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碧烟是待在沈荷香身边时间最久的丫鬟,此时也不由的擦了把额前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汗,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小姐她虽是娘家和府里的主心骨,但是却常常在姑爷身上吃瘪。
  这次又是这般,这姑爷可真是小姐的克星啊……
  这时旁边看呆的丫头反应过来,自作聪明的问碧烟道:“姑娘,夫人被老爷带走了,我们用不用让人去追啊……”小姐好像还喊救命了……
  听罢,碧烟不由白了下眼:“追什么追,没听见老爷的话吗?夫人这是随军,你要敢追上去,老爷还不得抽你两鞭子发配军中做奴隶。”
  “可是以后府里的事……”
  “老爷不是说了吗,以后府里的事都要听沈家夫人的安排……”
  “哦。”
  碧烟见丫鬟还在原地站着,不由气得牙痒痒:“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让人去沈家请沈夫人来?”看着丫鬟笨手笨脚跑出去的背影,她不由恨恨,真是笨呐,小姐怎么就不买几个聪明伶俐的使唤,养这么一群人,气也气死了,不过转而一想,又觉得小姐英明,就这么一群笨蛋想来没小姐在府里,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74章
  平清地域本是辽阔,但因边界处正好是一片片浓郁的山林与石谷,边界线正处于中间,西边的蛮子时有进犯,周边的城镇一直是不太平的,这几年尤其厉害,所以边城已是围起了城墙,驻军也常守在此。
  但那蛮子个个好战,这些年更是抢个油水足,当平清百姓如自家圈里的食儿,三天一偷袭两天一抢夺,几年间已是有了十几只蛮兵队,原本朝廷因宫中内战,圣上对这边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知那蛮子胃口渐大,抢夺粮食已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竟还想攻占城镇,圈地为营。
  眼见事态严重,圣上这才让征远将军带精兵前来剿灭这西蛮兵,却不曾想不仅大伤元气,连一半的平清山脉也被蛮子侵占,若不是城镇围起城墙有军士长年驻守,恐怕便是连平清镇也被占了去,平清虽是边界,但却也是要地,一旦被攻下,向南那一片繁华恐怕都要长年沦陷于战火之中,如此损失便不止是那半面山脉,圣上内忧外患,思前想后只得动用他身边最为信任的禁军,禁卫每一人都骁勇善战,一人可挡百人,定能重震国之天威。
  都说平清近年百姓清苦,但想象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更是另一回事,蛮子作乱加上战事不断,平清镇中有钱有势的百姓早已是离开镇子另寻他路,剩下的除了老弱病残,便都是穷苦之家,地荒人瘦,便是连军士也仅仅能保证一日三餐饱腹。
  沈荷香从京城被那男人给掳了来,清醒过来便在几个妇人家眷的马车中,对着外人又不能给以颜色,只得强做欢笑,只等着与简舒玄独处时再算帐,结果这厮一到地方便与手下去了驻军前沿,一连三日连个人影也无,一时怒气无处可发,只得闷闷不语,待得见了平清人的清贫,过了几日如牛吃草的寡淡苦日子,那点怒气不但不盛居然消了大半。
  因着这里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住的地方虽然在京城来说只能算简陋,但好歹因是京城官员的家眷居住,收拾倒也干净整洁,但是吃的方面却是极其难以入口,别说是沈荷香,便是对京城的普通人家也不是什么可口饭菜,沈荷香刚到时因生着气,见吃食更是如猪食一般,所以赌气之下一日未进滴水米食。
  但最后实在是饿的要命,这才掰开一块半白半黑的窝口咬了一口,可能是恶的狠了,这种粗食竟不觉得难吃,但那一盘咸菜疙瘩与干巴巴黑乎乎的肉干却是丁点未动,直到后来知晓这些东西在隆冬,对于平清普通百姓来说是过年一样的吃食,这才微微缓和了些,一餐能泡点干窝窝头就些干净的咸菜。
