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不倒翁
群仙皆斥责圣莲女皇暗藏阴谋,可确实不知她为何往地上插针。不过世上从无阵法能如此轻易布成,纵然有,威力料想也着实有限。圣莲女皇依旧我行我素,又戏耍般胜了数合后,得以晋级。
形骸听下方一仙人道:“如此斗下去,只怕要斗三天三夜。”另一元灵道:“万仙岛上灵气何等充沛?即使连看三天三夜,我等亦不会饥饿疲劳。”又一仙人笑道:“但凡人却免不了吃喝拉撒,真是又脏又麻烦。”三人一齐大笑,每当看台间有凡人离去大小解,便遭到周围众神的冷嘲热讽。好在这一回岛上的凡人不多。
再看擂台上,则是一披头散发,阴沉惨白的女仙人,对上一神色阴险狡诈的庞大神仙。两人一上来先行斗口,扒出敌手种种丑事。那女仙人乃是生老病死之神,庞大仙人则是天庭礼仪神,听生老病死神说这礼仪神屡屡在凡间祸害凡人,令凡人家破人亡;而礼仪神则说生老病死神动辄散布瘟疫,殃及全村全镇。
形骸听得不耐烦,冥虎剑又索命般地低语着。太乙神助形骸宁定,形骸陷入回忆之中,往事在他眼前流过,迷茫中,他见到了线索,他回到了觉醒之前,他的生命还未发生转折。他只是道门中弱小的一员,为躲避梦魇,在无人之处哼着诡异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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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海里潜藏着怪物,时至今日,你见到那怪物的样子了吗?你知道那怪物的真实身份了吗?
那怪物并无身份,它只是单纯的黑暗,是我心底的野性与疯狂。
不错,不错。阳光之下,世界是正常的,安全的。但在黑夜里,月光投下梦魇般的影子,万物偏离正轨,野兽出没,疯狂与危险随之而来。黑暗中,种种不可想象的事在你面前展开。在疯狂之中,自有可怖的真理,而可怖的真理,又往往将人逼疯。
这两者谁先谁后?又或者像是个转轮,并无先后,永无始终。刑天赐予你智慧,智慧逼疯了你,而疯癫之中,你又收获了更大的智慧,得以暂时清醒,然而因为这智慧,你注定再一次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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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莲女皇用湿布擦了擦脸,重又涂红了嘴唇。她叹道:“这前戏也太长了些,等得人家好生气闷。”
身边一青阳教徒道:“陛下还请忍耐,我虽不知龙蜒大人交给陛下什么差事,但须知好事多磨。”
圣莲女皇闭上眼,想起那浩大的工程,无底的壕沟,一个又一个妖界巨巫的遗骸散发出无尽的妖火,腐蚀了大地,污染了龙脉。十余年间,龙蜒用深湛的智慧、宏大的手段,完成了她不可想象的事,他占有了鸿钧阵,令这鸿钧阵能为他们所用。鸿钧阵控制着世上所有鸿钧逝水,进而将妖火悄然散布于地母岛。
龙蜒当时曾对她道:“这鸿钧阵虽已回归于我们手中,却有极大的不便。暂时一个月内只能发动一次,且若要精准地摧毁天地山,另有重重工序,众多步骤,我已全告知了你,你明白么?”
圣莲女皇跪在地上,低声道:“臣下明白。”
龙蜒又道:“此去若成,则最大的障碍已不复存在,万事俱备,我可稍后降临凡间,妖界与人世亦将融合。圣莲,虽然在此期间你并非不曾失败,但你仍是这旷古功业的大功臣,在我奴仆之中,你最为忠诚,也最为可贵。”
圣莲女皇表情淡然,心中平静,答道:“主人盛赞,奴婢愧不敢当。”
只听太白老仙道:“初选已毕,各位仙神尽显本领,大展神功,终于决出了十六位神通广大、威震天下的强中之强,这十六位大高手,非但是我万仙盟的顶尖人物,即使在天庭之中,亦是震烁古今,直追三清的栋梁天柱!之前他们稍显法力,已然震惊全场,但我料定他们并未全力以赴,随后决胜战时,定能让我等大开眼界,一饱眼福。”
众仙被他吊起了兴致,喊道:“啰嗦什么?还不快开始这龙争虎斗?”
