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同林鸟

  裴舟本与孟苏瑰是为一对,孟苏瑰虽也是秀丽佳人,却远不能与玫瑰相比。裴舟闻言惊喜,但念及与孟苏瑰近一年来深情厚谊,一时难以定夺,嗫嚅道:“这....未免....玫瑰师妹,非我不愿,我只听师尊安排。”
  孟苏瑰则惊怒交加,恨视玫瑰、裴舟二人。她早已将裴舟视作托付终生的伴侣,但见他未一口回绝玫瑰,反而面露喜色,心中悲愤实是无以复加。
  裴长生皱眉道:“玫瑰,你与行海相处不错,为何忽然争吵?”
  玫瑰道:“我这人当断就断,性子一向如此,总而言之,我绝不愿与他同行,若师尊硬要我陪他,请恕徒儿宁死不从。”
  众人见玫瑰急切固执之情,都想道:“定然是这行海做了极对不起她的事,不然她怎会这般难过?”
  形骸恼道:“我自诩对你问心无愧,你怎地说出这番话来?”
  玫瑰不语,只是目光灼灼,盯着六大掌门人。过了半晌,川武商点了点头,裴长生点了点头,威九丹点了点头,孟六爻叹了口气,道:“拜师兄,你说如何?”
  拜紫玄道:“裴舟,你与玫瑰同车,务必照顾好她。”
  玫瑰双手高举,欢呼一声,裴舟见她高兴如斯,也笑着连连点头,道:“师尊放心,我定舍命守护师妹。”
  孟苏瑰“哇”地大哭起来,扑入形骸怀抱,道:“行海哥哥,我随你走,再也不理那....那坏胚混账王八蛋了!”
  裴舟见她对形骸如此亲密,自也恼了,暗忖:“我只不过与玫瑰师妹说几句话,她竟对其余男子投怀送抱?罢了,罢了,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只一心一意对玫瑰师妹好。哼,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玫瑰师妹对我表白心意,我怎能看穿此女的真面目?”
  形骸暗忖:“苏瑰是我同族小妹,我自当善待她。”在孟苏瑰后背拍了拍,孟苏瑰与他贴得紧了些,哭泣声渐渐小了。
  拜紫玄道:“就这么着!还请诸位弟子铭记于此所学,不可轻慢,如此定可顺利过关。”
  裴橹问道:“请问恩师,这试炼到底要做何事?”
  拜紫玄道:“到了那边,诸位自会知晓。”
  众弟子下得塔来,来到镇外,见果然有七辆马车等候在外。众人分别入内,马车出发,下了山后各奔东西,不久已瞧不见其余人。
  形骸与苏瑰并排坐着,孟苏瑰心受重创,想着想着,又哭哭啼啼,似深陷其中,难以释怀。形骸叹道:“师妹,男女之情是空,夫妻之情是空,生死之约是空,离别之苦是空,处处是空,你又何必想不开?”
  苏瑰哭道:“你少说风凉话了,你又不懂我的心思!”
  形骸道:“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不也照样被玫瑰嫌弃么?”
  苏瑰一听,好奇心起,悲戚之情顿减,问道:“你与...与那不要脸的贱人到底为何吵翻?”
  形骸皱眉道:“玫瑰可并非不要脸的贱人。”
  苏瑰怒道:“她当众将你甩了,还勾搭有妇之夫,这还不是不要脸,这还不贱么?”
  形骸苦笑道:“裴舟师兄可并非有妇之夫。”
  苏瑰道:“你还装傻?师尊让咱们配成双对,就是要成就咱们姻缘,可如今....如今....”说着说着,想起两人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白头之约,又是眼泪汪汪。
  形骸道:“我也不知为何玫瑰会陡然这般绝情。我回思这几天情形,绝无一事会惹她这般憎恶。你多想也是无用,好在你与裴舟并无夫妻之实,也算不得吃亏,断了也算不得太晚。”
  苏瑰红着脸道:“我被他亲过了,摸过了,怎地不吃亏?”
  形骸叹道:“师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须知男女有别,礼大于天,若是正人君子、守节贞妇,即使情到浓处,也不会有逾矩之举。”
  苏瑰见他一本正经,忽觉好笑,嗔道:“你就没碰过玫瑰,亲过玫瑰?”
  形骸道:“吾心存正气,身有铁骨,目中有法,耳绝靡音,任凭她是仙女下凡,还是狐仙来临,于我皆如过眼云烟一般。”
  苏瑰哈哈笑道:“我知道啦,我知道为何玫瑰移情别恋了。是你这人太假正经,不肯抱她亲她,就仿佛她是天下最丑的女人,她自认美貌,又真对你有情,如何能够不怒?”