  即使这般,人仍在瘦的厉害,在京城养的丰盈的身子如此竟是有些弱不惊风,不过这尚且能够忍受,但平清的冬天风大气候又极为干燥,沈荷香因出来匆忙没有备着她那些养身子的膏脂,虽然可以让京城那边托人带来,但路途遥远,不似兵家的马匹日夜赶路,怎的也要半月有余。
  向来爱惜自己的沈荷香在见到镜中红唇干裂起皮,以前柔软如羊脂的面颊皮肤更是粗糙许多,整个皮肤都没有了色泽,甚至还有些发黄起来,当真是心急如焚,比吃那些干巴巴的酸掉的腊肉还要来得恐怖。
  也亏得她适应性良好,从照顾她的一个妇人口中得知,平清有一种常见的花,很多人都会采来晒干,留着冬天煮水洗澡,涂抹因干燥而干裂的手脚。
  沈荷香此行走的匆忙,好在碧烟那丫头有良心,往她手里塞了荷包,里面有些碎银子,当即她便让妇人帮她买了些那种叫白兰菊的干野花,又在镇中唯一的一家药房东拼西凑的买到了些莲叶与干百合,这才简单的做了擦身的香豆与滋润的膏脂。
  本是病急乱投医,但没想到做出的东西看着不雅,也没多少香味,但用着却极为不错,几间日间干得起皮的皮肤不仅恢复了白润,甚至还似有一层极薄的膜一般,皮肤不仅润还似提亮了些,想来平清镇的人用白兰菊泡水治皮肤干裂是有一定道理的,沈荷香还没见过小小一朵指甲大的花里,花油如此之多的香花,用绿液泡过后再经过几道蒸煮后,最后密封在坛子里,三日后掀开上面便是一层厚厚的花脂,用来擦身润发极是滋润,并且极为持久,一时间沈荷香本就钻进钱眼中的心思,顿时又蠢蠢欲动起来,但想到现在不是在京城时,便只得歇了念头。
  沈荷香虽过过苦日子,但她却不是个愿意吃苦的人,一开始来到新的地方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但知女莫若母,没过十日,京城那边便有人快马的捎来了母亲让人备好的衣裳首饰,新制的香脂盒及银票与一匣子碎银,沈荷香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些。
  平清这般穷苦,简舒玄在这里能有多少俸银?别说是这里,便是京城那边每月也不过是百余两,若不是沈荷香暗地里生意经营的好,每日别说是燕窝珍味,便是好点的干果都要精打细算,这世道没有银子便是皇上也过不舒坦。
  但有了银子便不一样了,平清虽苦,但也总有商人有渠道从别处花贵银子买些上好的米面粮食,这一日午时略简陋的桌上便摆了四道小菜,惹得满屋子满满都是饭菜香味儿。
  沈荷香拿起筷子不由闭目闻了下清香,一时间不由起了食欲,黑乎乎的窝窝早已吃得想吐了,前不久才让伺候自己的妇人托人买了些白面与米油,这不,桌上便有一盘新蒸的白白胖胖的大馒头,用手捏一下极为松软,想来那妇人的手艺是极不错的,不吃不是闻便觉得口水泛滥,也是这些日子吃糠咽菜苛的,否则平日的沈荷香哪会去在意一盘馒头。
  随即用手轻捏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当真是麦香扑鼻,安抚了空腹,沈荷香不由的精神了些,这才拿起筷子随意看了下桌上的菜色。
  一盘油炸的长果,虽然不多,只有盘心的几十粒,在这地方也算是好东西了,然后是一盘白菜炖小干鱼,一巴掌大一小碗的豆腐汤,接着是一盘蒜苗炒腊肉,因难得一见的绿色,沈荷香先吃了一口,好吃自然是好吃,只是蒜苗味道有些大,她并不喜,便只动了一筷,就着半个馒头将那一小碗豆腐汤吃的干干净净。
  沈荷香虽是喜爱美味,但却从不多用,平日感觉到六七分饱便不再动筷,今天虽是胃口大开,却也是保持八分饱就放了筷子。
  随即便唤了外面洗衣的妇人,这妇人是平清镇的人,找来专门伺候京城来的官员家眷的,沈荷香此行没带丫头,其它几个妇人也少有带,毕竟多个人多张口,照顾沈荷香起居的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听说已经有三个孩子,孩子多了男人哪养的起,妇人只好也做些活计,正好京城来人,驻军的军师见她手脚勤快,人也干净就留下来,一日两枚铜板,现在这样轻松的活计不好找,所以她自然是尽心尽力的伺候。
  听到声音,妇人急忙擦了手掀了帘子走进来,“简夫人,有什么吩咐?”
