海中的那道绿色光团,有些欣喜,又有些发愁。
喜的是,这道【坤震复气】来头这么大,想来日后定能派上大用场。愁的是,它如此容易受惊,只怕轻易不能收复。再者,也不知那冰凤纹身将它收在自己体内,究竟是何用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往后数日,不二便在树洞中静静等待常元宗修士的封禁结束。既然没法修炼《易经》残卷,便干脆试着收复那道【坤震复气】,大抵便是用法力将它困于一处,然后用神识探入,可惜那【坤震复气】似乎可以穿越法力的围障,不二跟它耗了数日,始终没有进展,反倒把自己搞的烦闷不堪。
木晚枫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因老伯不愿意让旁人知道他的存在,不二便也没有将她唤醒。
不过,开门境修士尚不能长时间不吃不喝,便只好定时给她喂一些流食,灌入嘴内,用法力引导入胃,生命体征便可维持稳定。
期间,那常元宗修士的神识数十次扫过这一带,每一次都有老者事先提醒,早做防范,便是有惊无险地渡了过去。
月许之后,这些修士已许久不来此地骚扰。
那老伯便猜测封禁已然结束。不二心想此番离宗,全未与宗门报备,李青云还在给自己张罗通灵境的庆贺道场,只怕十分不妥。
便与老伯商量一番,自己先离开树洞,一路小心翼翼往本宗山门返去。果然再未遇到常元宗的搜寻修士。
约莫离山门还有十多里的时候,远远瞧见山门之上,一艘直径足有数百丈的巨大飞舟在半空遮天蔽日地荡着,飞舟之下则是一头三阶天鳘驮着周身,四周乌云滚滚,一派阴暗。
不二吃了一惊,立时想起自己在“祸至心灵”幻境中所见的情形,想这些常元宗修士果然还是来本宗搜查了。
便猜想这些人定然要把这一段时间内在云隐山脉附近出现过的弟子尽数搜查一番。想起张有胜知道木晚枫回宗之事,也不知有没有交待出去。
正寻思着,便瞧见数十个身着常元宗服饰的修士,自云隐宗山门中飞遁而起,一窝蜂地钻入飞舟之中。
少许,那三阶天鳘发出一声“嗡”的一声低沉鸣叫,驮着飞舟便飞快向东方离去。
待其身影不见,不二才径直返回宗门,值守弟子认得不二,匆匆将他放了进来,道了声魏师兄,苦声道:“您这回不在宗内,可真是运气太好。”
不二便问他怎么回事。
那值守弟子回道:“月许之前,常元宗首峰不动峰的何放长老带着数百个常元宗弟子,突然驾临本宗,便说何长老的小儿子在云隐宗属地境内被人劫杀,非但把云隐山脉封禁一月,还强行拿了本宗弟子的花名册和近日内山门出入记录,把本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查一遍。宗内不管是掌门,院主,还是诸位弟子,全部跟犯人一般被审过,每个人的储物袋都被翻出来,逐个查验。师兄弟们皆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二听罢,愤慨之余,也不免庆幸。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那些常元宗修士既然拿了山门出入记录,像我这样刚刚外出的弟子,有何处置。”
“所以要说您运气好,”那值守弟子拿出了月许内的进出记录给不二。
不二看罢,只见上面并没有自己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
那值守弟子道:“多亏了当日值守张师兄机智,眼见大事不妙,便把近两日进山门的记录悄悄毁了去,只留下再往前一些日子的,对常元宗便说这两日并无弟子出入。掌门又对着花名册,逐个指出不在宗内的弟子去向何处,便说你在西南开荒,也算蒙混过关。”
不二这才松了一口气,寻思这张有胜平常倒是死板,关键时刻机灵一把,倒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便对上次他将自己拒之门外的事情怨气少了些。
又寻思既然掌门为自己找到了去处,多半也为木晚枫寻到了借口,想来也不必再多担虑。
“如此说来,此事就这么罢了?”
