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自订姻亲
沉折朝形骸看来,形骸道:“安佳姑娘,你又要怎么整我?”此言一出,又被安佳捏了一把,痛的龇牙咧嘴。
安佳道:“我有恩必报,知错就改,先前把你当做坏人,委实是我不对。我带你们去普修古墓,算是报答你们。”
沉折道:“你信不信她?”
形骸道:“她虽刁蛮,不知礼节,倒真不像坏人。”
安佳哼了一声,道:“你才刁蛮无礼呢,人家对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态度。”
形骸又道:“小人看人,人人是小人。”
安佳气往上冲,道:“孟行海,你别不知好歹,本姑娘花容月貌,却愿意作陪,你还要怎样!”扯住形骸手腕,又挠又抓出气,形骸叫苦不迭。
沉折道:“够了!”两人一惊,登时安静。
沉折道:“形骸,你用放浪形骸功替她治断足,安佳,你指明前路,若耍花样,我把你抛下海去!”
安佳对他又怕又恨,但却又想跟去瞧瞧,做个鬼脸,道:“行海哥哥舍不得我,对不对,行海?”
形骸愁眉苦脸,道:“我不是舍不得,我是心肠好。不然你又说我是色鬼。”
安佳嘻嘻笑道:“你就是色鬼,不过色鬼也没什么不好。”
形骸暗叫冤枉,但她夹缠不清,说多了又要挨挠,于是装聋作哑,扶着她坐倒。安佳抬脚给形骸看,道:“把你那放浪形骸功使出来瞧瞧吧。”
形骸鼻子稍嗅了嗅,脸上又挨了一爪子,低声喊痛,安佳道:“你这狗鼻子不许动了!本姑娘的脚香得很。”
形骸道:“是,是,不管香臭,我都不在乎。”说罢捏她脚踝,一来二去,已摸清她骨骼伤处。他对自身骨头可操纵自如,对旁人骨骼亦有治伤之法,划破指尖,滴两滴血在肿起部位,血渗入其中,活血化瘀,不久已然消肿。
安佳惊喜道:“想不到你是个小郎中?”
形骸道:“我本就有济世救人之心,加上这妙手回春之艺,说是郎中,并无不妥。”
安佳起身,蹦跳两下,痛楚全消。那被形骸救的女巫医竖起拇指,赞不绝口,其余海民也颇为高兴。安佳道:“你们回去找红爪,我跟他们坐另一艘船。”众海民点头弯腰,恭送三人。
洞中那艘船是鲤鬼老所用,他虽是海水中的土地爷,但是半人半鱼,仍需船只渡海,加上此人贪婪爱财,这艘船竟布置得颇为舒适。
那船首像是个熊头,形骸刚提上铁锚,那熊头飘了过来,对形骸道:“这丫头暗怀鬼胎,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形骸心知这熊头是他自身疑惑,导致幻象,暗问:“她又有什么诡计?”
熊头笑道:“她是想跟你回去,做你媳妇儿。”
形骸怒道:“休得胡言!你这是白日做梦!”心中又想:“可这熊头是我自个儿的念头,莫非安佳所言不错,我真觊觎她美貌?真是天下第一大荒谬!”
熊头哼哼道:“我有言在先,莫说我不提醒。”形骸一眨眼,那熊头不见了。
安佳瞧瞧沉折,再瞧瞧形骸,见两人都在发呆,问道:“你俩走火入魔了么?”
沉折道:“我已知那古墓岛大致方位。”形骸知道是他见到那熊头所告,道:“如此一来,倒不必安佳姑娘犯险。”
安佳急道:“咱们都说好了,不能抛下我!”
沉折摇头道:“途中有礁石暗流,需这女人提点。”
形骸点点头,不再反对,沉折转动风帆,船驶出海岸。安佳对形骸恨恨耳语道:“我不许你再赶我走!”
形骸道:“此去当真凶险,颇有可能丧命,姑娘真是要如此报恩?这可太仗义了。”
安佳道:“总而言之,我跟定你了。非但要跟你去古墓,还要跟你回龙国,回你家,你讨我做老婆!”
形骸吓得不轻,道:“你....这....这是什么话?”暗忖:“她莫非中了那熊头的邪?不好,这船大有古怪!”
安佳见沉折远远站着,想必听不到两人之言,但仍不放心,将形骸拉进船舱,道:“我本是龙国西岸拂云远省人,你听口音听出来了,对不对?”
形骸道:“我只知你龙国语说的这般好,不像是腾族海民。”
安佳道:“我是被你们龙国纯火寺的高手赶出故乡的!那些人动用龙火神功,想要杀我,若非红爪相救,我四年前就死了。”
形骸奇道:“这是为何?他们为何要杀个小姑娘?”
