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至太平屋
约升了五十丈高,到一密室,形骸见到一少年僧人,一青衣文士。那少年僧人正是曾经劫走鲁檀的恶僧川太行,而那青衣文士则是与息世镜一伙的龙火贵族,先前从形骸手中逃脱。
拜风豹指着川太行道:“他是我弟子。”又指着那青衣文士,引荐道:“这位先生是海法神道教的高人,号曰‘青衣雅士’。”
形骸久闻此人盛名,当年与藏家大战获胜之后也曾审判过此人,点头道:“原来是你。”
青衣雅士目光不善,似见形骸伤重,想要将他捉住,可眼下他陷入绝境,自身难保,只得强自忍耐。
川太行道:“师父,我在白国老头山庄中见过此人!他就是孟行海么?”
拜风豹喝道:“现在这境况,管他是谁,咱们若不齐心协力,唯有一死而已。”
形骸道:“那位老神仙呢?”
拜风豹道:“我们本在她家中好好躲着,但她突然将咱们统统赶出来,说若不救了你们,咱们也只能在外等死。唉,这也没法子。”
这世上神仙都有各自神府仙居,在自家中权力极大,能轻易将不速之客逐走。拜风豹等纵然身手不凡,可也只能任那位老疯神差遣。
孟如令道:“带我们去见她。”
拜风豹走到墙边,有一根向上的石梯,向上望不见尽头,众人沿着石梯向上爬,竟足足爬了三百丈高,只见另一突出的平台上,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壁。忽然间,那墙壁中起了波澜,露出一扇白亮之门,又听先前提醒他们的老神仙说道:“都进来吧。”
那门内景象正如形骸梦中所见,是一座水池环绕的神殿。除了那老疯神外,另有十来个神态痴傻的信徒,众信徒漫无目的的走动,又漫无目的的打扫。等形骸等人进入神殿,那入口旋即消失。
老疯神道:“好,总算又多了几个信徒,老婆子我又可清醒些了。”
孟如令想说:“咱们可未必成了你的信徒。”但念及她救命之恩,又觉得便当真信奉她也无妨。
形骸道:“老神仙,多谢相救,不知您尊姓大名?”
老疯神道:“我叫‘常阳仙子’,是这幻叶山山神。你们在我这儿大可放心,那暗流无论如何闯不进来。”
孟如令道:“你这儿是鸿钧逝水,龙脉并不隔绝,总...总有些隐患。”
老疯神哈哈笑道:“你莫要自己吓自己。当年他杀光了神龙骑,也没找到我这儿。”
孟如令松了口气,道:“但愿如此。老神仙,你可有伤药能医咱们的伤?”
老疯神道:“我自身难保,哪里还有替人疗伤的法力?不过多年来,我在山里捡了一堆破烂,你们可以在里头找找。”
形骸见她伸出两只手指,一根手指指着众信徒,另一根手指指着一旁的杂物,心想:“她说这些信徒也是她捡的破烂么?”原来这些信徒都是被她在梦中胡言乱语吓疯,随后被她拐走,来此侍奉于她。但此等人物信仰微弱,对她好处极为有限。
孟如令叹道:“罢了,还是我们自行疗伤吧。”
老疯神连声尖笑,声音阴沉,她拍手道:“你们这些信徒都不错,各个儿功力都强,老婆子我发达在即,不久又能呼风唤雨,心想事成。”
形骸伤势是冥虎剑所致,只能静养,以往纵然喝过蟠桃酒,此时也疗效甚微。孟如令倚靠在他身上,两人用琴瑟相和功互相调理,力气迅速恢复。
青衣雅士道:“仙子,你这儿可另有出口?咱们有什么法儿逃出去?”
常阳仙子道:“哪有这等好事?逃不走的,逃不走的。我这里只有那一个门。”
形骸道:“你这门离山顶是不是很近了?我或许可以劈山出去。”
常阳仙子怒道:“你先前险些把我这山搞塌了,难道还嫌不够?你若再有此念,我立时将你赶走!”
孟如令摇头道:“整座山脉连成一体,数百里的山石分担损伤,几乎坚不可摧,就算你青阳剑再强,只怕也难刺破一洞,除非一举将整座山毁坏。”
形骸沉吟道:“等我痊愈之后,咱们再试着突围,先用隐形功夫,能避则避,等实在避不开了,再仗剑硬闯。那暗流是死亡巨巫与无形仙灵融合之物,两者皆无法在乾坤中长久存活。只要一到山外,他便无法继续追踪。”
孟如令道:“他不能外出,就会转而向下,不断吞噬感染龙脉,终有一天,整个北方,甚至整个乾坤的龙脉皆会被他掌控,就算五行元龙或许有反制之法,但双方交战,也会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拜风豹嚷道:“都这节骨眼上了,你们还想那么远做什么?先保住性命要紧!孟兄弟,你们杀出去时,不如带上老拜我如何?”
