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绽放时

  众人出发,至天地山园林处,只听鼓声震响惊天,又见彩旗飘扬蔽日,比之先前两天更为隆重。龙国大内侍卫列队排齐,在外守备。阳光洒洒、万里无云,青山绿水,国士屹立,当真是龙马精神,威武英勇。
  到了擂台之间,见文官穿了朝服,武将身着铠甲,样貌齐整,也衬出地位高低来。今日决胜,前几天朝政忙碌者也抽空赶至,非瞧上一瞧不可。
  礼部尚书再度出场,“奉天承运、皇天眷顾”云云说了一通,再道:“今日群龙相斗,各显神威,实乃多年未有之盛况。臣不多言,唯有敬观而已,微臣斗胆,请圣上下旨开赛。”
  圣莲女皇换了身衣衫,绣有五色神龙,头戴凤冠,乃是五龙朝凤之意。她道:“瞧着这八位少年英雄,朕心头好生欢喜,如今孰高孰低,还请手底下见真章吧。”于是万众欢呼,举手起立,人群宛如浪潮。
  形骸暗叹:“外明内暗,表里不一。真章,真章,今日比武,是万不能见真章的。”
  息世镜穿戴一新,陡然腾飞,跃上擂台。对面倩影走出,来到息世镜面前。众人呼喊道:“是玫瑰女侯!当真好漂亮,好威风。”息世镜见是藏玫瑰,心头一喜,心想:“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容易对付,先用天狗食月胜过这一场,再用我那杀手锏对付藏沉折。”见玫瑰朝他拱手行礼,容貌美不可言,忙还礼答道:“师妹,昨夜见面,你我立场不同,在下不可与你交谈,好生遗憾。”
  玫瑰摇头道:“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息世镜被她一呛,一时难以回话,心下恼怒,定了定神,又道:“当年你来我神道教学艺,本有几分情分,如今又同我教为敌,在下为师门效力,不可手下留情,还请师妹见谅。”
  玫瑰神色冷漠,目光威严,道:“本不必留情,哪有见谅之说?”
  息世镜颜面上挂不住,道:“师妹,你先出手!”
  玫瑰点一点头,登时长剑出鞘,一剑斩向息世镜左腿,息世镜见她一剑如此快法,吓得不轻,急使气舞掌护体,挡下一招,随即全身红光如血,真气升空,使出天狗食月,朝玫瑰刺出剑招,玫瑰经历过战场厮杀,武功胆气皆远胜常人,使天兵派剑法的一招“神龙摆尾”,非但破解敌袭,立刻又反攻过去,息世镜连出重剑,丝毫不让。
  玫瑰所用剑法灵动轻巧,快捷无伦,而剑招又甚是狠辣,几乎毫无花巧。与她相比,息世镜借天狗之威,力气更大,出手更狠,往往一剑出手,剑风殃及十丈。可纵然他长击远打,力大势沉,玫瑰却凭借动作精准,剑招简练,全无惧色,更不吃亏。单以剑法而论,神道教自然远不及天兵派,两人拆了二十余招,息世镜已手足无措,功夫越来越无章法。
  裴若低声道:“这师妹剑法怎地如此高超?”她以往并非未曾与天兵派切磋过,但玫瑰身手显然远在她那些旧识之上。
  息世镜自忖这天狗食月的道法擅长肉搏拼斗,整个神道教弟子中唯有孟沮稍胜自己,本打算十招内拾掇下玫瑰,不料却反过来被她所制。他惊怒交加,仗着自己真气强横,护体更胜甲胄,孤注一掷,全力朝玫瑰劈出一剑。玫瑰一抬手,横剑格挡此招,砰地一声,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劲力散向周围,擂台破开丈许裂纹。两人皆纹丝不动。
  孟沮、裴若皆大惊失色:“息世镜全力一剑被这姑娘拦下来了?她臂力内劲也这般惊人。”
  息世镜暗叫“不妙!事到如今,唯有使出我所藏之道,立时胜她!”长剑在地上一划一挑,激起飞沙,挡住玫瑰,他人趁势跳开,取出道符,念咒焚烧。
  玫瑰本就在等他烧符时刻,微一冷笑,陡然加速,剑上真气凝聚,宛如龙形,刺透息世镜身上红光,将道符斩破,息世镜惊惧不已:“完了!这招使不出来!”霎时方寸大乱。玫瑰足尖闪着绿气,再使一招“花苍木青”,踢在息世镜脑门,息世镜一头摔出擂台,晕晕乎乎,再难以起身。
  正因玫瑰曾在海法神道教游学将近一年,对道术士的符华法了如指掌,心知道法越强,施展越久,道术士迎敌之际,往往先召元灵妖魔缠敌,再从容施法制敌。可这息世镜自恃天狗食月厉害,一贯仗此获胜,从未在半途施展更强更猛的道法,若他一上来用元灵抵挡,再使绝学,尚有取胜之机,但想要在近身搏杀中途使出,正犯了法家的大忌,登时被玫瑰捉住破绽,一击取胜。
  玫瑰站定,向息世镜再一拱手,等待下一强敌。形骸心想:“若圣上真要沉折师兄夺魁,玫瑰她万不该连胜到底。”朝圣莲女皇一瞧,果然见她愁眉不展。
  息世镜被人抬回,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神。孟沮道:“这姑娘应当消耗不轻,待我上去胜她!”
