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老
怀淮水道:“这位祖师爷如此年轻,竟有这么大的本领,真是天纵奇才,与掌门人你郎才女貌,是天生的一对。”
刘琉璃也道:“祖师爷竟能开辟这样一番天地,当真胜似神仙了。”
白雪儿甚是喜悦:“这小丫头,小兄弟真会说话。”
刘琉璃又道:“却不知祖师爷他人在何处?”
白雪儿黯然道:“他到外头去啦,因为唯有他能找到击败圣莲女皇之法。而世间多得是疾苦,也只有他能力挽狂澜,拯救莫大的危难。”
怀淮水道:“他真舍得下掌门姐姐你么?”
白雪儿道:“舍不下又能怎样?他总是非走不可的。哼,我知道,我知道外头的花花世界诱人的很,危险的很。他独自在外闯荡,总免不了受那些个女妖女鬼勾引,一不小心,便会被狐媚子玷污了清白之躯。唉,这又有什么法子?我也是倍受诅咒,命运悲惨之人。我和他天残地缺,相爱相怜,正是一对谪仙侠侣,不求世人谅解,唯有彼此取暖罢了。”
那两人听她东拉西扯,长吁短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刘琉璃苦笑道:“不知掌门姐姐受了怎样的诅咒?”
白雪儿擦泪道:“我习练梦魇玄功,以至于美得异乎寻常、超凡脱俗,唉,岂不是天大的惨事?似我这样的人物,活在世上一天,便不知俘获多少懵懂少年的心,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美到我这等境界,直是罪大恶极,百死莫赎了。”
她大肆诉苦,似无休止,棉漫赶忙将她嘴巴掩住,笑道:“莫听她胡说。”又对白雪儿轻声道:“你再胡言乱语,他二人以为本派是一群无聊之辈,只怕不肯留下了。”
白雪儿哼了一声,只得怏怏打住。
拜过了祖师爷,白雪儿又道:“漫儿姐姐,你说本门之中,谁可当他二人师父?”
棉漫笑道:“迷雾师自然当由迷雾师来教,淮水,我虽比你大不了几岁,但却有不少东西能教你。”
怀淮水也仰慕她开朗豪迈的英雄气度,当即拜曰:“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棉漫喜不自胜,道:“我终于也是有徒儿的人啦。”又对刘琉璃道:“张轻羽师弟的功夫不在我之下,正可当你师父。”
众人于是前去演武堂找张轻羽,只见大堂之中,围着二十来人,圈子中有两人切磋,一人是孟建丽,一人则是张轻羽。这两人是形骸徒弟中的佼佼者,近年来突然开窍,武功突飞猛进,已习得了青虹派武学的精髓。
孟建丽施展道法,召来十八个妖界弓手,朝张轻羽射箭。张轻羽眼上遮一块布,身影晃动,将箭矢一一避过,看似险象环生,却始终稳若泰山。孟建丽竖眉瞪目,似有些生气了,自己上前,施展水行神龙擒拿手,真气犹如水墙,环绕于张轻羽身旁,张轻羽仍遮目无视,孟建丽娇叱一声,抓住张轻羽胳膊,同时一招“落日牛羊”,掌力如惊涛骇浪一般。
张轻羽微微一笑,身上金焰升起,好似长出一棵大树,孟建丽那一掌命中,砰地反震,令她手掌酸麻。张轻羽在孟建丽手腕上一拂,孟建丽不由得缩身后退,但张轻羽内劲如茫茫大海,持续不绝,孟建丽一直退到大堂末端,背靠墙壁,这才终于站住。
白雪儿暗暗敬佩:“轻羽这一掌力道拿捏得刚刚好,正令建丽退到墙壁那边,却又并未撞墙。他武功已远远胜过建丽,与我相差不远了。”
棉漫皱眉道:“为何建丽好像与轻羽有仇似的?刚刚那一招“落日牛羊”似要打得他吐血。”
白雪儿也不知缘由,道:“去问问清楚。”
这时,人群之中奔出另一少女,握住张轻羽手掌,轻轻摇晃,张轻羽笑了笑,揭开眼睛上的黑布。孟建丽见此场景,霎时露出凄苦之情,但那表情一闪而逝,唯有白雪儿、棉漫看得清楚。
白雪儿认出那少女叫做孟弦,今年芳龄十七,是青虹派众年轻弟子中所谓‘四小美女’之一,长得秀美淡雅,青春美貌,一笑起来便令旁人如沐春风。
白雪儿心想:“怎么回事?轻羽怎地与孟弦师妹如此亲热?”她最关心门中男女绯闻,本以为孟建丽与张轻羽是珠联璧合,最般配不过,不料眼前竟横生枝节。
张轻羽见白雪儿、棉漫、刘琉璃、怀淮水走近,笑道:“掌门师姐好,棉漫师姐好,还有两位新来的同门,觉得本门怎样?待得可还习惯?”
刘、怀两人见他亲切,也向他问安,对他武艺赞不绝口。张轻羽叹道:“唉,我狂妄自大,蒙眼与建丽相斗,实是不对。”
孟建丽走来,勉力笑道:“我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你何错之有?”