  沈荷香见其身上虽穿打了补丁的衣裳,但洗衣服的水没有擦在衣摆上,知道这是个干净人,随即脸上笑容也多了些,“姜嫂子,你看这些饭菜我也吃不完,你挑上两样带回去给孩子吃吧。”让人吃剩饭在京城那是嘲笑人打脸的事儿,但在平清这里,没没人会嫌弃。
  而沈荷香也是个会做人的,毕竟她在这里的起居都要这妇人打点一二,虽不至于讨好,但也不会扣扣气气的,何况这些菜下顿再吃也不是个滋味儿,不如做了顺水人情。
  “这怎么可以啊简夫人……”姜嫂子显然吓了一跳,虽然她也有心,但是想到她伺候的可是代任将军的夫人,若是被人发现恐怕要进大牢的,所以黑窝窝头她是一个都不敢拿,更何况是这些带菜的肉。
  “不过是点饭菜,只要姜嫂子别嫌弃就好。”说完沈荷香取了桌上的空碗,将她没吃几口的蒜苗炒腊肉和白菜小干鱼也扒拉到碗中,又拣了个馒头盖在上面,推给妇人。
  “这两样菜我也没吃多少,姜嫂子拿回去给孩子吃吧,不然也是浪费了……”如今手里有银子,沈荷香自然不想吃下顿菜。
  “这……”妇人顿时有些局促,但眼睛却是亮的,知道这新上任的将军夫人真心给,想到家里半年没见荤腥的三个孩子,停了下,这才颤颤的伸手接了碗,眼睛都没有离开上面白亮亮的馒头,口中直道:“谢谢简夫人,您可真是好人,怪不得生得这么俊俏,定是菩萨转世……”
  沈荷香忍不住“噗哧”一笑,觉得有趣,随即将剩下的两个馒头一起给了妇人,这才让其回去。
  这些东西妇人自然不敢在人眼前端着,用粗布包着便离了院子,想到回去后几个孩子开心的样子,脚步不由的又快了几步分。
  这院子便是给新来的几位官员夫人小妾住的,自然少不了被人看在眼中,其中一个下人掂着脚望着,见状便回了屋,在坐在炕上吃饭的女人耳边细语几句,其中不乏几个关于吃食的字眼,那夫人听罢不由停了筷子鄙夷道:“啐,男人在外流血流汗的,她倒是关在屋里抹脂描粉,吃好喝好过的舒坦,不就长得一张勾人的脸皮,哼,我倒要看看这种不知趣的女人能被男人稀罕几天。”
  ☆、75章
  来到平清镇有半月之久,老百姓半夜经常会听到一些隐隐的炮火声,但已经不像以前那般闻之色变,如今城墙外不仅有朝廷的军队把守,听说皇上亲点的代任将军在短短几日间,就连挫蛮子兵的锐气,捉住不少蛮子俘虏,救回不少被蛮子捉去的人质,一时间极得镇中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连带亲眷也沾光,沈荷香这边便有穷人送吃的来,便是从商人手里买的米面都要便宜三成,这一日下午沈荷香却是吃完半个馒头后,犹豫了下手移向腹部,脸上露出丝疑惑,自从来到平清她时时都觉得饥饿,一开始以为是吃食少的原因,可是这些日子却发现刚刚中午吃过饭,不过半个时辰就又有些饥了,非要再填半个馒头才算好受,换作一般的女子或许不会上心,但她毕竟是过来人。
  那一丝疑虑总是让她有些在意,不由偏头细想她上一次月事的日子,因着一路来到平清,事情太多竟是忽视了,现在算算日子竟是过了十多日,沈荷香不由有些愣神,想到什么心下一阵急跳,眼前一亮难道是……
  但想到女人月事有时拖延也实在正常,又不敢肯定起来,但若一旦起了心思,情绪便跟着有些不平整了,这几日她本是无时不想着离开平清回到京城,但此地离京城路途实在遥远,自己一介女流根本不能像男子那般随意离去,而此时又填了心事,她不由自主的将手轻放在腹上。
  大概是可能这些日子吃的有些多,摸着竟真是微微有些肉,仿佛呼应着沈荷香内心的想法,让她一时涌起丝希望却又心下惴惴,正胡思乱想时,姜嫂子走进来见了沈荷香不由小声道:“外面有两个人说要见夫人……“
  “谁?”沈荷香清醒过来后扫了一窗外,似乎看了是两个女子,一时不由疑惑的问道。
  ”说是简大人的姨母和表妹,夫人,听说简大人这次打了胜仗,刚带兵回到城头,这两人估计是简大人带回来的,你看……”