  裴若急道:“师兄,千万不可蛮干!”
  孟沮迎向玫瑰,说道:“师妹,我接你天兵派手段!”他见了息世镜落败场景,知道须得早出全力,遂立即运功,使出苍天无眼来。
  玫瑰微微一笑,朝他喊道:“缩头乌龟!”
  形骸与裴若心头一震,同时想道:“糟了!师兄最听不得这话!”当年孟沮在小蟠桃会上听见乌龟二字,立刻暴怒失控,险些酿成大祸。待事态平息,拜紫玄宣称众弟子再不可说出这“乌龟”“王八”之类的言辞。那时玫瑰也在场,她为人精明,将此事牢记在心,遇上孟沮,立刻以此对付。
  孟沮果然中招,怒道:“你说什么?”
  玫瑰又道:“缩头乌龟,缩头乌龟,息世镜抢了你心上人,还骂你缩头乌龟!”
  孟沮变作无眼妖后本就理智薄弱,受她相激,怒不可遏,真正似瞎了眼一般盲目直冲,玫瑰哈哈一笑,绕着擂台边上跑。孟沮身法迅速,眨眼间已赶上玫瑰,玫瑰回身一剑,孟沮暴怒之下,力气更远在息世镜之上,一挥手,玫瑰长剑飞了出去,孟沮再一扑,张嘴咬向玫瑰脑袋。
  裴若喊道:“师兄小心脚下!”但为时已晚,玫瑰左掌中伸出许多藤条,将孟沮双足缠住,孟沮身子失衡,扑通一声,摔在台下,竟就这样输了。
  玫瑰向孟沮鞠了一躬,道:“师兄,抱歉,力不能敌,唯有智取,得罪莫怪。”
  孟沮大吵大嚷,仍想闹腾,袁蕴长叹一声,扔出捆妖绳,再将他制住,孟沮复原后懊恼不已,垂头丧气,但倒也心服。
  裴若见己方两位先锋勇将相继落马,心知敌人棘手,无需藏沉折出阵,己方只怕也难以获胜。依照次序,该她出场,遂迈步走出。形骸劝道:“师姐,由我来吧。”
  裴若摇头道:“事到临头,岂容退缩?我裴若岂是怕输的?”遂走入场中,向玫瑰拱手。台上看客看见是她,皆喝彩道:“是及时雨裴若女侠!她与玫瑰侯齐名,这真是一场龙争虎斗!”
  玫瑰先望向裴若,又望向形骸,随后又面对裴若,道:“裴若师姐,久闻大名,我一直想见你一面。”
  裴若笑道:“师妹,听说你与本门孟行海师弟曾有一段良缘,只可惜未能如愿,是也不是?”她想先说此言,扰乱敌人心神,以期玫瑰失误犯错,自己便有极大胜机。”
  玫瑰微微一笑,拔剑出鞘,道:“师姐,请!”倏然剑生龙形,一道剑气快如离弦之箭,正是她胜过息世镜那一招。
  裴若早有防备,闪身避开,召出一只云孔雀,那云孔雀白翼震荡,狂风大作,将玫瑰吹得连连后退。裴若跳上云孔雀后背,升上高空,躲到安全之处,预备符咒,随后一个玄铜地钟罩落下来。
  玫瑰一躲,那大钟并未命中,但嗡嗡作响,玫瑰脑袋犯晕,脚下一个踉跄。裴若手一台一压,那大钟又压向玫瑰,玫瑰惊呼一声,朝后倒翻,钟声响亮,玫瑰身子摇晃,神色苦恼。这钟声若被凡人听见,会被震去三魂六魄,性命难保,但裴若此刻只针对玫瑰,旁人听了倒也无碍。
  形骸心想:“如此师姐身在高空,几可立于不败之地!妙计,妙计!我道术士就该如此施展道法!”
  裴若笑道:“姑娘,力不能及,就当智取,得罪莫怪!”说的正是玫瑰原话,说罢再催大钟追击。
  玫瑰倏然微笑道:“不怪!”双掌一推,掌心飞出木条,好似蟒蛇般将那大钟缠住,大钟一时难动。玫瑰手掌对准裴若,潜运融融功,领悟天脉法则,突然喝道:“退散!”
  只听云孔雀惊呼一声,身形粉碎,化作万千羽毛,裴若花容失色,心想:“这是....这是买椟还珠的道法,专门用来驱散元灵,放逐妖魔!她如何....如何会这高深法术?又为何全不用烧符?”惊骇之余,身不由己,从空中直落下去。
  形骸急道:“师姐!”眼见她就要摔得头破血流,玫瑰打出一掌,将裴若坠势化作横飞,形骸忙将裴若抱紧,身子一震,退了一步。
  观众见玫瑰孤身一人,连胜神道教三杰,将神道教逼入绝境,非但功力超凡,且聪明绝顶,无不佩服得无以复加,顷刻间疯狂拍手,大声鼓劲儿!再看神道教一方,仅剩下那独臂的孟行海一人,到了真刀真枪比拼的当口,再无人会怜悯于他,放他轻易过关。
  裴若脸色惨白,心道:“若是咱们四杰被天兵派这小丫头一人击败,回去之后,定会受尽嘲笑,几年内被天兵派压得抬不起头来。师弟这一场无论如何也不能败了。”再看形骸,他却望着玫瑰,表情甚是镇定,不知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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