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麒麟赏
那叫飞英的少女领命而去。再过片刻,一辆宽敞贵重的马车停在众人身前,派若何携手安佳与葛长鸣,上了马车,又有人牵马过来,让形骸、沉折、缘会骑着,一行人遂离了港口。
形骸见这金树荷叶国中风景,心中惊叹,只觉大开眼界。这城中房屋造型奇特,矮的形若贝壳、法螺、珊瑚,高的是龙国风貌的亭台楼阁,榭观塔殿,百姓衣着尽显差异,贫民穿青衫麻衣,却裁剪得宛如虾壳鱼鳞,而城中富人穿绫罗绸缎、纹衣士袍,却又显得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
此荷叶岛之大,似不在银海岛之下。马车一路飞奔,街道清空,不得阻拦,也花了两个时辰方到宫殿。只见此宫殿好似一棵大金树,殿中其余楼阁似树枝一般,各处塔尖屋顶金光璀璨、辉煌圣严。殿外园林遍布水池,草坪齐整,绿意盎然,满是锦花奇草。
众人径直骑入殿门,来到朝堂,朝上众大臣早已等候多时,见了派若何,一齐下跪问安。形骸见派若何排场比红爪大上数倍,文武百官甚是精神,心想:“荷叶国似人才众多,比苏母山强上不少。这位女王陛下虽阔绰豪奢,但治国本事比红爪要强。她是学咱们龙火天国执政么?”
凡龙国宗族少年,自幼被长辈盼望觉醒,课业繁重,无所不学,连朝政史学也颇有涉猎,形骸又多读闲书,知道早朝时的模样。
派若何道:“免礼,免礼!我身边这位女儿,是苏母山的安佳,今后就是我们荷叶岛的金爪公主了。”
众臣皆贺喜道:“恭喜陛下,恭喜公主。”
派若何挥手制止,道:“如今大敌当前,先别忙着奉承我。安佳,长鸣,你们将此事前因后果都说出来。”
于是安佳又复述了苏母山沦陷之事,葛长鸣讲述沙铠波叛变之情,众臣闻言皆心魂巨震,大呼小叫一通,随后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形骸暗想:“若盗火教在朝中早有奸细,这其中又有谁早就知道了?”张望一圈,众人皆似情真意切,难以猜测。
有一宰相似的老臣出列道:“陛下,这盗火邪教到底是何来头?为何以往从未听闻?”
派若何道:“从龙火天国来了两位年纪小小的神龙贵族,他们之前也在苏母山,对此事来历更为清楚。”
众臣目光转了过来,沉折面无表情,似不想开口,形骸暗想:“能者多劳,师兄偏偏爱做哑巴。”只得将他们如何闯入普修古墓,如何经历金银府惨剧,如何找到那怀觅晨,又如何从苏母山逃脱之事如实说来,至于他们体内冥火渊源,自是一概不提。
那宰相心思缜密,思考片刻,道:“陛下,这位神龙贵族少年所说之事太过巧合,太过诡异,老臣实在颇难相信。他说这些盗火徒乃是死者苏生,却又能言行如常,老臣听闻世间确有死灵妖法,可万万做不到此节。”
形骸道:“那冥火并非死灵妖法,传闻是从天上盗下的神火,因此火未得天庭准许,故而只能用于残缺的死人。”
此言一出,众人又不寒而栗。宰相道:“陛下,此事还需三思而后行,若盲目召集一众月舞者来临,其中有不少可是咱们荷叶岛的冤家啊,他们一到,岂能不生事端?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即便有外敌虎视眈眈,仍需小心肘腋之患。”
派若何皱眉道:“我早有意与其余部族重修旧好,如今麒麟海有难,铁证如山,无可置疑,谁还会顾着私怨?况且红爪已死,凭他的名望,想为他报仇之人数不胜数。”
安佳忽然道:“母后,为何不找马炽烈呢?他若肯帮咱们,没准一个人就能将盗火教杀得落花流水。”
形骸只觉惊心动魄,暗想:“这马炽烈杀光了敌人,又会杀自己人了,而且他魂魄脆弱,杀的越多,越容易发疯,到时谁又能掌控得了他?”
