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丑不外扬
利歌问:“莫非拜登...大帝统治之下,并非一片废土,而是广大的城池?”
水马牛道:“你们骨地长城的人见识太差,竟将我们那边想成这幅模样?井底之蛙,可笑可笑。”
辛瑞道:“城里全是...活人么?”
水马牛道:“不多,九成都是些死人,到天黑后才热闹起来。”他指着自己那大包小包的粮食,道:“我在城中有一间大客栈,这些吃喝便是要带回去,卖给活人吃的。近来骨地长城城门紧闭,我购置活人吃食可难了许多。”
澎鱼龙上下打量水马牛,道:“老兄,你身上功力可当真不差,只怕与我差的不远。”
水马牛道:“三位恩人也都了不起,莫看老牛我这副打扮,在金刚狮子城也算是一号大人物。”
辛瑞道:“咱们不识得路,你可否带咱们前往城中?”
水马牛望着包裹,叹道:“小姑娘,我爱莫能助,这些吃的在荒野中易于腐蚀,我与那老头儿僵了整整半天,已经耽误不少,非得加急不可。”
辛瑞眉头一扬,道:“喂!我们可帮了你的大忙!”
水马牛不由分说,大步走到庙外,取出一纸做的马车,口中念念有词,念完生效,纸马车登时变作一小马车,那车厢最多只能容下水马牛一人,再看那坐骑,也是一瘦骨嶙峋的半鬼马。
他道:“三位,后会有期,若能抵达金刚狮子城,我包了三位十天的食宿。”
辛瑞急道:“救命之恩,就抵得上十天食宿吗?你这和尚好没良心!”
水马牛道:“良心?良心能值几个钱?”但毕竟心中有愧,取出一块翡翠,抛到辛瑞手中,道:“拿着这护身符,和尚去也!”扛起行李,飞身入车,那半鬼马一步一脚印,初始吃力,但很快便健步如飞。
辛瑞冲着水马牛喊了几声,却又无奈,利歌说道:“由他去吧,咱们还得等师父与爹爹。”
辛瑞将护身符交给利歌,问道:“这是什么?”
利歌使符华法口诀,点头道:“护身符中的法力与通关文书是通用的,可以用此物修复通关文书。”
三人只觉这庙里处处透着邪门儿,可放眼望去,再无可供容身之所。利歌说道:“我守着,你们俩在此睡一会儿。”
辛瑞道:“大哥睡吧,我和你一同守夜。”
澎鱼龙虽为尖牙鬼,但是无酒不欢,嗜睡无比,与辛瑞大不相同,他笑道:“辛苦你们小两口了。”
辛瑞脸一红,瞪眼道:“你说什么?”
澎鱼龙揉了揉鼻子,挠了挠头,道:“没什么,没什么。”转身嘟囔道:“明明爱煞了他,却又欲盖弥彰,这可如何是好?”
辛瑞再想骂他,但澎鱼龙已躺倒在地,不久鼾声雷动。
利歌道:“大哥一贯没正经,你别放在心上。”
辛瑞闷闷地嗯了一声。
利歌看着地上那小沙弥泥塑,道:“刚刚那老者,或许是这小沙弥变得。”
辛瑞奇道:“你怎么知道?”
利歌说道:“小沙弥眼睛上的血迹,似是某种咒法,用来监视此庙情形,一旦发现有人暂住,立时变化,实施偷袭。”
辛瑞愈发惊讶,再度问道:“你如何知道?”
利歌转过一小沙弥泥塑,只见背后写着:“泥尸傀儡”,又用血字写了傀儡的用途,每个字比米粒更小,若非利歌双眼对血极为敏锐,万万难以辨别。
辛瑞嗔道:“我还以为你这等渊博,原来上头有些字。”
利歌道:“唉,我不懂装懂,你心照不宣就行了,何必无情拆穿?”
辛瑞笑道:“我偏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卖弄。”
利歌说道:“泥尸傀儡上说:这泥尸若染上施法者之血,可变作施法者化身,却未能施展施法者全部功力。看来那老者本尊更高强数倍,他到底是谁?既然是如此高手,为何要加害水马牛这客栈掌柜?”
辛瑞道:“你看,跟着你当真倒霉,还没找到正主,却又惹上了麻烦。”说罢又去看那泥塑,皆刻了同样的字。她好奇不已,走到那骷髅佛前,身子一颤,道:“利哥哥,你过来看。”
利歌赶来一瞧,见骷髅佛肚子上有一标志,那标志是一白骨手掌,先前月光朦胧,他们并未看见。
利歌问道:“这标志是何意?”
辛瑞握住利歌手掌,利歌感到她手掌发热,却又微微哆嗦。只听辛瑞说道:“川枭来过这儿。”
利歌不禁一凛,道:“解元城的那个大魔头?”
辛瑞点点头,道:“我跟随他许久,认得他的记号。川枭定然来过此处,这庙绝不简单!只怕....”她转过身,将泥塑一个个打烂,果然泥塑之下并非泥灰,而是小动物的骨架。
利歌问道:“川枭与那老者认识?”
辛瑞道:“嗯,多半如此。我非弄清楚不可。”
利歌见她神色愁苦,道:“你仍怀念那魔头么?”
