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利与胜败
两座山峰隔江相望，却是根本没有什么演武场的存在，也没有硕大的场地任双方比试。
那这比试该如何进行？
叶无忧虽然方才嘴上与白以山那般说着，但心中却仍是有着疑惑。
但他随即眼中露出一丝恍然。
叶无忧此刻不禁摸了摸头，随即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自己脑袋。
没有场地？
场地就在脚下。
莫雨此刻身形越过山崖，随即脚尖轻点，身形就在江面之上缓缓落定。
真气浮现于周身，汇聚于脚底，却是直接驻足在了江面之上。
到了一品之后，能够凝聚真气于周身，踏足于水面之上，并不算什么很大的问题。
但那只是普通的水面。
在这玉垒山旁，则是当初治水之时所划分的水道，一处宝瓶口鱼嘴将江面化为两半。
此处的水流最为湍急，若只是寻常一品，还真不能稳稳站住脚跟。
莫雨此刻踏波而行，神色平静，从容不迫，哪有半点站不稳的样子。
哪里要什么演武场。
这江面，就是最好的演武台。
境界稍差一点的武者，却是连这江面都无法站稳，更别提交手比试了。
莫雨抬头望向那座山峰，眼中神色不言而喻。
付千山此刻轻轻一笑，并未转身，只是对着身后一招手。
“十三，你去。”
那在付千山身后站立的一道中年身影，此刻沉默了一下，随即大踏步而出。
一步，跨越崖畔。
再一步，轰然坠落而下。
十三，是这男子的代号。
大楚的十五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称代号，从一到十五依次排列。
具体如何排列，即便是十三也不清楚。
他只是知道，付千山，并不是一号。
真正的一号，另有其人。
“轰。”
却是名为十三的中年男子，此刻从那座山峰之上砸落而下，落在江水之中，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轰鸣。
就如同山石跌落，砸落于江水之中，掀起巨大的波浪。
莫雨眉头微皱，神色露出一丝不悦，双手一挥，一道已经凝结于实质的真气避障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约有数人高的惊涛骇浪此刻跃然砸落，却被这避障一一阻挡。
比试，从这男子落下山崖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莫雨此刻也失去了打招呼的兴致，轻啧一声，却是断然一跃而出，踩踏于江面之上。
点苍派最为尤胜的，是他们的内功法子，无论是二品境界，还是一品之上，体内的内力与真气都显得极为浓郁，远远胜于其他门派。
更别提莫雨此刻到达了吹雪境界，且体内真气凝练的十分浓郁扎实，根本不是寻常吹雪境界能达到的程度。
他轻喝一声，脚尖在脚面之上轻轻一踏，本是一直翻涌的江面，此刻却如同踩到了实质的地面一般。
莫雨高高跃起，双掌之上夹杂着无比浓郁的真气，身后江面此刻被真气带起两道粗壮的水流旋涡，如同两道水龙卷，向着身前砸落而下。
代号十三的中年男子，此刻眼光并未有太多的波动，只是身形赫然蹲下，没有选择去阻挡莫雨的招式。
他鼓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冒出一丝惊湛光芒，随即双掌向着江面上一拍。
胜者，天时地利人和也。
伴随着他这双掌一拍，几乎是所有人肉眼可见，江面之上的水此刻仿若沸腾一般，剧烈的波动起来。
一道比之方才，不知高大了多少倍的惊涛骇浪，此刻自十三身前浮现，向着前方奔涌而去。
那本来还高高跃起，身形在半空之中砸落而下的莫雨，此刻在这巨浪面前，却是显得有些无比渺小。
那两道看着粗壮的水龙卷也是如此，此刻更是伴随着水面的“沸腾”波动，更是断了根源，仿若无根之生一般，缓缓消散。
莫雨的神色露出一丝惊骇，他身形向后急掠，却是想要暂时避其锋芒，躲过这一道巨浪。
莫雨神色冷静，只要躲过这一道对方借着地利所施展而出的巨浪，他有信心击败对方。
就方才看来，对方的真气凝练，以及操控程度其实都不如自己。
想要击败对方，并不难。
一切都很完美。
他脚尖在江面上一点，就要再度向后掠去。
只要躲过了这道巨浪，就可以……
莫雨的神色此刻陡然间有些凝固，再下一刻，他却是身形不稳，直接直挺挺的掉入了水面之中。
湍急的江水瞬间吞没了对方的身影，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惊涛骇浪更是直接狠狠的砸在了江面之上，带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江水汤汤，却是哪里还有莫雨的人影、
只余下那名被叫做十三的男子，此刻独自屹立于江面之上，一脸肃容。
西蜀这边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人群此刻顿时噤声不言。
更有不少武者，此刻脸色露出疑惑，心中却是想着这是怎么了？
怎么方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却是站不稳掉入江水之中？
更为甚者，还有一小部分人，此刻神色露出愤慨，但却并非是对大楚那人的愤慨，而是对于莫雨的愤慨。
议论之声再度传起。
“就这？站都站不稳，怎么凝练的真气？”
“我上我也行。”
“对，还以为他多厉害，结果却是掉入江水之中，真气都凝练不稳，我虽然白虹，但至少站上去肯定不会掉进去啊。”
“奕少说的对，我二品，但我觉得我也可以。”
……
听闻这些议论的声音，叶音此刻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露出一丝厌恶。
不单单是因为白叶，更多的，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西蜀江湖这些年来，才会一直被大楚压着打。
但他此刻无暇去管这些议论，而是睁大了眼睛，在江面之上仔细观望。
随即，他目光一闪，却是对着江面某处虚空一握，一道身影此刻跃然浮现于江面之上，被他牢牢抓起。
赫然是莫雨。
此刻莫雨的身形不由有些惨烈，再不复方才那般从容，双目紧闭，脸色青白，口中更是溢出鲜血，不住的流淌。
叶音的目光有些复杂，手中一挥，莫雨的身形便被轻轻拉回了玉垒山上，被其师傅陈峰一把接过。
那位和独孤玄同一时代的苍老老者此刻神色有些焦急。
叶音沉默许久，最终只是传来一声叹息。
第一场，西蜀败了。