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答是傻瓜

  白雪儿担心形骸,知道他独自一人绝无胜算,道:“但这时候已是火烧眉毛,仙子,可顾不了这许多了。”
  嫦风心下苦闷,又潸然泪下,道:“听说圣莲女皇强横霸道,将地母岛上每一寸土壤皆视为己有。咱们阎安虽然隐秘,离皇城也不算太远,她怎能容得下咱们?可别赶走了狼,又引来了虎。”
  白雪儿道:“但龙国繁荣昌盛,总比妖界的魔头好得多了。”
  烛九忽然说道:“咱们可以向灵阳仙求援!我有一位老大哥,他是一国之主,号称北牛,一身武功神勇绝伦,麾下猛将如云,若与安答联手,定能力挽狂澜。”
  嫦风愁眉不展,摇了摇头。烛九急道:“仙子,那位老大哥绝无野心,是个罕有的爽朗好汉....”
  嫦风望向那壁画,叹道:“妖魔欺骗咱们那些孩子说:实情并非如壁画上所言,不是咱们帮了这些野人。而是嫦楠祖先率兵攻入山谷,将野人们杀的几乎荡然无存,夺去了这神山,再掩盖了真相。咱们那些孩子本就极端不满咱们闭山锁国,对这谎言信以为真,义愤填膺之下,终于酿成一场大祸。
  当时,我孩儿问我:‘若非是咱们祖先手上沾满了鲜血,害怕遭到同样报应,为何对外界如此害怕?以至于龟缩不出,拒绝一切外人?’我...我无言以对,难道居于世外,就是心术不正,有违天理,也终究难永远太平么?”
  白雪儿、烛九同时说道:“仙子,你不可动摇。”“是啊,妖魔的谎言又岂能相信半句?”
  忽然间,远方惨叫声响起,噼里啪啦,似门窗碎裂,随即寒风大作,声如虎啸。嫦风骇然道:“怎么回事?”
  那高个汉子郭斌快步赶来,满脸是汗,惶急喊道:“是妖魔!许多妖魔闯进宫殿来了!”
  嫦风面无人色,难以置信,叫道:“城中有除灵阵,他们如何能来?”
  郭斌道:“不知怎地,除灵阵效用锐减!仙子,随我去密道躲着!”说罢看了烛九一眼,一时认不出她来。
  白雪儿想起陈若水,心急如焚,哭道:“姐姐....不会已被那妖魔杀了吧。”
  烛九拿出男子般的胆气来,道:“事到如今,不可多想,先保命再说。”
  郭斌一马当先,顺着长廊往宫殿深处走,乒乓一声,廊顶坍塌,十来个妖魔从破洞中跃下,皆是宽袍利刃,神情得意。
  郭斌取一柄斧头,使九转阴阳功,身上阳气如衣,冲向众妖魔,妖魔们四散躲闪,与他游斗,刀上寒气冰冷,身法极为狡猾。郭斌功力虽高,但妖魔阵法灵活,如一群狮子围猎一头水牛,郭斌难以突围,反而落于下风。
  烛九突然加入战团,施展紫目功,拂尘一通猛刺,妖魔们大声尖叫,被她刺伤多人,烛九再使断脉神功,将过往痛苦顺着拂尘送入妖魔体内,中招者惊恐万状,痛苦不尽,烛九旋即转动身法,将妖魔结果了。
  郭斌又惊又喜,笑道:“姑娘,好功夫!”
  烛九经过这一路上接连奇遇,身上真气充沛,借助断脉神功、断翼鹤诀与齐宫鲜血,龙火功终于突破第六层境界,加上紫目功玄妙,断脉功强悍,武功远在那郭斌之上,加上打了妖魔一个措手不及,转眼逆转局面,连续重创妖魔。
  妖魔见局面不利,口发尖啸,传遍数里,不一会儿,又有妖魔从破洞跳下,聚集了二十余人,继续猛攻烛九、郭斌。
  郭斌喊道:“姑娘,你尽管放开手脚!”说着使出“九阳神盾”功夫,将自身阳气扩散开去,化作坚硬盾牌,护住烛九后方,替烛九抵挡寒气刀刃。
  烛九心中一宽,无后顾之忧,道:“多谢!”全神贯注,一招天镜照妖,将三个妖魔兵刃挪转,令他们互相残杀,妖魔慌乱起来,受伤不轻。烛九再使“观镜照剑”,数剑刺入镜中敌人,敌人痛呼大叫,翻身就倒。其余妖魔见烛九招式神妙难测,捉摸不透,登时不敢再上前。
  烛、郭二人正在苦战,又有两个鬼祟妖魔从嫦风、白雪儿身后绕来,隐去呼吸,陡然出刀,嫦风惊觉时已有些迟了,她将白雪儿一抱,身子一转,肩上、腿上一痛,已被刀刃割伤,鲜血喷洒在地。
  白雪儿颤声道:“仙子!”