  姨母和表妹?沈荷香脸以有丝怪异,简家不是再无亲人了吗?这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心中绝对淡不上什么高兴与否,整整衣领便让姜嫂子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两人便掀了帘子进来,一打眼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约摸有四五十岁,穿着棉布衣,虽然没有补丁却也能看出是旧得发黄,头上插着一支旧簪子,在见到沈荷香时便明显的呆了一呆,随即一双眼睛便叽里咕噜的从上到下的打量起沈荷香。
  既然说是姨母,那便是长辈,按礼沈荷香自然得起身相迎,但这两人突然上门在那姓简的不在的情况下,实在是突兀,况且又不知道真假,沈荷香本就对简舒玄有恼意,又看这两人不声不响眼高于顶的样子,自然减一半热情之下再省三分。
  “夫君父母双亡,也从未与我说过他还有姨母与表妹,若是认亲还请等夫君人回来再商议。“沈荷香懒懒的坐着,连招呼坐下的心思都没有。
  “哼,你就是我亲外甥娶的媳妇?“那妇人不屑道,”我们可是我亲外甥一路请回平清的,再说了你们才刚成亲,这种私事他又怎么会说给你听!“说完便一屁股坐到热烘烘的炕上,”见了长辈也不知道起身迎接,不知你爹娘怎么教养的,我也不跟你计较,还是我们家的梅儿好,即贤惠又孝顺。“说完拉着身边的二十来岁的女子到身前给沈荷香看。
  沈荷香本就是没心思应付,想着早早打发她们,却没想到一番言语如此难听不说,人更是让她心烦起来,瞥了一眼那个叫梅儿的,长得虽是清秀,但那眼睛跟她娘一样不老实,一早便盯着桌子上姜嫂子用面食做的几样磨牙的吃食,现在更是绕着沈荷香身上的衣裙上下看个不停,又羡慕又嫉妒的样子也不知道收敛几分,更难看的是嘴里还细细弱弱装模作样的福身:“梅儿见过嫂嫂……”
  沈荷香眼皮子直跳,这应还是不应?那梅儿却是起身不知是顺口还是有意的道:“嫂嫂头上戴的簪子可真好看……“听到沈荷香耳中就跟要见面礼一般,沈荷香此时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她自己心里正心乱着,哪管简家什么亲戚的,暗里赶她们不走,随即揉了揉额角眼角扫到姜嫂子进来,出声道:“我这突然头疼的厉害,姜嫂子帮我送客吧……“
  那妇人显然没想到沈荷香居然敢开口赶人,登时咽下香甜的面货,脸一变大声道:“好你个狐媚子,以为长得有几分颜色就开起染房了,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下贱的商人女,还当自己是贵女呢,你信不信我让外甥把你休了!“
  沈荷香为钱忍为亲人忍为感情忍,现在没有钱,又不是亲人感情也成了烧过的炉渣,她没必要忍了,当下放下手冷笑的看了那梅儿一眼:“长姨真是好算计,这么一来闺女不用做妾了,好,自古长姨如母,那就请姨母代立休书吧,我定拿着休书便走人,日后与简大人一刀两断,两不相欠!“
  一番话说完那妇人完全傻眼了,她确实是简舒玄的姨母,但是关系确并不是太好,早年家境好时穿金戴银,这些人却是遇人不淑,落得穷酸的地步,日子过得当真是凄惨,这一次本想跟人逃离平清,竟意外被蛮子掳了去,好在半路遇到简舒玄才得救,没想到因祸得福,竟然那个高官居然是自己的便宜外甥,这可是让妇从大喜过望,又见简家的儿子生得一表人才,现在又是吃着皇粮的官,可真是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着自己虽然和这个外甥不太亲,但毕竟是亲戚,求上门肯定是能帮忙的。