太白老仙取出一卷玉布,念道:“这十六位仙家为:万仙盟主安蝉,地庭总帅赵峡,龙国女皇圣莲,生死之神枯草,暗杀之神丁离恨,欢愉之神柳何欢,纯火寺高僧拜戚,军团女神胡黛良,觉醒之神莱泰兴,多臂书圣行万里,灭城之神关弈棋,光明狮神安吞吐,引魂之神孟汤,娼...咳咳....青楼之神笑红楼,妖界使臣独依,纯火信仰佛尘芥。”
圣莲女皇根本不在乎敌手是谁,只心想:“打一场淘汰一个,这一场场打下来,当真烦人透顶。”
这十六个胜者或是凡间至尊,或是权势熏天的天神,每一个皆是地位尊隆之辈,气派极大,闻言只是微微点头,更不起身招呼。太白老仙谁也不敢得罪,亲自捧着一翡翠箱子,道:“还请诸位从此箱中取出纸片,唯有一张纸能选取敌手。待分出胜负之后,再抽签一轮。”说罢,他第一个走向安蝉,安蝉取出纸片,看了看,将纸片捏碎,摇了摇头。
太白老仙谄媚一笑,继续捧箱绕场,轮到那光明狮神时,他举起纸片,上头写道“中签”二字。这狮神哈哈一笑,站起身,他足有三丈之高,一头披肩金发,面如雄狮,朗声说道:“其余人不用抽了,这一回由我选。”
太白老仙道:“这是自然。”
这光明狮神来头极大,天庭之中以三清为尊,三清之下,有一玉帝。这玉帝由众一品天官轮流担当,每百年更换一次,可代替三清发号施令,亦有少许自主之权。以往迷雾师当权时,哪位天官与星知走得近,便极有可能坐上这玉帝之位,他既是三清的代言人,又实则是天庭掌权派的傀儡。
玉帝住在天清宫中,而这天清宫的侍卫总统领,便一直是这光明狮神安吞吐。安吞吐由此也任神谱大殿守门神使职务,除了玉帝之外,任何神仙欲见三清,非得通过他这一关不可。众一品神仙对他并不如何敬重,背地里称其为看门犬、狮子狗,但此人颇受三清青睐,确有非凡神威,惊人权势。
安吞吐看似英勇而忠厚,实则是个见风使舵、四处逢源之徒,否则焉能在那位子上稳如泰山?他环顾那十六个候选者,心想:“翡翠神最好暂不得罪,赵峡功夫看似挺不好惹,丁离恨、柳何欢掌管厂卫,正是小鬼难防.....”一个个数过,终于下定决心,道:“就是那个叫圣莲的凡人!”
众仙听安吞吐对圣莲丝毫不敬,心下也觉得畅快,响起一片彩声,其中这安吞吐的属下更是笑得响亮异常。
圣莲女皇缓步走上,在这魁梧的狮神面前,实显得纤弱不堪。她道:“你就是天庭那只看门狗?”
数千年来,从无人敢在安吞吐面前说这三个字,安吞吐顿时大怒,道:“圣莲恶妇,近年来你所作所为,我都瞧在眼里,心知肚明,你在凡间有不小的权利,可在我面前,狗屁都不是!今日点你姓名,正要当面审你!”
圣莲女皇笑道:“我有什么所作所为可审?”
安吞吐身为侍卫总统领,对天庭千万天官皆有搜查逮捕之权,只不过他从不招惹一众得势的高官,打落水狗倒也打得不亦乐乎。因职务关系,他多年来听得不少风声,说道:“我听闻你勾结妖界,在凡间推崇所谓青阳教,此乃死罪,你还敢不认?”
他惯于敲诈勒索,查案之时,不管有无证据,往往一开口便将最严重的罪名按在对方头上,此次故技重施,虽然不过是信口开河,可其实已说中了真相。果然众青阳教徒一听,皆露出凶恶之色。
圣莲女皇道:“青阳教?那又是什么?”
安吞吐大吼:“休得狡辩!你以为瞒得过我么?”他练有一门狮吼摧心功,凭借大嗓门一喊,弱者当即深受重伤,甚至惨死当场;而强者则往往心神不宁,暗生忐忑,心灵深处会生出极重的愧疚之情,由此功力退缩,耐力不济,再也不是这安吞吐的对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正是此门神功的写照。
圣莲女皇道:“狮子狗,你若有什么线索,还请交给朕,好让朕去查案。若只是大吵大嚷,扰人心情,这等恶犬还不如宰来吃了。”
安吞吐发须戟张,怒不可遏,取出一根五丈长的金门闩,当做棍棒,朝圣莲女皇砸落。他力气之大,实不逊于阴间的狱万、谢无伤,这一棍有排山倒海的威势,加上狮吼摧心功先声夺人,哪怕对手也是一品天神,亦会被此招打去半条性命。
岂料圣莲女皇取下发簪,轻轻一挑,这金门闩一头弹起,反打向安吞吐脑门。安吞吐“啊”地一叫,头破血流,他功力虽不逊于那考河伯,更胜武降龙,可多年来几乎从不独面强敌,更不曾历经苦战,此时一招受伤,气势一下馁了。他朝后一跳,远离圣莲,见她站立不动,脸上挂着幽暗神秘的笑容,手中取出两根针,慢慢地刺入石板。
安吞吐心惊肉跳,想起圣莲杀考河伯的场景,惧意倍增,喊道:“我弄错了!我弄错了!”
圣莲女皇道:“弄错了什么?”
安吞吐肃然道:“圣莲女皇恩泽天下,连天上神仙都受尽了你的恩惠!我先前所言,不过是试你一试,并无半分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