  嫦风体内真气雄浑,但此生司职政务与道法,几乎从未与人动武,临敌经验匮乏至极,见妖魔狰狞凶恶,惊慌之余,只咬牙挡在白雪儿面前。
  白雪儿眸中泪光闪烁,心中感动,勇气倍增,心想:“仙子舍命救我,我也得竭力救她!”心意已定,纤臂一举,打出九转阳掌,一妖魔万料不到这瘦弱丫头掌力竟刚猛如此,砰地一声,肋骨折断,喷血摔出。
  一旁妖魔吓了一跳,一刀斩向白雪儿脑袋,刹那间,白雪儿生身形飘忽,幻影闪烁,正是梦魇玄功的行梦功夫,她造诣远不及形骸,但功夫本身玄乎其玄,那妖魔看得一愣,被白雪儿到他背后,九转阳掌劈落,那妖魔椎骨断裂,倒地不起。
  嫦风仙子喜道:“好孩子!”话音刚落,却见更多妖魔从大殿那儿跑出。烛九、郭斌一边,郭斌九阳神盾已然衰退,烛九也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妖魔则层出不穷,纷至沓来。
  白雪儿、嫦风赶忙跑到烛九身边,四人背对背靠着,面对四十来个白袍妖魔,皆感惊恐焦急。群妖哄笑起来,有妖魔指着嫦风仙子道:“这婆娘一死,除灵阵便算彻底破了,想不到这般容易。”
  一团红色网罩倏然落下,罩住这妖魔脸面,妖魔低哼起来,绿火一闪,身子干枯而亡。紧接着又有数道蛛丝飞向众妖,黏住头颅,汲取妖火,弹指间将妖魔杀死。
  嫦风、烛九等震惊万分,见那蛛丝汇聚到一双臂膀上,来者一身青袍,神色英俊森严。烛九、白雪儿喜道:“安答!”“侯爷!”
  形骸喝道:“群魔众妖,当真胆大包天,胆敢闯此宫殿,祸害无辜?”
  一妖魔头目喊道:“不管是谁,一并杀了!”
  形骸冷笑道:“放我青云侯在此,妖魔也休想永生不死,尔等不过是自寻死路...”话未说完,两侧妖魔挥剑出掌,瞬间杀至。
  形骸道:“胆敢打断本侯?”皱眉瞪目,语气不快,拍出数掌,掌力中暗含血水,在空中凝固成蛛丝,将来者妖火须臾抽干,他笑了一声,再将丝线化作长枪,嗖嗖声中,穿体破膛,杀敌无数,妖火宛如水流,汇入形骸双臂,形骸眼闪喜悦,动作越来越快,招式越来越奇。
  十招后,众妖魔死伤惨重,大感悚然,意欲逃窜,但却发觉踩入蛛网,根本挣脱不得。形骸手臂轮转几圈,妖火涌动,妖魔大声哀嚎,不久尽皆魂丧魄灭,真气散尽而亡。
  白雪儿奇道:“侯爷....侯爷怎地不对劲儿?”
  烛九见形骸动手时威风凛凛,英勇张扬,依稀就是当年草原上那熟悉、高傲、迂腐、热忱的少年,她心神荡漾,惊讶至极,满心喜悦,魂醉神迷,暗想:“为何一夜之间,安答他武功倍增,手臂完好,人也....人也全然变了?”
  她就是那时爱上形骸的,虽然这爱意不以形骸变得冷漠而消退,可陡然再见到当年的安答,却令这份爱更加高涨,更令人销魂。
  形骸此刻使得是冥火第七层功夫,将敌人杀死后,再用放浪形骸功将妖火占为己有,以妖火缓解冥火诅咒,这不过是权宜之计,难以长久,但却令形骸找回了久违的活力,他的心不再冷漠,他的灵魂不再卑微,他时时刻刻皆宛如与孟轻呓相处般热情快活。
  偶然间,他心想:“杀妖除魔是一回事,夺取妖火又是另一回事。我杀妖是为了正道,可非沉迷于贪食妖火之乐。”心底泛起一丝罪恶感,但他旋即压下,不复顾虑。毕竟人如野兽,果腹重要。
  他杀光群妖,仰天长啸一声,道:“痛快!痛快!”又自言自语道:“俗语云:‘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你岂可得意忘形?你给我收敛一些!”
  白雪儿笑道:“侯爷,你和谁说话啊?”
  形骸笑道:“当然是教训你这丫头。”说罢快步走上,摸她头发,揪她辫子,白雪儿惨叫道:“你疯啦!我又不是你那心上人!你别作弄我,我头发好不容易梳理整齐的。”
  形骸将右臂消去,望向烛九、嫦风、郭斌三人。嫦风、郭斌震慑于他超凡脱俗的功夫,皆露出敬服震慑之情。
  烛九登时想起自己化着妆容,羞不可抑,低头不敢去看形骸。形骸笑吟吟的看着她,说道:“贤弟,你瞒的我好苦!”
  嫦风不忙向形骸道谢,却替烛九解围,笑道:“你眼下知道了,不也刚好?”
  烛九不知所措的捏着手指,咬着嘴唇,形骸道:“贤弟放心,我这人宽宏大量、不计小过,你也莫太过愧疚,不过今后我不叫你贤弟,该叫你贤妹。”
  烛九勉力说道:“你爱叫我什么就是什么。”
  突然间,形骸一把将她紧紧抱住,烛九“啊”地一声,惊得浑身是汗,心花怒放,无数遍心想:“我...我这就把什么都给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安答与我好!”
  却听形骸嚷道:“贤妹,贤妹,与人拥抱,当真鲜美!”说罢放开了烛九,又用力把嫦风一抱。嫦风笑骂道:“哎呦,你抱我这老太婆做什么?”
  烛九怒道:“安答....你...你瞎胡闹?”
  形骸道:“怎地胡闹了?我这人最友善不过!”忽然抱住郭斌,郭斌哈哈傻笑,两人相互拍背,都说道:”老兄,你好!”“老弟,你好。”
  烛九气昏了头,顿足道:“不像话,安答,你吃错药了么?”
  形骸笑道:“吃错了,吃得又错又多!”一转眼,又把白雪儿抱住,高高举起,白雪儿尖声发笑,喊道:“臭师傅,臭侯爷!你这样对我,人家好伤心啊!”
  形骸将她往天上一抛,稳稳接住,高呼道:“谁伤心了?只要被本侯爷一抱,伤心全消,烦恼不扰,放浪形骸,自在逍遥!”
  烛九纵然失望,却也忍俊不禁,掩嘴一笑,嗔道:“安答,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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