白雪儿叱道:“建丽,你刚刚那一掌不像是切磋,倒像是面对青阳教的敌人啦!若非轻羽的金焰神功大成,只怕已去了半条性命。”
孟建丽哈哈一笑,道:“他这般了不起,我料定伤不了他。我败了,彻底败了!”摇头叹息,语气略有狂态,向外走去。
孟弦道:“师姐她生气了么?”
棉漫道:“轻羽,你们到底为何要比武?又为何要蒙眼?你和弦儿师妹又是....又是怎么回事?”
张轻羽与孟弦脸上同时一红,众围观弟子也都神色复杂。白雪儿见他们都在笑,可眼神并非真诚。
葬火纹道:“他们在嫉妒。”
白雪儿心道:“为何嫉妒?”
葬火纹道:“女子中喜欢张轻羽的,嫉妒孟弦,男子中喜欢孟弦的,嫉妒张轻羽。”
白雪儿心下一凛,暗想:“这等争风吃醋之事,当真麻烦至极。轻羽二十四、五的人了?为何不肯老老实实,非要老牛吃嫩草?”
葬火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与孟行海年纪之距,与他二人相差正好一样。”
白雪儿俏脸一板,骂道:“闭嘴!”
只听孟弦黯然道:“都是我不好,我与轻羽师兄....一齐外出办事,杀了几个青阳教的奸恶之徒。师兄说起迷雾师中一门‘顺风耳’的绝技,若与本门的无心金猴拳心法配合,即使目不见物,也能出手致胜。咱们回来之后,我越想越是好奇,便求师兄他演给我瞧。恰好今晚轮到师兄指点咱们武艺,他便邀其余同门围攻他,随后,建丽师姐瞧见,不知为何,非要与师兄过招不可。”
棉漫道:“就算要过招,你与建丽是同辈同龄,为何还遮住眼睛?这不是羞辱人么?”
张轻羽也后悔万分,道:“是我自高自大,得意忘形,我这就去向建丽道歉。”
孟弦咬咬嘴唇,神态紧张,拉住张轻羽的手,道:“我也一起去!”此举甚是亲昵,已是情侣间的举动,张轻羽眸中闪烁着情意,表情温柔,并未拒绝。其余年轻同门显得愈发不自在,笑容僵硬,有些人脑袋低低的,可见心情沮丧。
白雪儿暗忖:“若你俩这般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地找过去,非把建丽逼疯了不可。真是讨厌,早知道便不该让男子教女子武艺,如此岂能不出乱子?”
葬火纹在她脑中说道:“你与孟行海不就是....”
白雪儿自知理亏,心中却甚是甜蜜,又暗暗道:“闭嘴!”她对张轻羽道:“你二人不必去了,棉漫,你告知轻羽收徒之事,我去找建丽。”
棉漫点头说好,白雪儿遂前往孟建丽住处。
孟建丽身居堂主之位,独有一间小屋,虽并不如何阔气,但被她整理得甚是整洁。白雪儿抵达时,见孟建丽已理好了行囊,走出门来。
白雪儿吓了一跳,道:“建丽,你这是....这是做什么?”
孟建丽眼眶一红,道:“师姐,我....我要走了,你代我向...向大伙儿道别吧。”
白雪儿一把抱住了她,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怎能离去?你若一走,不但有违本门门规,更伤了大伙儿的心,说不定便会有更多人走。”
孟建丽道:“人心无情,风水自转,师姐,你爱情圆满,实不知我心中的苦。”
白雪儿大声道:“我明白,我怎地不明白了?我见不到行海,心中的难过,有谁能知道?有谁能理解?旁人看我疯疯癫癫,痴痴傻傻,还不是因为我想他想得快要疯了?”
孟建丽低头道:“但你至少曾经....拥有过他,而师父也终将会回来找你。可我呢?我深爱的男人,却已爱上了更年轻,更美貌的女子。”
白雪儿道:“放....屁!那孟弦哪里比你年轻美貌?嗯,她或许年纪比你小一些,但相貌却胜不了你。而你功力深湛,驻颜不老,她天赋平平,龙火功也就那样。等过了十年,二十年,你仍然美若天仙,她却已人老珠黄,到时候张轻羽这混账定会追悔莫及,气的变成个大秃头。”
孟建丽被她逗乐,抿嘴笑道:“你不可这般说孟弦,她与轻羽彼此爱慕,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我....未能早些告知轻羽我的心思。”
白雪儿道:“师妹,你也忒善良了。我也是小老婆上位,不是好东西,明白这孟弦的心思,她与我一样,都是混球王八蛋,没安好心....”
孟建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怎地这般说你自己?”
白雪儿瞪眼道:“难道不是么?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本仙子我。我这人如此糟糕,而师妹你又是一等一的温柔贤良,这才弥补了我这乌烟瘴气的大毒瘤。若师妹你一离去,本门便离心离德,土崩瓦解啦。”
孟建丽抱着白雪儿,流泪道:“小傻瓜,你不必如此自损,好,我答应你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