  随即又一想,如果攀个亲把自己闺女嫁过去,就算为妾自己的下半辈子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抱着这个心思好这才领了闺女来向沈荷香示威,一是看看这个简家的女主人是个什么性子,二是探探口风看她的反应,最好能把她一下子震住,到时自己闺女入了府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却没想到对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放出来的狠话居然砸到自己的脚,半点台阶不给下。
  说实话她哪敢代外甥休妻,一切不过是嘴上吓唬而已,谁曾想对方竟丝毫不惧,竟然逼着她写,无欲则刚,倒是把她给震住了,还没张开口回,却见帘子被人猛的一撩,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什么一刀两断,两不相欠?”
  闻声母女俩竟像见了猫的耗子,一下子惊的站了起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简舒玄,这一次大退蛮兵,并救回不少被抓去做奴隶的平清百姓,回来后匆匆处置完军中事务,便急急的卸甲往家眷住处骑马而来,他可是知道妻子的性子,软糯起来娇柔的快把人都化了,但要是生起气来那当真不是轻易能哄的好的,这一次强行将她带到平清本就是气极,却又扔下半个多月,指不定要如何使气了,本就有心理准备,没想到临近门却听到这么一番话,当真是连脸色都变了。
  本就个高壮硕往屋里一站顿时便显得屋里有些窄小了,那冷目像刀子般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人一扫,母女两个更是惶恐的不知所措,一时间就算是脸皮厚的妇人也发起哆嗦来了,不见得她不怕,这外甥可是敢杀人的主儿,亲眼见他随手一枪挑刺三个蛮子的狠劲,那血糊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别说是女人,便是男人见了也是胆寒。
  “舒玄啊,那个,我就是带你表妹来认认门儿,我们娘俩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娘她……“
  “滚……”简舒玄目光已经落在端正坐在桌边,目光都不扫他一眼的脸崩的紧紧的女子身上,虽是口中轻吐一个字,却是不容拒绝,当下那母女两便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溜了出去。
  随着帘子晃动,屋里便只剩下了两人,一时间似乎空气都凝住了,男人没说话,女子也不开口,只不过持续的时间不长,男人便装作无事的走了过去,将一路上胳膊下挟的东西拿了出来,是油纸包,打开里面传一阵肉香味,还是热气腾腾,这是山中野味,他路上打的,趁休息时烤好放在皮甲里温着,他知道平清粮食不多,肉更少,这是拿回来给沈荷香解解馋,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是费了点事。
  不曾想打开后推到女子桌边,她却连瞟都没有瞟一眼,视若无物,只是将手中的绢帕放在鼻下似挡住那股肉味儿,然后憋着气看了简舒玄一眼,十分平静的开口道:“简舒玄,我们和离吧……”
  ☆、76章
  这句话一出口男人便手一顿,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休想!“
  沈荷香也是火气憋的狠了,手掌用力一拍桌子:“那我自请休书,以后与你生不同寝死不同棺!”