派若何苦笑道:“若马炽烈一来,各部族祖上都与他有深仇大恨,咱们自个儿先得吵起来了。”但想了想,又道:“我需沐浴更衣,乘船去塔木兹岛,找塔木兹大师。”
众臣一听,皆宽眉露笑,肩上如卸去泰山,点头道:“不错,若塔木兹大人肯保佑咱们,盗火教委实不值一哂。”“塔木兹大人也不用亲自出手,只需唤来那位孔凤凰,难题就迎刃而解了。”“塔木兹大师长久不露面,也未曾显露神迹,如今遭逢大难,正好请他出山,露一手功夫,让大伙儿见识见识。”
形骸寻思:“这一次敌人来势凶狠异常,绝非一人所能扭转。无论是塔木兹与孔凤凰,也非与麒麟海海民并肩作战不可。”
葛长鸣急道:“陛下,盗火教筹备严密,手段卑鄙,这当口您万不可独自外出。”
安佳也道:“是啊,而且各岛上的月舞者快到了,母后还是留在岛上吧。”
派若何道:“我心意已决,刻不容缓。”拍了拍手,众臣中走出七人来,半文半武,形貌各异,眼神深湛聪慧。这七人乃是她麾下七位月舞者,皆是威名远播之辈,有两人武功更不在她自己之下。她道:“诸位还请立即替我去查探敌情,须知道那盗火教如今势头如何,何时要对咱们荷叶国动手。他们已得了苏母山船队,武力不容小觑。”
这七人答道:“我等必不负陛下所托。”快步走出殿去。
派若何又对一侍女低声耳语几句,那侍女退下,派若何再命众臣献计献策,商量许久,才下令退朝,同时招形骸、沉折、缘会、安佳跟着。
穿过后花园,来到一处清室中,形骸往里一看,吓得直冒冷汗:只见那渔父爷被死死绑住,塞在一大锅中烤。渔父爷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竟全不挣扎。
安佳、形骸道:“这是....为何?”
派若何笑道:“我恨这小神极深,早巴不得将他抽筋扒皮,碎尸万段,如今得了神谕,可算得偿所愿。这也是给你二人的奖赏。”
形骸道:“神谕?奖赏?”
派若何道:“我问过海神如何处置这恶土地爷,海神已有回应。”说着掀开一张帘子,帘子后有一巫婆打扮的老妇,头上羽毛上翘,双目紧闭,手上一个水盆,水盆上飘着贝壳、小鱼、海石,形成繁复图案。派若何道:“忽巫婆,麒麟神传来怎般旨意?”
忽巫婆道:“从卦象上来看,麒麟神说需将这渔父爷烤成灵油,为两位公子铸造神兵利刃。”
形骸奇道:“是....法蝶麒麟神大人?他要将这渔父爷做成兵器?”
忽巫婆道:“我也不知究竟如何,只是依照法蝶神指示而为。两位公子,请各持匕首,刺入这土地爷胸腔中。”
形骸虽知这土地爷罪孽深重,可此刻他全无还手之力,心下甚是不忍。他取一柄匕首,手掌发颤,想道:“我杀怀觅晨时,不也并未留情么?这渔父爷作恶远多于怀觅晨,我替天行道,又有何错?”
是啊,你连求饶的弱女子都杀得,为何杀不得这老贼?你这一路上已杀了太多人,又何必装作无辜胆小?
沉折将匕首刺入渔父爷心脏处,拍了拍形骸,形骸惊醒,不再多想,刺出匕首。
渔父爷身躯瞬间融化,似化作灵体,缠上两柄匕首上,形骸感到体内冥火激荡,也注入那匕首之中,匕首表面凸显阴阳雕纹,长了一截,变作三尺长短的长剑。
形骸“啊”地一声,长剑融化,变作铁水,将他肌肤烫伤,形骸痛彻心扉,险些晕了过去。
安佳忙抱住他胳膊,急道:“怎会...怎会如此?你烫的重不重?”
形骸只觉有钉子在扎自己经脉,咬的嘴唇出血,再看沉折掌中现出一柄金剑,那金剑上光芒隐现,生而复灭,轮转不休。形骸自己右手上有一道疤痕,那疤痕看似古怪文字,片刻间又消失了。
沉折神色困惑,问道:“你为何没得了金剑?”
形骸疼痛渐去,闷闷不乐,只觉上了个大当,道:“只怕是我功力不够,未能将这渔父爷尸体...炼成。”
沉折道:“我要这剑没用,还是留给你护身好了。”
形骸忙道:“这是做什么?这剑是你的,我有放浪形骸功,本也不需要什么兵刃。”
沉折瞧出这长剑极为锐利,有心相让,道:“让你拿着就拿着!你敢不听师兄的话?”
忽巫婆瞪着水盆,见图样变化,思索半晌,道:“此剑以小神躯体造就,又融合阳火神功,是为稀世罕有的星铁,名为‘苍龙’,需以持剑者本身真气驱使,若换做旁人,立时失灵。若持剑者功力越高,此剑威力也越强,可谓永无止境。”
沉折眉头紧锁,只得点头道:“多谢婆婆,多谢陛下。”又面向那水盆,道:“多谢神灵。”
形骸暗叹:“行海啊行海,你自认倒霉吧。你这人做什么都不成,难得麒麟神赠你神器,你却因放浪形骸功捣乱而功亏一篑,唉,难道是你动手时犹豫了,心存杂念,畏畏缩缩,反而受害....”
想到放浪形骸功,蓦然心中一颤,只觉右手骨头微微发颤,极为麻痒,似在经历剧变,一点点深入骨髓,这感受与那黑铁入骨时甚是相似。形骸头皮发麻,深怕自己愈发妖异,浑身骨骼变得异于常人,急忙压下这颤动。
但那颤动无法停止,他体内似有亿万蚂蚁爬遍了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