“哪会这般轻易?”那弟子叹了口气,“那些常元宗修士搜查一番,仍未找到元凶,但又不肯就此罢了,拿了十几名可疑弟子,说是回宗审问,这才离去了。”
上一次,何天仇拿走的几人尚未放归,这回何放又带走一批。
云隐宗的弟子说被拿走就被拿走,说查就查,连掌门带院主个个遭辱,此乃自古未有的奇耻大辱。虽说常元宗霸道惯了,但云隐宗也真是流年不利。
再加上贾海子和古有生之事,只怕往后数年,宗内弟子在外行走,都要抬不起头了。
那弟子又说掌门叮嘱过了,若是不二回宗,请他去掌座峰一趟。
不二听了,心想掌门只怕要问自己这些日子的去向,难免训责一番,好在他早就有了应对,便丝毫未作拖延,径直上了掌座峰。
与门口弟子通禀一声,进了正善殿的大门,便瞧见里面空空荡荡。
过了少许,李青云从殿后遁来。
云隐宗此番再遭奇耻大辱,李青云虽然养气功夫不浅,但脸色看起来也十分不好,仿若大病一场,实不勘言。
见了不二,他果然问起这些日子去了何处。
不二便说通灵境时的主修功法尚无着落,故而去外地的坊市和拍卖行寻找机缘。
李青云想了想,便与不二说道:“通灵境的主修功法的确干系重大,你现今可有收获?是否需要宗门派遣专人帮你出力。”
不二心下感动,便回:“现在主修功法已有所获,只差一些基础阐释,已经知道去何处找寻,不必麻烦宗门为我操心。”
李青云点了点头,又与他叮嘱道:“自家修行事关重大,有机缘自当抓紧。不过,往后若是离宗日久,且需记得与宗门报备一番。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应对。况且,离宗报备,也是本宗总规之一,不管是院主长老,还是门内弟子,都应严格遵守,无一例外。你是聪明人,不必我多说。”
李青云说得虽然隐晦,但不二却听得明白。
他所指便是此次常元宗突然盘查之事,倘若不二半路突然回宗,被常元宗拿住,自己的说法与宗门对不上,岂不是惹下麻烦。
而且执法长老元贞若是要就此事追究,只怕不二也少不得一顿责罚。
但看掌门师叔的话风,似乎不打算继续追究,想来是因自己在西南灵脉上立了大功,暂且还在偏袒自己。
不二心中便想,加上在月昔山时候,把释灵点借给钟秀秀的事情。自己已经接连两次犯事。虽然都是形势所迫,但实在是有点过了头,往后可不得轻易再做这些犯规越矩之事。
李青云点到为止,不再多言,又问起不二修行之事,顺道给他点拨了几句,便是进入通灵境后,主修功法一定要与自己的大道相契合,否则到了地桥境之时,大道与功法两相矛盾,道基不立,镇海兽大道道种不成,一切悔之晚矣。
虽然那树中老伯早就与不二讲过此事,但不二仍是躬身聆听,百无厌倦。
正说着,忽然殿外传来弟子的通禀声:“元贞长老求见!”
李青云便说请进。
元贞进了殿门,一眼看见不二,当即开口斥道:“魏不二,你外出一月,不与宗门报备,本应罚去寒冰洞受罚,但掌门师兄惦记你在西南的功绩,这才要我从轻发落,你回去之后好生反思。下次再犯,绝不会轻饶。”
不二心想果然如此,便点头答应。
李青云笑道:“好了好了,我方才已经训诫过了。你有何事?”
元贞撇头去瞧不二。
不二见此情形,立时明白二人所商之事不方便自己知晓,便主动请示告退。
李青云道:“不碍,我待会儿还有事与你叮嘱,你便在一旁待着。”
元贞这才说道:“没有旁的事,便是关于此番派去西北的通灵境弟子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