安佳咬牙道:“因为我....练成了月火玄功第二层,绽放一圈月华,被人认了出来,纯火寺的人说我是妖邪,不容于世,派龙火功的高手,要将我活生生烧死。”
形骸“啊”了一声,道:“他们真能忍心?纯火寺听说乃教宗至尊,正气浩然,除妖降魔,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安佳道:“红爪说,龙国纯火寺一直如此,若在国境内发觉练月火玄功的,都被视作妖邪魔头,非杀不可。我们这月火玄功第二层并无诀窍,得自天授,年岁一到,遇上惊险之事,立时自己觉醒,月华会止不住的外泄,体型也变得与野兽相似。每年龙国中不知有多少兄弟姐妹被纯火寺捉住杀了。红爪他偶尔潜入龙国某地,总要逗留许久,找寻存活的月舞同胞,救回海岛去。”
形骸皱眉道:“这件事是纯火寺错了,大大的错了,不管如何,不该对一小女孩下此毒手,更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只因月火功杀人。”
安佳道:“对啊!我也恨得要命,所以一瞧见你这龙火贵族,跑到这么远来,便以为你是来杀我的,你也别怪我啦。”
形骸登时释然:“这确实也怪不得你。”
安佳轻笑一声,又道:“我原本是拂云一位府伊的女儿,拜静悟山的雾尘道人为师,修炼拳脚功夫。现在想念爹娘,又不能回去,心里能不难过吗?所以啊,我要跟你回龙国,你是龙火贵族,权利极大,前途光明,说出话来,旁人不敢不听,你先收我为小奴,过两年讨我为妻,我有了遮掩后,便能悄悄回家看爹娘师父了。”
形骸道:“这事可不容易,万一你被人认出来呢?又或是你无意间使出月火玄功了呢?我这人本事差劲,可保不住你。”
安佳道:“我早就想好了,我问巫医讨了秘药,可把头发染成黑色,年纪大了,谁能认出我来?而这月火玄功,我已能收放自如,到了城里,太太平平的,又何必打打杀杀?”说到此处,满眼喜悦。
其实安佳心底另有一番心思:她在这西海群岛之中,因是月舞尊者,倍受崇敬,被奉作月仙使者,麾下信徒众多。可荒蛮之地,风吹雨淋,海兽出没,男人粗鲁,女人粗野,用具粗糙,礼俗又十分粗陋,她从小都是大家闺秀,吃的用的皆是一流,之后漂泊在外受苦,早就觉得日子太苦,过不下去。如今好不容易遇上精通龙火功的善良少年,正是她脱困归乡,返回人间的大好良机。
她满怀期望,故而不愿与两人分开,若她能帮两人大忙,这两人重情重义,当然也不能回绝她的恳求。那沉折对女人太凶,人又精明,她不指望,但这孟行海傻乎乎的,长相不差,武功高强,却打不还手,正是个当丈夫的料。
形骸总觉得安佳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道:“我瞧你在西海过的不错,倒也不必....”
安佳一板面孔,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谁说我过的不错了?这衣服难看死啦,我皮肤这般滑嫩,都被海风吹得干了。若不是天生美人胚子,多半已变得又老又丑,往后那可怎么办?”
形骸道:“我家里已替我订了娃娃亲了...”
安佳登时如遭雷击,呆了半晌,怒道:“你把那婚事给我退了!”
形骸道:“我也想退,只是自己做不得主。”他想起息香德行,对她避犹不及,哪里敢讨她为妻?而且她也瞧不上形骸,两人都无此意,这娃娃亲倒未必作数,但不知父母有何话说。
安佳咬牙拍头,道:“这样好了,咱们回去之后,你就说我有了你的孩儿,把那小贱人吓跑....”
形骸魂飞天外,急道:“不行!”
安佳喊道:“怎么不行?自古华山一条路,若不如此,咱们怎能成亲?”
形骸道:“你我才十四,怀不得孩儿!况且我是正人君子,怎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安佳摇头笑道:“你不知道,我在西海见的多了,十三岁就养娃娃的都有。你就说是酒后失控,我也不怨你,大不了挨你父母一顿鞭子。。”西海族民在海上讨生活,若非夭折,寿命也不过五十,故而男女皆早熟。
形骸大喊不妥,安佳自也羞怯,不提此事,另想其他主意。两人年纪都小,阅历不足,不通世事,所想皆是些异想天开、没头没脑的办法。商量半天,形骸道:“还不如跟爹娘直接说了退婚,息香多半也不愿嫁我,这就一拍两散。”
安佳喜道:“你早说嘛,害我差点被你占了便宜。说你是色鬼,当真不假。”
形骸冷汗直冒,想:“我是不是色鬼,天地可证,你这丫头倒未必不色,日月可鉴。”
两人走出船舱,见阳光洒洒,从云间落于海洋,沉折仍在掌舵,身形稳定,好似一直没变过。
安佳想:“得再设法说服这沉折,别拆穿我与行海的把戏。”
正斟酌间,只听沉折说道:“那息香品行不佳,确实非你良配,她曾与木格酒后亲吻,举止不端,此事多人目睹,我也可替你作证。退婚之事,可一言而绝。”
形骸、安佳大吃一惊,满心羞愧,都想:“原来他一直都在偷听?这冷面鬼也好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