孤鸣气呼呼地喊道:“你们还有脸说?不是你们青阳教的将他放出来的?”
拜风豹惨声道:“小姑娘,这可真是冤枉好人了,这件事与咱们青阳教真真切切没什么关系。圣上是听怯翰难建议,才派我等相助于他。”
形骸道:“圣莲女皇与怯翰难之间联盟有多紧密?”
拜风豹看看那青衣雅士,似有些为难。青衣雅士叹道:“但说无妨,我们自然信不过怯翰难,但怯翰难又如何信得过我们?怯翰难此人很是妖异,着实令人畏惧。”
形骸道:“你们自己就是妖魔信徒,居然还说他这灵阳仙妖异?这不是贼喊捉贼么?”
青衣雅士道:“我与妖魔相处多了,便渐渐能感受得到妖魔的气息。这怯翰难....时常令我毛骨悚然,就仿佛面对着圣上一样。我总觉得他身后有....看不清的影子。”
孟如令道:“此话怎讲?”
青衣雅士愣了许久,摇头道:“就好比此次...此次来山中国,是怯翰难突然说:‘你们当中,可有一位拜风豹擅长仙灵之法?我需他助我办一件事。’在他开口之前,我们谁也不知拜大师有这等能耐,连圣上似也毫不知情,却偏偏被他一语中的。随后,怯翰难说了这混世宝珠藏在山中国之下,要我们协助他获得,但他绝口不提这...这该死的暗流。”
孟如令本就疑惑,问道:“他是如何知道这混世宝珠之事的?连山中国内都几乎全无记载。”
青衣雅士道:“我也曾问他:‘此物有何用?你是如何得知?’怯翰难愣愣出神,随口说了一句:‘是妈妈留下的线索。’我又问他:‘令堂竟如此渊博?’他立即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道:‘我...说了什么?令堂?我娘已然死了。’我将他所言复述一遍,他大发脾气,否认自己曾说过这‘妈妈’二字。似乎他口中的‘妈妈’根本就不存于世。”
形骸道:“我曾遇到过你们青阳教的尸风女妖,她也曾提起过一位‘妈妈’,似乎她是某个巨巫。”
常阳仙子道:“我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形骸只觉她说的含混不清,道:“什么‘一号人物’?还请仙家指教。”
常阳仙子道:“灵阳仙们造那通天柱的时候,曾召唤妖界一位巨巫的化身到场。那个化身让旁人称呼她‘妈妈’,灵阳仙遇上难题,便向她请教,她与下头那贪吃鬼实有极大的关系。”
形骸心中嘀咕:“暗流确是贪吃鬼,可你未免也说的太轻松了些,我们险些全被她吃了。”
青衣雅士摇了摇头,叹道:“这妈妈究竟是谁,现在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久等拜大师一行人不归,这才随后抵达此处,但为时已晚。”
拜风豹道:“我先一步随怯翰难的灵阳仙到了此山,花钱探索遗迹,后来被一位叫恒宇的灵阳仙拦住。大伙儿商议一番,暂且联手,继续行进,终于找到了那混世宝珠。大伙儿花了极大的功夫,聚集灵阳仙的阳火,与我的梦海真气,在加上恒宇的仙法,将这宝珠拿下。”
形骸曾见拜风豹借仙灵真气死而复生,闻言更觉奇怪,道:“你究竟是从何处学来这仙灵功夫的?”
拜风豹眉头紧锁,苦思无果,道:“似乎是我...爹爹临死前传给我的,不,不,是他那明镜功夫本就暗藏了仙灵的法诀。”
形骸道:“事发之时,其余灵阳仙皆丧命于彼,唯有你与这川太行活着。为什么?”
拜风豹道:“这....我又如何能知道?”
川太行神色甚是感激,道:“事发时,师父他将我挡在身下,舍命救我,我只见汹涌黑水从咫尺近处流过,却并未加害我二人,就仿佛不知我们在那儿似的。”
他们曾用种种隐形术躲避暗流,但最终被其识破,恒宇生前擅长探测仙法,若再故技重施,只怕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可听了川太行所言,孟如令与形骸都似从中见到一丝光明。孟如令道:“莫非用雄厚的梦魇真气缠绕遍体,就能令这妖魔放过我们?”
形骸道:“我曾听人说过,梦海中的无形仙灵专门吞吃弱小的仙灵,暗流的梦海真气远胜于我,若我等用梦海真气对付它,无异于班门弄斧,自寻死路。”
他们议论此事,却毫无头绪。只是谁也难以想到,这拜风豹之所以能虎口脱险,并非是他瞒过了暗流,而是那暗流察觉拜风豹身份,故而不吃同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