  形骸斥道:“胡说!我不占她便宜,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瑰摇头道:“行海哥哥,你不知道。其实咱们女孩子,若当真喜欢一个男子,巴不得把自己早早交给他,比男子还要急切呢。”
  形骸大惊失色,道:“你怎地有这般乖张不正的念头?休得胡言,休得胡言。”
  苏瑰瞧他惊慌模样,活脱脱一个带发修行的真和尚,只感好笑万分,登时忘了裴舟、玫瑰,不住出言调侃形骸,形骸摆出长辈架势,训斥她目无规法,苏瑰却不怕他,反而朝他抛媚眼、送飞吻,形骸奈何她不得,反将苏瑰逗得哈哈大笑。
  马车行一段,停一段,不久来到林中一处驿站,那驿站中走出一车夫,替换原先那人,令两人入内吃饭歇息。形骸看那车夫身形,低声对苏瑰道:“此人绝不简单。”
  苏瑰道:“是么,你如何看出来的?”
  形骸道:“此人周身散发些许真气,那是融融功提炼过的,可用符华法探查出来。”
  苏瑰登时想起符华法确有此用途,仔细一看,果然如他所说。
  那车夫突然笑道:“你二位眼力不错。我是这夜犬山的夜犬道人,特来此处,点化有缘之人。”
  苏瑰、形骸忙起身行礼,道:“海法神道教弟子,拜见这位前辈。”
  车夫道:“很好,很好,到底是教中的乖娃娃,礼数很全,我很欢喜。你二人可知此去试炼,将遇上怎般考验?”
  苏瑰忙道:“委实不知,还请前辈指点。”
  车夫道:“沿着此路,再行四天三夜,将到一处混沌离水,叫做云孔雀巢。那混沌离水中有一极厉害的风行元灵,叫做‘云孔雀’,灵气充沛,等若龙火功第五层的高手,你二人需将其降服,夺得她一根羽毛。”
  苏瑰大吃一惊,道:“第五层?这...这如何能胜得过?只怕反被它杀了。”她经过一年苦练,龙火功终至第三层,但由于练了瘦体功后,手足气力远不如前,加上未学会半点道法,如何能挡得住这等灵兽一击?
  形骸心想:“要胜这云孔雀对我不难,可对其余弟子而言却难如登天,神道教岂会出这般害人的难题?其中定有玄机。”于是问道:“前辈,我等全无胜算,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车夫伸出三根手指,指了指地面,抬起头,笑而不语,形骸恍然大悟,跪地向他磕了三个响头。车夫又望向苏瑰,苏瑰见地面肮脏,而这车夫神态傲慢,心下颇为不愿,但形骸道:“若不磕头,难以过关!”苏瑰这才照办。
  车夫大笑,取出两柄宝剑,赠给二人,道:“此乃‘问道剑’,是我神道教中道术士特有兵刃,还请两位收下,用以对付那云孔雀时,胜算就大了不少。”
  苏瑰、形骸甚是感激,向他不住道谢。回到车上,这车夫却不跟来,只念了咒语,那马车自行前冲,继续行进。
  苏瑰见这宝剑上有符文,于是以符华法缠绕上去,那宝剑嗡嗡作响,苏瑰只觉手足有力,似乎这宝剑将气力信念传给了她,真气又强了一分,她喜道:“原来教门都安排好了?”
  形骸点头道:“那夜犬道人或许也是本门中人。”
  再过一天,到另一处驿站,身在一处草地旁,那驿站里走出一垂棘道人,此人甚是啰嗦,硬要告诉两人那“云孔雀”的来龙去脉,但又东拉西扯,胡吹乱诌,苏瑰有数次听得不耐烦了,形骸花了极大力气将她劝住。
  终于这垂棘道人笑道:“这云孔雀最恨其父,正因其父抛了她母女二人,才令她幼年悲苦至极。”说罢取出一‘子母水晶’,赠给二人,道:“你二人将这水晶栓在长剑缨上,与她相斗之际,双剑合璧,那云孔雀就不会使出全力来与你二人为难。”
  苏瑰这才回嗔作喜,连连作揖,笑道:“多谢大仙指点迷津。”垂棘道人捋须一笑,说道:“小姑娘,须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到了我这儿,却是:谈笑间有克敌计,谈笑间有无上道。”说罢扬长而去。
  苏瑰怏怏道:“听得耳朵都生茧了,这老道不嫌自己话多么?”
  形骸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前方定仍有类似之事。”
  果真如他所言,到第三天晚上,来到又一处驿站,那驿站所在之地甚是荒凉,周围怪石嶙峋,枯树参差,里里外外没有半个人影。两人前后找了一圈,见一条斜坡,通往一处浅显山洞,那山洞中有事物闪着亮光,似藏着宝物。
  两人走向那宝物,走了一半,突然间,有无数长蛇从石头、树木后钻出,密密麻麻,吐出蛇信,盘在两人之前。
  苏瑰吓了一跳,拉住形骸,道:“快走!”
  形骸摇头道:“这蛇似并无伤人之意,咱们从中穿过,那宝物也非拿不可。”
  苏瑰急道:“行海哥哥,莫要贪财,毕竟性命要紧。”她见这蛇样貌恐怖,且数目千万,绝非人力所能抵挡。
  形骸道:“你还不明白么?咱们途中遭遇驿站,皆已是试炼,如今眼前这毒蛇也是试炼之一。若咱们不过此关,今后只会越来越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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