辛瑞苦笑道:“怀念?不,我半点也不怀念,但我为他效力多年,他始终未教我他的真实功夫。”
利歌道:“那邪法本也没什么好学。”
辛瑞咬咬嘴唇,道:“我武功与川枭一脉相承,我想帮你,因此我要变得更强,足以保护得了你。”
利歌忽然间心头火热,脱口说道:“不,你已为我做了许多,该是我保护你才对。”
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心意相通,明白了对方眼中关切爱护之情,辛瑞脸上慢慢泛起红晕,利歌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他们虽在这冰冷绝望的死地,可却又皆感到说不出的温暖,道不尽的欣慰。辛瑞看着利歌,脸颊一点点朝利歌靠近,利歌心想:“桃琴、鹿儿生死未卜,我怎能.....”
眼前的姑娘太惹人怜爱,她就像上苍不忍利歌独自受苦受难,于是穷尽造化的灵气,塑造了一位梦中的情人、宿命的知己,命她降临,陪伴在利歌身旁。若不是她,利歌或许早在半路上便已崩溃。若不是她,利歌也许早就死于重重废墟之中。现在,他们都知晓、明确了对方的心意,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深深爱上了对方。他们彼此需要,他们彼此不舍,他们渴望永远在一起,哪怕前方有永不间断的漂泊与艰险。
辛瑞的嘴唇几乎吻上利歌的嘴唇,忽然,澎鱼龙张大嘴,重重“哈嘘”一声,这呼噜着实吵闹粗鲁,将气氛破坏殆尽。辛瑞忍俊不禁,扑哧一笑,骂道:“这醉鬼!”利歌趁机转过头,看着澎鱼龙,道:“大哥莫不是装睡?”
辛瑞笑道:“若他是装睡,你怎能看不出来?放心,他不是你师父,没那么多坏心眼。”
梁上有人怒道:“谁有坏心眼了?”
两人霎时满脸通红,抬头一瞧,见形骸侧身躺在横梁间,一手指着下巴,一手捏着酒壶,正全神贯注,望眼欲穿地看着他们。
利歌喜道:“师父,你回来了?”
辛瑞怒道:“你怎地现在回来?为何闷声不响地跑到上头去?”
形骸喝道:“臭丫头,我若不闷声不响,怎能人赃并获,将你勾引我徒弟这事抓个现行?”
辛瑞心头小鹿乱撞,羞涩万分,道:“谁....勾引你徒弟?”
形骸飞身落地,恰隔开了辛瑞、利歌,他一手按在利歌肩膀,道:“徒儿,为师亲身经历的苦难,这才换来血的教训。可谓字字血泪,倍受折磨,那段往事时时刻刻皆如蛆附骨,阴魂不散,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令我魂不附体,寝食难安。你一定要牢牢铭记。”
利歌听得如坠雾中,问道:“师父要我铭记什么?”
形骸眸中含泪,语重心长,道:“世上女鬼吸人血精,手段骇人听闻,无耻卑鄙,千万不可上当....”话未说完,辛瑞一脚踢中形骸屁股,形骸惨呼一声,飞了出去,将一面墙撞出个大洞。
辛瑞拔剑出鞘,怒道:“孟行海,你出来,我要刺你十剑!叫你屁股开花!”
利歌忙抱住她道:“算了,好妹子,算了。”
辛瑞道:“怎么能算?他骂我是....是....无耻下流的女鬼!”
窟窿中传来形骸微弱、惨淡的声音,他道:“我....何尝说你了?你自己对号入座,怪得了我么?”
辛瑞喊道:“这儿的女子,除了我还有谁?”
形骸叹道:“你孤陋寡闻,见识短浅,我说出来你也不信。况且我被人蹂躏糟蹋,失了清白之躯,这件事何等不光彩,我怎么会说?”
辛瑞又被他逗乐,道:“你失了....什么?”
形骸“啊”地一声,陷入沉默之中。
利歌苦笑道:“师父,你不全说出来了?你失踪的这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时,澎鱼龙打了个呵欠,披头散发地坐起,道:“怎地这般吵?我还没睡多久,你俩闹洞房呢?”辛瑞面如晚霞,抿嘴不语。
利歌道:“师父回来了。”
澎鱼龙笑道:“我就说老弟肯定没事。现在还有你那老爹,他一回来,大伙儿人就齐了。”
辛瑞忍住笑意,掩嘴说道:“刚刚....孟行海说他被...被人糟蹋蹂躏什么的。”
澎鱼龙奇道:“什么?竟有这等事?这可非得听听!”
破洞中,形骸说道:“辛瑞,你来看,此物或许与你有关!”
辛瑞笑道:“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是哪个女鬼....哈哈...霸占了你?孟行海,你不说出来,我和你没完!”
澎鱼龙也道:“是啊,大伙儿都是一家人,你说出来让大伙儿乐乐也无妨。最好再变出些好酒来助兴。”
利歌虽不催促,却也万分想听,只是碍于师徒之情,不便推波助澜,探听师父的倒霉事。
形骸道:“是川枭的事物,应该唯有你才看得懂。”
辛瑞惊呼一声,不再打岔,赶忙跃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