  简舒玄眼睛一眯,“不可能,你死了这个心吧,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说完还将肉往沈荷香面前推了推。
  “你……”不知是肉味太过腻还是气过了头,沈荷香只觉得一阵阵恶心,听着话更是想到前世这男人的阴狠,不由的愤恨起身怒视他,岂料脚下踩着裙带,一时没站稳整个人趔趄了下,旁边的简舒玄眼急手快的将人扶住,随手不加思索的便将人抱了起来小心放到炕上。
  这举动使得在门外鬼鬼祟祟躲着,偷看着窗内情况的母女两个一时间都紧咬住牙,那梅儿显然又气又恼,本来以为表哥那么大的火气,这个女人定然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打上一顿,结果现在看两亲亲我我的样子,哪里像是要怪罪啊,她还想要趁机讨得表哥欢心,如此看来表哥心中倒是以这女人为重,还伺候那女人脱鞋,真是可恶!
  不由转头道:“娘,那女人简直就是狐狸精,迷得表哥晕头转向的,我哪能入表哥的眼啊……”
  妇人看着也是满脸的扭曲,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怎么能折在这种女人身上,“你放心,你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表哥自然会喜欢你……”
  那梅儿倒是有点自知之明,看看自己的手,黄而起皮再想刚才那女的白若凝脂的玉指,不由捂脸呜呜:“娘,就算给我抹上一层猪胰也不会好看几分,表哥更不会喜欢我了……“
  那妇人闻言看看闺女再看看屋里那个女人,最后狠狠的一咬后牙槽,“那就没办法了,不要怪心狠手辣。”说完拉着闺女便往外走,边走边道:“哭什么,你看着吧,娘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你表哥,不只是做个妾……“
  屋里的沈荷香却是一把推开简舒玄,”你现在也算是前途无量,不用再假惺惺的,远有白百合近有梅儿表妹,既然身边不缺女人,就放我走,跟你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沈荷香已是口不择言,只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下一次便要难了,但是又说不清心中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气愤,失去了这些日子培养出来的冷静。
  “什么白百合?梅儿表妹?你是说刚才那个女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我会跟你解释……“
  ”用不着解释,我只求一张休书,给我……“沈荷香将笔墨从窗台放到桌上,却被简舒玄一把掀翻在地,整个人将沈荷香困在臂弯,一只手捏着她的后颈,一时间目光似要看透她一般的看着她的眼睛,半响眯了起来,这已经极危险的表情。
  “你在府里时就已经打算要与我和离?我倒是小看你了,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口口声声的跟我讨要休书?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对这个男人来说,将俸禄都交给她,不纳妾不沾花问柳,就已经是对女人最大的好,现在简府的女主人是她,没有第二个,他又不常在,可以说她在府中说一不二,他从来不管一丝一豪,难道这样还不够。
  无率他想都想不到让她想和离的错处,总不会是因为听信别人挑拨的话,又或者是分开久了,这一点恐怕够不上让女人不要名节也要被休书的理由。
  “你……”沈荷香满腹的愤恨,在她的心中,他的错处真得是历历在目声色泪下,每每想起前世因他受的苦,她就一阵阵心里疼,这样一个被无情摧残的灵魂只想躲起再也不想起以前的过往,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跟他过一辈子,可是她说不出口,这个人的凶狠,恶劣,阴暗的毒牙她虽知道真面目,但是又怎么样,难道能跟他说自己有前一世的记忆?又或者自己是死而复生的?这些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只能委屈的忍下,又想要不甘屈服。
  一时间心中冷热交加,加上后颈那只手下意识稍用力,捏得她疼的很,眼泪顿时流下来,一会的工夫,那如水般的眸子整个就像一汪泉眼,便是冷漠如简舒玄之人,也是忍不住松开了手,用袖子用力擦着她脸上的泪水,这个男人脸上一时间也是憋闷无比,眉头拧得紧,不断的想着是否有做错之处,但却寻而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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